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鑫惊讶道“探子?”
惊蛰抢了我的话头给他解释道“暗探暗桩东鲁当属第一,可却没有说暗探只能东鲁有。”
戴鑫“我咋不知道咱有呢?”
“让你这大舌头知道全天下就都知道了。”
戴鑫大喊“你个小鹌鹑蛋你没舌头你!”
潼家军虽纪律森严,往外一领各个严肃威严,但可能是由于我这个主帅平日里常常脑抽跟不正常一样,所以这些个下属也都嘴贫,枯燥乏味的训练日里就以损同僚为乐趣,平均一人五六个外号,怎么难听怎么叫。
若是平日,我作为带头疯癫的主帅这个互损的机会不可能错过,可现在生死存亡之际我却怎么也乐不起来,我微微阴沉着脸叫道“戴鑫。”
“属下在。”
“咱军里点一万,再把巡防营禁军平城军剩的那些都带着,一个半时辰后出发,北进既翼山,林昌。”
林昌一甩披风“属下在。”
“带三万,七日后走南方,直攻北燕大营。”
“是!”
“惊蛰,你带余下的在林昌他们打响第一仗之后再出发,西绕一线天。”
“是。”
我最后嘱咐道“到了之后别犹豫,一个时辰之内便进攻,记住,打快仗。”
“是!”
出了营帐,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摆,却不慌的,只看这满地的水坑也知从这儿走到我的帐子怕是要湿透了。
父帅的尸体回来时京都连下了七天小雨,自那以后我便讨厌雨,只要一下雨就万事不顺,故而这一场大雨让我本就不强的信心又瘪了回去。
但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大战在即,主帅便是将士们的军心,军心不稳,不战已败,潼家军不能输,也不会输。
惊蛰为我撑着伞,雨珠顺着伞骨滚落,风很大,惊蛰握伞有些吃力。
“风把雨都吹斜了,伞打与不打没区别。”
惊蛰这才歪头看我,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看我满脸的雨水、被风吹散的头发和湿了一大片的领口,我觉得我这模样比刚才从身边匆匆跑过没打伞的林昌都要狼狈。
惊蛰“……”
本就百步的距离,却因为这一场雨而走的甚是漫长,回到营帐的时候我衣袖已经能滴水了。
我要换件中衣,便叫惊蛰先回去,这时辰本还够我洗个澡,可想想后几日的一路泥泞和一身烟土,洗了也白洗。
脱下衣裳轻轻擦拭着身子,妆台上的铜镜映着我的身影。
粉红的伤疤像一条条可怖的蜈蚣趴在我的身上,数量之多不可计数,年代之久远早就记不清都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们古人……好吧,其实现代人也讲究女子应肤若凝脂,腰似细柳,十指如葱,可常年的习武策马,边疆如铁般硬的风沙,五十六斤重的碾日刀却叫我与这些个词相差甚远,这一点也应了我前世,那时候我也是个喜欢自由搏击的女人,健身房举铁举的八块腹肌,总被人叫金刚芭比,来到了这儿,小时候黎秋池也总是说我虎背熊腰,从不和黎秋池说话的黎清发也总会在他嘲笑我的时候过来补上一句“你胳膊比我大腿粗。”
到这儿我才想起来,谁说这次出兵是他们第一次统一意见!明明小时候就无数次了。
切,壮又怎么样,瞧我这金灿灿的苍山金麟甲,料那帮弱女子连我的头盔都拿不起来。
……
刚说完,我便掉了链子,用力拿了两次也没把头盔拿起来。
但这不能怪我,几个月前和西夜那战,一支冷箭穿透了我的左肩,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好,直到现在也提不了重物,微微动一动就哗哗淌血,故而前几次战役我都没有拿我的碾日刀而是换了把佩剑。
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想想当时军医把箭从我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我那些个铮铮铁骨的部下哭的稀里哗啦的场面,这要是再知道这么久还没好那又得哭成什么样啊,眼泪能把我淹了。
我最怕别人哭,尤其是为我落泪。
想藏的好些,便又缠了两层白绫才披的苍山金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