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
一条巨龙,轻轻地在冰晶铸就的房间里游动。那蜿蜒的龙身,令人感到惊恐。
“轰!轰!”
巨大的响动,整个冰城都能够感受得到。
“角木蛟,要死了吧。”
“谁让他骄傲呢。与天帝对着干,那是一般人能做的事么。”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无人理睬那条巨龙,就算它死了,怕是也无人在乎吧。
相反,各路神仙们可能还会弹冠相庆。
一道银色的光,落在了冰城之上。
一位女子轻轻落下。她慢慢地走向巨龙。
“神女……素雅?”
一声低沉的龙吼,虽然压抑着,但声势仍在。
那声浪的波荡,将女子的青丝掀起,复又落下。
“角木蛟……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如何能够对抗天帝?聚集二十八星宿,引领大军,天帝怕的就是这个……”
巨龙游动,发出嘶嘶的响。
他许久没有说话。
“你,还好么?”
女子走近那用万年冰晶封锁着的大门,她的心脏,扑扑扑地跳动。
“角木蛟,答应我,不要为了我而去做傻事。以后,你只要好好地对自己,好好地生活……”
巨龙忽然怒吼,巨大的龙尾甩动,将冰城又打出一阵颤动。
“我做了什么傻事?我率领二十八星宿打向魔界,逼迫魔界之主退兵,那是救了天帝。他不知感恩,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女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做傻事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只要你答应我……”
一道紫色的光,出现在女子的手掌心:“我会,我会……”
“那是,魔族的力量?”
紫色的光射入冰晶之中,没入了巨龙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龙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他的力量,猛然增大!
万年冰晶铸造的墙,被巨龙的身体打碎了,他青色的身体,幻化成了紫色,狂躁的程度数倍增加。
“好了,你且记住我的话。如今二十八星宿彼此都已忘却了过去,你,也一并将过去放下吧。”
女子低头离开,一道银色的光芒,吞没了她的身形。
紫色的龙身和逼仄的热气慢慢消失,冰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
他身着一身紫色的袍子,袍子外面还凝聚了一身银色金属光泽的战衣。那战衣上闪耀着星屑一般的辉光,闪耀。
然而他却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尸体。
他的身旁,还掉落了一把长刀,银色的长刀。
同样是星屑一样的辉光。
“角木蛟!”
一个阴沉而诡秘的声音,迅速地靠近他。
一道黑色的剑光,朝着他的身体激射过去。
星屑破碎,散开,瞬间什么也不见了。
“角木蛟,你竟敢逃走!”那个阴沉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
数十年后。
崖州,越国。
陈聚成拿起锄头,慢慢地往家走。此时已是月明星稀,他一个人干完了几块田的农活,腰早已累得无力直起。
去年已是一个歉收年,他因此欠了地主家大批的债。要是今年,再不好好种地,怕是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奶吃了。
他走到家门前最后一个拐角,一拐过来,锄头瞬间掉落地上。
地主家的儿子,带了起码七八个家丁,正生拉硬拽地把他的妻子姜氏从破落的栅门内扯出来。妻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生得白白嫩嫩的,正在哇哇大哭。
地主儿子伸出手来,亵渎地用指尖往姜氏的下巴上一撩:“这个没用的庄稼汉,竟有这样的运气,娶到你这么一个美人儿。你,怕不是眼瞎了吧?”
姜氏狠狠地“呸”一声,吐了口痰在地主儿子脸上。
地主儿子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你这个烂货,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运气,你竟然不识抬举!”
他一巴掌抽在姜氏的脸上。姜氏哪里禁受得住,瘦弱的身子飞了出去。
“孩子!”
她用尽全力抱紧了孩子,身子落地时,孩子还好好地在怀里。
但是这么一惊,孩子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哇!”
这一声哭泣,倒是有些惊天动地,在场这些人,倒是没有谁听过哪家孩子哭声有这么大。地主儿子恼了,吩咐家丁:“这个孩子再哭下去,多少会引些人来,不如干脆把他……”他作了个割喉的动作。
陈聚成大吃一惊!
就在家丁把孩子抱起来,拿出匕首,准备割喉的一刹那,一把锄头飞速地朝着那家丁的脸上飞来。家丁反应不及,直接被闷了一脸血。
倒下一个家丁,陈聚成又挥起锄头,疯一般地转圈。锄头所到之处,鲜血飞溅,家丁们没一个敢冲上去,地主儿子更是惊恐地后退着。
“给老子上啊,你们怂什么,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现在就这么怕死吗?”
家丁们左右看看,没办法,只好纷纷把腰上的佩刀拔了出来,其中一个挥刀砍向了陈聚成的锄头,只听得“当”的一声,佩刀掉落在地上,而陈聚成的锄头被这么一挡,却也落了下来,一时无法再挥。
这时候,看到机会的家丁们一拥而上,可怜的农夫陈聚成,生生被乱刀砍作几段!
倒在地上的姜氏,哪里看得这样的场景!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腥。她的心里,只能听到唯一的一点声音……
孩子的,哇哇的哭声。
那大得异常的哭声。
“孩子,是妈妈救不了你……妈妈,妈妈只能……”
她的身旁,正是家门口摆放着的,用来磨面的石磨。石磨的边缘又硬又利,是一个自杀的好工具。
眼睛一闭,双手一撑,脑袋朝着石磨飞过去。
她却……感受到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手,挡住了她的额头!
待她抬起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轻轻摇动着手中铁扇,朝着地主儿子那群人只一扇,七八个人竟同时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你、你是谁?”地主儿子指向少年的手指微微发抖。
少年将铁扇收起,往地主儿子的手指只一敲,咔嚓一声响过,那手指顿时断折。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少年轻轻抱起姜氏,她受惊吓过度,已然昏了过去,但是即便如此,怀中的孩子却仍然抱得极紧。
“滚吧。”少年一脚踢到地主儿子的胸口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好!你给老子记着!”地主儿子嘴倒是硬,但是身体很诚实地拉着家丁们,匆匆地往后跑了。
白衣少年轻轻摇头。
陈聚成的尸体就在他的眼前,白衣少年心里明白,这个家,已然是散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将这妇人救醒,以后的日子,她和孩子两个人,还不知道该怎样过。
“醒醒,醒醒。你现在如何?”
姜氏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刚刚恢复一点知觉,立刻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宝宝,宝宝?”
白衣少年轻道:“孩子没事。你要不要紧?”
姜氏勉力抱着孩子站起。才不一会,却又“咚”的一声,跪在白衣少年面前。
“我……我求求你……我们……我们在这村里恐怕是住不下去了,丈夫死了,那地主儿子以后随时会来……求少侠收留奴家……或者,就算不收留奴家,就将奴家卖去为奴也好,只要,只要少侠肯帮忙照顾我的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我,我……”
白衣少年的眼神忽尔一变。
“不可。我可以帮你在另一个城市谋个生计,但是,你的路要自己走,你的儿子,也要自己养。这一切,与我无关。”
他转身拂袖而去。
“哇!”姜氏怀中的婴儿,又开始大哭起来了。那声音似乎比刚才危急时刻还要更大!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伴随着婴儿的哭声,白衣少年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抖动!
“怎……怎么会……这是……星宿的共鸣!”
他吃惊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靠近妇人。
越是靠近,他胸口的抖动越是剧烈!
“你……莫非你是……不,不像。”
他将目光转移到姜氏手中抱着的孩子身上。
孩子的胸口,似乎也在剧烈地起起伏伏。
白衣少年径直将手伸向孩子。
“你做什么!”姜氏连忙用手隔开。可是她的力量,哪里能与他相比?他只轻轻一扭,姜氏的手便咔咔几声响,她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白衣少年也顺势将婴儿从姜氏的手里接了过来。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婴儿的心脏处。
“没错了,没错了!”
他伸手拉起姜氏,道:“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想在这个四分五裂的乱世中活下去,我有办法可以帮助你。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牺牲一下自己的名誉?”
姜氏轻轻揉了一下自己被扭得生疼的手臂,疑惑地看着白衣少年。
“我……我是愿意,可是究竟如何做?”
白衣少年将婴儿轻轻放回姜氏的怀里:“这样好了,我乃是越国象郡郡守陈铭岳,家中妻妾成群,多一个也不算多。如果你愿意,不如谎称你是我私下的外妾,而这孩子则是我的私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