韩烟和甘霖花了几天功夫找到了光神殿所在的卮山,那山上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什么建筑。
其实这卮山所在的山脉也不算难找,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山之一,也正因如此当地人都不希望外人进入,她们本来还想着不熟悉地形可能要放血请个向导,结果直接被人家赶了出来。
后来两人只好找个机会准备偷偷进山,就这样光荣迷路了。
“……”
不知道多少次走到一棵古松下,韩烟崩溃地把水壶扔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甘霖的体力比她还差,看到熟悉的松树,都已经无感了,上去靠在树身上就准备休息。
韩烟见她一点也不着急,还半躺下去了,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有心情放松啊,要是天黑了我们还进不了山,可就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严重性?”
甘霖无力地抬了抬手,懒得和韩烟赌气:“那有什么办法,与其在这里兜圈子,还不如保存好体力呢。”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韩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还放得宽心和甘霖一样悠闲,毫无准备地待到晚上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他们两个身上都没有什么武器。
韩烟在原地团团转,最后也只能宣告放弃:“好吧,你往那边挪一点儿,给我腾个位。”
甘霖象征性往边上挪挪屁股,韩烟也一下靠做上去,舒服得叹谓一声。
“下面准备怎么办?”甘霖问。
韩烟道:“还能怎么办?先原路返回去,首先要确保安全嘛。然后再和当地人好好说说,希望有人肯松口。我猜按照套路,这山里肯定有什么奇妙的阵法,我们两条咸鱼根本没法参透。”
两人商议着准备打道回府,光神殿那边倒是察觉到了她们的进入,因为有鸢流的话在先,叶宣澜不想辜负了师弟好意,就让侍女下去迎她们上来。
实际上要叶宣澜自己来说,她并不欢迎外人到光神殿来,想想大概也就只有鸢流有这心帮助他人了吧。
韩烟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里暗暗感激鸢流的靠谱,跟着侍女进了山,过了结界,只见那庞大得看不到全貌的宫殿依山而建,半掩在山岚之中,勉强看到的容颜也是数不出的壮美华丽。
两个女孩子赞叹间,那名侍女催促她们赶快上山,她们也不敢耽搁,强打精神爬到半山腰,这才站在光神殿大门前。
韩烟被光神殿震撼到了,到了正门反而裹足不前,甘霖更是紧拉着她的袖子,只顾左顾右盼。
侍女见状,淡声道:“二位,神使大人还在偏殿等着,还请快快进来吧。”
“啊?哦!”韩烟回过神,赶忙拉着甘霖走进去。
光神殿修得很大,里面的人却很少,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侍女带她们进到偏殿前院,然后向站在门口的侍女通报一声。过了一会儿,现任光神神使就让名叫韩烟的来访者进来。
韩烟和甘霖对视一眼,甘霖慢慢放了手,她便跟着侍女走了进去。
叶宣澜穿着单薄的素纱禅衣,在偏殿宝座上正襟危坐,看到韩烟进来,还没仔细打量就在她身上感觉到强烈的魔气,顿时脸色阴沉。
韩烟哪里知道叶宣澜为什么一副不高兴脸,鸢流说过他师姐为人高傲,她想大概是这个漂亮姐姐嫌弃她们俗人玷污了光神殿?
知道对方有架子,韩烟率先上前行礼道:“神使大人,我就是韩烟,在巨兽山谷结识的鸢流,他说,您能够帮助我解除身上的血咒。”
叶宣澜点点头,对她的主动和恭敬表示满意,挥手让侍从们都退下,只留一个在身边,然后叫韩烟近前。
韩烟站在宝座前,这么近的距离,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对方美得耀眼的姿容闪瞎眼睛,低着头局促地盯着脚尖。
叶宣澜目光凉凉地在她脸上扫过,道:“我看你身上不止是血咒那么简单,在来这里之前,你是不是又遇到了魔族?”
“嗯,在我来这里的火车上,那只下咒的魔又出现了,它吸了我一点血,不是很多。”韩烟皱起眉回忆道,实际上那些完全不是她愿意回想的东西,“本来我以为它是来把我带走的,但是它只是吸了血就走了,我觉得很蹊跷。不过它好像也希望我能来找您,似乎它自己也解决不了我的血咒。”
“这种情况很少见。”叶宣澜低声自语道,又对韩烟说,“你把围脖摘下来,让我看看那个血咒。”
韩烟扯下围脖,屡次遭到伤害的颈侧露出来,这片肌肤不似其他地方的白皙,伤疤呈现出浅紫色,齿痕清晰可见。叶宣澜从那个侍女手里取过一根金针,喝令韩烟跪下,凑近伤痕手指一弹金针就深入皮肤。
韩烟知道叶宣澜在做什么,可是那金针刺入时一点也不疼,偏头一看才见那根针已经没入了许多,一股黑气正从针上冒出。她吓得手脚一慌,差点歪倒,惊恐道:“这是什么?”
“这是血咒里的魔气。”叶宣澜拿过第二根针,问她,“有感觉吗?”
“没……不对,有、有!”韩烟忽然觉得伤口深处钻心地痛起来,好像有人拿锥子捅了胸口一下似的,疼得她身形不稳,滚到了地上。
叶宣澜也知道出了问题,抖了抖身上的披帛,绣着金纹的丝绸延长缠住韩烟的手脚,迫使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韩烟疼得脸色发白,克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只见那根金针上的黑气逐渐增多,把淬了神水的金针都染成了黑色。
这血咒果然不简单。边上的侍女一脸紧张,叶宣澜把她拉到身后,开始在手里凝聚浮气。那根针沾染了魔气,从韩烟体内飞出,直逼叶宣澜的脑门。叶宣澜披帛一甩,本以为能挡住那魔气黑针,不料却被黑针穿透。
无奈之下她只好松开披帛,抬起聚气的那只手,形成一层护壁护在自己和侍女面前。黑针和护壁对了半秒,魔气就被浮气驱散,落到了地上。
“这魔气能感染,小心一点。”叶宣澜嘱咐自己的侍女,也该庆幸她没有贸然施针,不然后果可能更加麻烦。而韩烟似乎顶不住魔气的侵蚀,又或许是太过痛楚,已经昏迷过去。
“这血咒是用于血魔间相连的,虽然难察觉,但算不上太棘手。”叶宣澜下结论道,“不过后来追加的诅咒就不一样了,那是非常纯粹的魔气,本来一直被封印着,受了刺激才会爆发出来。如果和血咒相结合,只怕会加剧她的同化。”
那只输入魔气的魔,算定了她会先用淬了神水的金针来试探韩烟的血咒,所以才赶在韩烟来光神殿之前追加诅咒。
它很狡猾。叶宣澜心说,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诅咒里的那股魔气远非魔将级别,可能更加强大,也许到了魔尊、魔君的程度。这样的级别,真的是随便一只血魔所具有的力量吗?
联想到最近的影魔,叶宣澜就更加怀疑这二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不能让韩烟被魔气同化!叶宣澜上前在韩烟颈侧输入浮气,她必须控制好力量,才能保证韩烟不会因为身体超负荷而爆体而亡。索性韩烟的身体不错,加上诅咒还有一半没有解封,叶宣澜对血咒的压制还算顺利。
躁动的魔气安静下来,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身后的侍女暗松了一口气。
“把她扶下去,收拾一个院子让她单独休息。”叶宣澜对侍女说,“至于门外那个,把她带到别处,别和这个韩烟放在一起。”
“是。”
侍女过去准备把韩烟扶起来,不料韩烟自己率先睁开了眼,比之前更强大的魔气从伤口涌出。叶宣澜脸色一变,忙用披帛去夺侍女。但是韩烟的速度更快,一把将侍女按在地上,不知何时变得锋利的指尖穿透她娇嫩的脖颈,魔气侵蚀进去。
披帛抽中韩烟的瞬间也染上了黑色,韩烟痛叫一声滚到一边,后背已经受了伤,低头看看指尖的血液,她低头舔了一口。
侍女被魔气感染以后,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身体就迅速被魔化,两眼通红地瞪着叶宣澜。
这种诅咒式魔化和韩烟那种完全不同,侍女现在相当于一具受到操纵的行尸走肉,没有神智,而韩烟不论入魔前后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侍女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叶宣澜飞扑过去。
叶宣澜不慌不忙,撕裂了披帛,用没有被感染的那一半裹住了侍女。
韩烟趁机来到她身后,面对叶宣澜空门大开的后背,伸出了自己的利爪,血液在指尖流动着,带着魔族的诅咒穿透了叶宣澜的身体。
但是她穿过的身子只是一抹虚影,及时施展幻术金蝉脱壳的叶宣澜站在她身后,手中金光一闪飞出三根金针,分别扎入韩烟后背肩胛骨上的两个穴位和中央脊椎。魔气蛇一样缠上来,叶宣澜手一收拔出三根金针,一点黑血从韩烟的针眼里流出来。
韩烟就像被灼伤一样吼叫着,可是自从叶宣澜袭击了她的后背,她就开始力不从心。
叶宣澜指间夹着金针,掐了一个简化的手诀,然后刺入了韩烟颈侧的伤口处。有了之前放黑血的举动,这次韩烟的诅咒也被叶宣澜压制了。
解决了韩烟的神使转头去看自己的侍女,她身上的魔气诅咒和披帛上的法力相互对峙,这让作为承载者的侍女非常痛苦。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手指一勾把侍女和韩烟摆在一起,然后凝魂聚气,将明之秘术汇聚在手心,分别覆盖在他们感染之处,随后柔和的光晕在掌底散开。
侍女中诅咒不深,很快醒转过来,但韩烟就不同了。她本来就快要入魔,再加上血咒和诅咒二者结合,叶宣澜想要彻底解决怕是还需要一点功夫。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居然拥有这样的魔气?恐怕不是它自己的吧……
半晌,叶宣澜收回手,收了势,有些疲惫地起身让外面的侍从进来帮忙把脱离了危险的侍女和韩烟抬出去。
在外面不明就里的甘霖看到韩烟面无人色昏迷不醒,不由惊叫,被叶宣澜扫了一眼,连忙噤了声。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壮胆过去问道:“神使大人,我朋友她……”
“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叶宣澜没有在甘霖身上感觉到魔气,也就没有多管她,只是让人带她也去后面的神水泉去泡一泡,以防万一。至于韩烟和侍女,那更是跑不了。
安排侍从收拾好以后,叶宣澜就赶着去见自己的师父,她要把魔族的新动向禀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