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9日。
家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很多都是我认识的亲戚，远的近的，有些人只觉得眼熟，却叫不上名字。以前不怎么联系的，仿佛通过一次结婚，把大家的距离又开始拉近，不止拉近了我父母与这些亲戚的距离，也拉近了这些亲戚各自之间的联系。见面的时候都会以一种夸张做作的方式问候：呀！你也在这里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实际上他们早就知道哪些人会来帮忙。
我母亲在地上铺好红地毯，将一大摞被子、首饰衣物、家用电器、小型家具、汽车钥匙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客厅。那些原本在家长里短的亲戚们，都走过来围观，开始用惊叹的语气发表，“丽娟，你这套是什么？银碗吗？这套东西哪里买的，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丽娟，你这套瓷器边口怎么看起来这么薄......”，“丽娟，这里有几床被子和毯子......”我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开心，笑盈盈地不仅把每个人的问题都回答了，还开始如数家珍她经过半年的筹备，这套花瓶哪里买的，那个陶瓷米缸哪里买的，这台净水器又是在哪里买的......
我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以前她总是教我不要把每个人想象地这么善良和简单，告诉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到了关键时刻，我母亲就好像被人下了蛊，觉得他这个人就是好的，难道因为他长了一张看起来特别可靠的“脸”？或者说母亲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只要她觉得这个人靠谱，那他跟我在往后50年的生活中就一定是靠谱的？
我想起那天他带着我去买“三金”，我母亲给了我们1万块钱说顺便去买套西装和鞋子。买“三金”时，他说他不能逛商场，不断说一逛商场就感觉“头痛”，需要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我们以很快的速度买了一根项链和一对耳环，那也作罢吧，就权当是买了“两金”吧！等到给他买西装的时候，我们把整一层男装里卖西装的店一家家都试了过去，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商场让我“窒息”，让我头晕目眩，让我苦不堪言。
然而我并不会把我的想法转达给他，我只会假装兴趣盎然仍然尽心尽力帮他挑选，帮他整理衣角，帮他往更衣室递衣服。甚至还会假装惊喜表示：哇，你穿西装真好看！你穿这件衬衫配这条领带整个人都精神气了......我真是个彻头彻尾虚伪又懦弱的人！
我想这跟我一直到大的成长方式有很大关系。我父母在我5岁的时候开始开店，经常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独自睡觉。夏天他们会带着我去店里，我在店门口跟蚂蚁玩到很晚，困了就铺一张干净的纸板在桌上开始睡觉。我母亲从小到大以一个“集权者”的身份掌控着家里的每一个人。记不清到底几岁，我母亲因为没有时间做饭，要求我做饭，做饭就需要认识钟上的时针和分针，而那个时候的我却搞不清“3”代表“15分”，“9”代表“45分”。刚开始我父母回来总是看到才插着电却没显示“保温”的电饭锅，掀开盖子一看，里面还是水泡着米。有一天我母亲突然把我拎到钟前，以排山倒海之势，把邻居都震楞的声音咆哮道：这到底是几点！说啊，你这个笨蛋，你就是个笨蛋！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笨蛋！连钟都不会看！
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像一个锣鼓一样喧天，把我吓得瑟瑟发抖，我根本不敢抬头看挂在墙上那该死的钟，只敢低着头一声不吭强忍着哭意。我母亲看我一声不吭开始拼命摇我，仿佛能把我身体里属于“笨蛋”的基因摇掉。我还是沉默着，害怕说错时间，害怕我母亲更为生气地要狠狠揍我一顿，把我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我母亲看我还是一声不吭，怒气冲冲找来一根针要往我嘴上扎：“让你不说！让你不说！看你这么笨的笨蛋有嘴还有什么用，饭也别吃了！”我看到那枚针向我扎来，仿佛把我强忍的哭意扎破了，我像一个储存了水被扎破的气球，噗噗往外漏着水，眼泪开始止不住流下来。邻居们听到我大哭和我母亲震天响的声音，他们知道李丽娟又在惩罚整幢楼、整个小镇、整个世界最笨、什么事都干不好的王涵怡了。他们第一时间出动来到我家，冲着我母亲大喊：“丽娟喂！怎么又在打小孩了！”、“丽娟喂！今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涵怡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了！”
我母亲听到他们说话，气更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别人，把我拖到街上开始骂我是全世界最愚蠢的笨蛋，手里还拿着那根针，仿佛要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能教训这个笨蛋，其他人谁说也不好使！
我在明晃晃的太阳下不知道和母亲僵持了多久，我母亲在拼命骂我，我在拼命哭。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虽然我母亲并没有教我怎么认识钟上的时间，但我就是学会了看时间。我母亲偶尔回忆往事还是哈哈笑着说：真是奇了，你说好好跟你说几点烧饭你不听，一定要打一顿才学会。
我想那个时候就养成了压制自我想法的性格，很多时候我大概是个透明人吧。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当他完全以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考虑事情的时候，我也不会要求他为我考虑一点，好像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尤其是在我10岁那年，我母亲生了我弟弟，我父亲以奇怪的姿势竟然在工业园区人来人往的店门口跳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每一个经过店门口的人。而我却越来越透明，我的想法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吧！
飘远的思绪被他带来的一帮人打断了。他们十多个人一窝蜂冲到我家，来来回回大概5次终于把放在客厅里的嫁妆全部搬走了，我在楼上看着他们装了几车，他的表哥发动了我的车，一行人离开了小区。
又留下一些熟悉面孔开始忙碌。到了晚上，我父亲和他的堂哥从市场上买了一条鲜活的大鱼放在桌上，给它蒙上了眼睛防止它乱跳，嘴巴张-闭的动作让我竟然特别同情它，被人摆布却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样子，看不清摆布它的人的样貌。就像我的人生，仿佛有人用一根若有若无透明的丝带牵着我走，很多次我本可以挣脱，但是我听到她说“我把你养得这么大，你为什么从来就不听话？我们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的心又沉下来，心甘情愿再愿意被她牵着陪她走完人生的匆匆。桌上像“庆菩萨”一样红火，主角是鱼和鸡，鸡已经被扒了毛煮熟，但还是被人拗了一个极具尊严的姿势，头高高昂着，嘴里含着糯米，头上插着漂亮的鸡毛。我母亲让我出来对着桌上的”神物“拜了拜，我父亲和另一位亲戚就把大鱼抓进水桶里去放生。
我被要求呆在房间里，由一位不相识的奶奶将花生、红枣、糖等具有结婚好寓意的东西撒在洗脚水里，让我象征性地洗了脚，然后把里面的花生、红枣等物装在竹编的淘箩里筛掉水，让我挑一颗吃掉。我看着从我洗脚水里再拿出来的食物，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形容，挑了一颗湿漉漉的花生剥开吃掉了它。
然后我母亲把我房间的门带上，说在明天之前都不准我出房门，只能呆在房间里，我想这大概就是古代时候说的“待字闺中”吧。我们经过了几千年，产生了深厚的文化积淀，虽然时代变化得让人吃惊，人的思维模式也在不断受到各种新鲜信息的冲击，但根深蒂固的文化还是通过一代一代延续了下来，并且成为一种必要的仪式。
2018年12月30日。
早上四点我就被母亲叫醒，开始做准备等待化妆师。我母亲告诉我今天务必动作要快，下午要下雪。我母亲和他母亲一起找算命先生排八字选日子的时候，说在我出嫁从自己家到男方家的路上不能下雨或下雪，不然会触霉头。我自然是不信鬼神不信宿命，但还是连连点头用肢体语言告诉母亲我已知晓。
想到那天我母亲喃喃自语说：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要把八字拿走说要去算日子。她顾自说了很久，我才小心试探：什么八字？她好似就等着有人问她，好一股脑儿把事情说出来，并且会划清责任：是你自己要问的，所以如果是件坏事，也是你自己想知道的。她开始把事情原委说来：“那天中秋节，萍相说要一起吃个饭大家开心开心，我就跟你爸去了。去了以后才发现萍相的老妈也在，说来说去才发现萍相的老妈我们十多年前就接触过。萍相老妈你知道吧，在镇政府里当群众”和事佬“的，这个什么职位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一有什么底下的问题，她就会去处理。你想想，这种人的嘴巴多少厉害。我跟你爸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萍相老妈一个人。萍相真的是遗传了她老妈，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萍相还是年轻点。”
我爸轻轻哼了一声说：“别小看萍相，我看萍相那嘴巴比你厉害。涵怡你看你妈嘴巴厉害不，我跟你讲，萍相和她妈两个人的嘴，你妈十张嘴都比不过。她们两个在吃饭的时候简直就是在唱双簧。”
“对对对，她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唱起双簧来了，我跟你爸怎么说的过，说着说着突然说把涵怡的八字拿去算算吧，万一日子不好挑，早点拿去算可以早点选日子。我跟你爸那个时候被她们说得头晕目冲的，哪知道什么跟什么啊，想想她们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了。”
“那你们是不是还没给？没给的话就说晚点给不就好了。”我看了看母亲，她仿佛装出很懊恼答应了萍相的样子，然而我知道我母亲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认为我跟郑同早结晚结都一样，她认定了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女婿了。
“哟哟哟，你想得可真简单，你以为答应给八字是儿戏吗？现在又说要晚点给，那萍相他们一家就要说我们是无赖了。”我听到父亲在啧啧作响发表意见。我想我父亲还是不太了解我，其实我心里一清二楚他们是不会听取我的意见，他们早就巴不得我能嫁出去，找个他们觉得靠谱的人。但我还是会试探问，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想听听从他们嘴里亲口说出来是什么样感觉。我父母古板了一辈子，当然不会像有些父母一样说“你要是觉得不妥那我们尊重你”。我母亲经常说她走过的路见识过的人比我吃过的盐吃过的饭还多，所以她为我建设了她觉得好的方式，并在一定程度上强制我去按照她的构想一步步走下去。
我时常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我对母亲言听计从呢？当初青春期也有逆反，但几乎从小到大都是唯唯诺诺。母亲说的一定是对的吗？母亲按照她吃过的苦去给子女构建更好的生活方式一定是可行的吗？母亲觉得可靠的人真的可靠吗？
有些事大概是没有答案的，因为每个母亲经历过的生活不尽相同，每个母亲大概都是用她们觉得对的方式去爱孩子，或者准确地说，是去塑造孩子。
至少在“给不给八字”这件事上，我清楚地知道，我母亲，李丽娟，总是对我说“你以为你老娘有这么傻吗”的聪明女人，从被萍相邀请去吃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并且在整件事上当了一个助推手。
所以今天，我还是披着晨露，被我母亲叫醒，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天愣愣发呆。
早上五点不到化妆师拖着她沉沉的跟妆行李箱敲开了我家的门。不一会儿我的三位好朋友兼伴娘也到了，她们也开始梳妆打扮，一切都仿佛有条不紊进行着。我内心毫无波澜起伏，没有些许电视剧上演的激动、兴奋或开心。好像我就是在干一件寻常的事。
十点四十，新郎还没有出现，我母亲的急脾气开始按耐不住了，“怎么还不来，都几点了！怎么这么磨叽！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磨叽！不知道等下11点要准时吃饭，12点半就要出嫁的！等下下雪了怎么办！”我母亲在我身边急的团团转，我又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她，还是沉默不语地坐在床上。十点四十五分，新郎带着三个伴郎冲到我家，伴娘赶紧把我房门关了，开始玩一些结婚的小把戏，新郎需要回答问题并从门缝里塞小红包给伴娘们。问了几个问题后，我母亲开始敲门说不玩了不玩了，适当玩一下就好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于是伴娘们开了门。我看到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们涌进我的房间，对着我们又唱又跳，等“节目”表演完了，他们就连忙撤出房间去酒店给来参加婚礼的女方亲戚敬酒。而我还算未出嫁，跟伴娘们的酒席饭菜由专人从酒店端到家里。酒席吃了很久，我想我母亲现在肯定是又急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决，这个自称“比男人还能干”的女人，我能想象出她干着急又不能要求女婿动作快点的分裂心态。
下午一点钟。我母亲在昨天”庆菩萨“一样的”神物“前放了一条长凳，让我坐在上面，大妈（父亲大哥的妻子）从那只漂亮的鸡的嘴巴里掏出一筷糯米塞到我嘴里，并剥了一块糖放在我嘴里，告诉我一路上都不能讲话。新郎带着伴郎们也来了，新郎把我从楼上抱了下去并抱进了婚车里，我小舅妈赶紧把一个“汤婆子”塞到我的脚底下，并开始给我穿婚鞋。
当时我没有穿袜子，婚鞋是女式单鞋，一开始由于冬天的干燥脚塞不进去，因为场面混乱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小舅妈做完这个动作，小舅妈似乎感受到了众人无形的压力，使劲把我的脚塞到了鞋子里，我的脚趾痛到没有知觉但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作出任何表情，我突然感受到了婚姻不合适到底是一种怎样实实在在的感觉。有一次我跟我母亲说和郑同并不合适，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我母亲开启了她固有思维模式：“哟，你这搞笑的，什么叫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你给我说说，是他讲外国语还是你讲外国语，你们两个说不到一块儿去？”有一次我跟我母亲说郑同并不像你们看到和想象得这么老实。我母亲觉得我否定了她看人的能力：“你是觉得我看人不准咯？我跟你说我年轻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看到人家什么眼神什么脸色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做什么，你还跟我比？看看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读书都白读了，大人说什么嘛都要反驳的，自己嘛又分不清东南西北，别人对你好点你就觉得别人好，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跟你说，同同这个人肯定是个老实人，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了，说话嘛又不会说，闷声不响的人能坏到哪里去？我看以后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你还在这里跟我告状，再说他妈妈是高中老师，肯定讲道理，不像有些农村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耍脾气，对媳妇特别不好只对自己的儿子好。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果我跟一个人适不适合需要经过我妈的同意和评价，我觉得这个世界显得荒谬起来。但好像一切又在情理中，因为今天的我，还是忍受了脚狠狠塞进鞋子的痛楚，坐在婚车上，等车启动的时候，听到车外开始放鞭炮和烟花。
从我家到他家，20多分钟的路程，但开到一半的时候下雪了。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迅速融化成了水滴。后来我母亲小心翼翼问我：你们还没到的时候是不是下雪了。我点了点头，我母亲叹息了一声：就知道会下雪。
到了他家楼下，撑开红伞，然后进屋。看到他爷爷奶奶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桌子旁边，桌子上也放了蜡烛、水果、糕点等物。在主婚人的主持下，我们捧着酒盅，拜了他的先辈，拜了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最后夫妻对拜，并喝完了酒盅里的酒。
下午四点。雪开始越下越大，我们也起身前往酒店。中午由女方摆酒宴请女方的亲戚朋友，晚上由男方摆酒宴请男方的亲戚朋友。到了酒店开始补妆、换婚纱、拍照，一切按部就班走着。到了晚宴时间，我跟他以及一个伴娘、一个伴郎开始向来参加酒宴的每一人“敬酒”，由于我们都不擅饮酒，所以都用饮料代替了。
等晚宴结束的时候，宾客散尽。我，他还有他父母出来在酒店前台结算晚宴的费用，等出门一看，飘着鹅毛大的雪。
等我们回到他家，他爸爸却发现钥匙插不进锁眼，费了很大的劲也不行，他妈妈也上前试了试，发现也不行。他爸爸边试边说：“是不是有人趁着我们不在来捉弄我们？把锁眼用502封起来了？”后面不知怎么的，钥匙竟然插进去了，门也照常开了。
2019年11月15日，在他妈妈陈凤娟的朋友圈，发表了一条新动态：2018年12月30日，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们回到家发现门打不开，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开，现在想来，原来是“先辈们”显灵守着门不让她进来，可惜这件事我们花了一年才明白。
而2019年11月14日，我们已协议离婚，并在下午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
回想起那场没有太多记忆的婚礼，我时常在想，婚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我想我的婚姻，是我爸妈终于把我这个别人嘴里的“老古董”嫁出去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他们觉得合适的女婿来堵住了别人的嘴，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父亲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见人就说“我们办的酒席啊，几乎是镇上数一数二了，我用的中华香烟比镇上目前为止其他办婚礼的人都要多，我不仅每人分一包，还在喜糖盒里放了一包。你说一辈子就一次的事，肯定要往最好的去办。”
我想婚姻的本质，应该是以大众思维里的“一辈子一次的事”去重新构建在别人眼中关于“你”的印象。我父母用我的这次婚礼，意在告诉大家，曾经他们那么苦，穷到在花坛里种了丝瓜，整个夏天都吃丝瓜和3毛钱一大把的芹菜，但现在为女儿办了风风光光的婚礼，不再是二十多年前穷困潦倒的形象了。很多人在吃了酒席后，都对我父母另眼相看，甚至在婚礼后还特意跑来在我爸店门口套近乎：”王老板你现在有钱可以享清福了啊，给女儿的大事办好了，给儿子在市区房子也买好了。”
我想婚姻大概是一场交易吧！一场不仅是我和他之间，也是我父母和他父母，我父母和亲戚，他父母和亲戚的全血缘亲族的一场大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