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
几个穿着青袍的中年文官正在品着香茗,只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坐在首座上的中年文官赵惊奇。
他是晨南王府的长史,官居七品。
他有些阴沉地说道:“王府新添了一个王子护师,虽只是闲职,名义上却是世子的老师,天地君亲师,此人初来,便身居高位,让我们这些文官脸往哪里放!”
闻言,一众文官脸色难看,他们都是晨南王招揽进来的文士,久居王府,饱读诗书,可他们的官职最高也就是八品侍读、编修,根本比不上王子护师这个新设的职位。
他们进入王府百般表现,可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得王爷赏识,成为世子的老师。
一旦成为世子的老师,那么日后世子掌权,他们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妙的蛋糕,他们内斗了这么久,却被一个不知名的文官捷足先登,尽数夺去,他们如何能不气愤!
尤其是这个文官,原先只是个九品的县令,更让他们这些自诩学士的人,脸上挂不住。
“赵长史,我们自然也气愤,可这是圣上的旨意,已成定局,我看不如我们放正心态,和他打好关系,将来也有可能提携咱们一二。”
侍读段逍遥说道。
“哼!舔狗!若是将来他飞黄腾达,振翅高飞,焉能记得你这小小燕雀,你不要把自己看太高了。”
长史赵惊奇不屑道。
眼看两人即将舌斗,一旁的编修朱无事忙说道:“两位大人,你们在这里争吵能有什么用,现在那县令即将成为世子老师,咱们若是不满,也该想出个良策应对不是?”
“不错,明天拜师仪式就要举行,咱得想个办法,让周文那小子当不成王子护师!”编修杨万里也开口道,他是赵惊奇的死党,当即表态。
赵惊奇阴冷说道:“这周文既然是皇上亲封的王子护师,咱在明面上还真是奈何不了他,只能让他自己主弃官,咱日后才有机会。”
“自己主动弃官???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对呀,谁会放着平步青云的机会不要?除非是个傻子!”
“再傻也不会蠢到丢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吧!”
几人都不太相信周文会主动这么做,这么好的职位,那可真是只有傻子才会不要。
赵惊奇一脸不屑道:“你们这些人呐,真是读傻书,傻读书,要让那周文放弃官位有那么难吗?咱们只需要在拜师仪式上,当众和他比试文采,若他才浅智疏,这王子护师的职位他还能有脸坐下去?即使他真厚着脸皮坐下去,这王府上上下下可都看在眼里,王爷也断然不会容忍一个废物教育自己的孩子,日久他必被外派!”
他这么一说,几人都若有所悟,面露喜色,可只有段逍遥思考片刻后道:“赵长史,此计好是极好,可若是由我们提出比才,不免有些恃才傲物,可能反而会引来猜测,那样就不妙了。”
“还有,咱们比些什么呢,若是比古圣名言,经义国史,怕是也不好评判高低。”
段逍遥此话一出,几人都是认可。
古圣名言,经义国史这些东西,那都是成文已久,若只是背诵应答,当看不出对手水平高低。
赵惊奇笑道:“由谁提出比才,这个你们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办,你们今晚就不要睡了,多准备些诗词,明天我们就和周文斗诗!”
“好,长史大人此计甚妙!”
几人附和。
言罢,赵惊奇就直奔阉官所住的司礼监而去。
剩下几人都欢喜起来,共同准备着明天的比试。
不过,若是此刻周文在此,一定会笑掉大牙。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倒不是空穴来风。让这些人干个实事儿屁用没有,但要是论到内斗,唇枪舌战,这些人倒是在行得紧。
夜幕降临,司礼监内发生的腌臜事情,自无人能知。
很快鸡鸣犬吠,天蒙蒙亮。
王府内的操办拜师仪式的下人们都前往畅诗园布置。
畅诗园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包括晨南王府的文官、武官以及王府内的亲属。
世子拜师,可算是王府内的大事。
晨南王早就明令过,一应拜师事宜按照高标准进行。故而这些人都不敢怠慢。晨南王本来也应到此,观看儿子拜师,可王后病重,他心忧王后,无法亲自到场。
周文和李无极早早到来,周文穿上了新的官服,袍中绣有昂首白鹤,当显风度翩翩。
园内,不少准备拜师的王府子弟都聚集在此,为首一人正是晨南王的大儿子,萧剑。
初晨微熹的暖光下,少年淡笑。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露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对剑眉斜立,彰显英武之气,他立在那里,众人的目光便聚集而去。
周文迈步靠近了些,看到少年的神态也不由有些感叹,经历了生死一刻,这位晨南王世子愈发成熟了,已然初步具备了某种上位者的气质。
周文视线转移开来,脸色却有些许阴沉。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也就是这场仪式的主持者,晨南王府管家太监,千禧。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