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家,牛犊子似的兵士不仅不愁吃穿,还能吃好喝好。肉、蛋、蔬菜、豆、米、面、油、水果通通都有,滋味还不是一般好。
兵士们勤于操练,个个身板敦实。穿的厚实保暖还耐磨,裁剪得体,精气神不是一般好,竟似大家少爷般傲气、底气、自信心十足。
武器装备齐全,长火铳、短火铳、长刀、铳刺、匕首、掌心雷、简单又实用的布袋钢板、黑亮的钢头短皮靴、亮晶晶的精钢保温杯、餐盒……
还有神奇的黑疙瘩对讲机、十里看的清清楚楚的双管千里镜……
连扫地拖地的扫把都那么规整!
草草一圈看下来,曹变蛟心里乱糟糟地,难道这就是江南士绅的实力?
人比人,真的得死啊!
早7点多,警戒暗哨报告,一伙溃兵自北而来,人数近千,后有一千三百多清军追兵,距离10里。
胡勇下令接收溃兵,舰炮做好准备,军官训练团下船。二连左翼,三连右翼,中间露出百米缺口,一连人数少,在缺口里接收镇压溃兵。舰队医生接收伤员,炊事班准备食物。
士兵军官们斗志昂扬,传说中的建奴也不怎么样嘛,昨天不就被俺们打的落花流水?今天一定再接再厉,多打死几个鞑子,一个鞑子首级30两银子呢!
曹变蛟愕然地看着一个个士兵,根本不用军官催促招呼,军官随便喊两声,兵士们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还做的头头是道,又快又有序。
打仗会死人的,还这么积极,脑子有问题吧?
“精兵啊!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啊!”
“不,他们是乡民,迁移到松江府的关中乡民!”胡勇道。
曹变蛟现在一点效忠的意思都没有,胡勇不敢说他们是军官,怕这家伙走后到处咧咧,让朝廷忌惮。
“……”曹变蛟被乡民噎住。
“将军不去引导昨日的部下吗?枪子不长眼,出现误伤就不好了。”
“俺这就去。”
自古接收被追杀的溃兵就很危险,因为敌兵会借溃兵冲击本阵造成混乱,一举跟随溃兵冲击敌军本阵。所以,要么不接收,直接把溃兵当敌人打死,要么想尽各种技巧办法,稳妥一些接收。
洪承畴前几个月和援军突围,突围失败后回城,就把上千援军关在城门外,任由清军砍杀。
说残忍也够残忍的,城门那么窄,一次只能并排涌进十来个人,你不会等只剩一两百人在外再关闭城门吗?让进城的援兵多寒心?
可不残忍点,清军就跟着溃兵入城了,到时候城破大家都活不了!
这种时候最考验指挥官意志。
军官训练团因为都是远距离火器,接收溃兵相对容易点。两翼组成交叉火力阻敌,后方火炮舰炮压阵,中间百余米那么大的空隙,只要溃兵还有一丝理智,就知道该怎么做。
交叉火力之下,中军反而不重要,有没有都无所谓。就像扫地般,人扫地不会从脚尖向前扫,而是从左右向中间扫,这样扫的地才干净,效率才快。
后方有火炮舰炮压阵,根本不用怕敌军从侧翼冲击。
溃兵来了,曹变蛟骑马迎出去,到溃兵面前大喊:“俺左都督、东协总兵曹变蛟,众将士镇定,随俺撤退!”
松山明军对各友军番号有所了解,没听说过的那肯定是傻子。都在一城内,相互之间总会闲聊散布信息的,军官们也会大概介绍己方实力,以安军心。
听到是友军总兵,还是昨晚骑着神龙走的曹变蛟,溃兵们尽管不是他的兵马,还是心中安定,有主心骨了,跟着曹变蛟从溃兵转为稍有秩序的撤退。
“都爷,都爷啊,俺老吴终于逃出来啦!俺老吴终于见着您啦!”身后的几个亲兵边跑边喊,热泪盈眶啊。
溃兵们终于看清楚了,有友军在迎接自己等人,为自己等人阻敌。顿时士气回升,提起余力没命的跑,早一点跑到友军阵中,早一点保住小命。
胡勇把女儿放舰上,自己骑马站在右翼,让警卫班长江二宝拿大喇叭喊话,溃兵有序地进入中路。
一千三百清军步骑兵一看,竟然有人在收拢溃兵,这还了得?太嚣张了!于是加紧砍杀溃兵,跟着溃兵向阻击的南蛮子冲去。
胡勇下令:“瞄准清军,防止误伤,开火!”
“砰砰砰……”
“轰轰轰……”
顿时枪炮声大作,清军前锋骑兵被交叉火力成片密集打翻,溃兵队尾只有十几个清军跟随,无伤大雅。火力向前推进,清军像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死伤惨重。
清军骑兵前锋前队没了,中队没了,后队没了,步兵前队受到打击,速度降下来,组织防御。
清军步兵已经冲进300米距离,军官训练团怎么可能停止射击?结果清军步兵一直在中弹倒下,炮弹在队列里炸开。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赶紧率步兵后撤。
溃兵接收完毕,在阵内东倒西歪地休息喘气,医生医护兵在救治,炊事班在分食物。敌人不多,正在后撤,胡勇怎么可能放过?
“二连三连追击清军,舰炮射程内,教清军灰飞烟灭!”
“喏!”士兵们齐声应命,在口号下有序的迈步小跑追击。
曹变蛟骑马跟随观战。
欧洲为了阵列整齐,让士兵们步伐统一,创造出军鼓,士兵们听着鼓声踩着鼓点前进后退,简单有效,却充满了戏剧性。
胡勇不用,列队还不容易?我兔那么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还敲什么鼓?训练、作战、行军、跑步、甚至走路都可以按口号来。
一二一,一二三四长久听下来练下来,早就形成听力、心理、肌肉记忆了,即使军官们只开个头,士兵们自己都能按节奏走好几分钟,队列还不乱。
这股清军大概没见识过松江团练的厉害,还在保持队形缓缓撤退。胡勇怕火炮把他们打散了,让火炮舰炮先停下,等二连三连追到200米内再开火。
清军整队集合能力明显不弱,却强不过先进的训练方法,后退速度比军官训练团慢一半,很快就被追上。
清军甲喇额真一看,撤出火炮射程了,这么四百来号人也赶追击上千巴图鲁(满语勇士)?传出去不被人笑死也要被旗主打死!遂命令反击。
清军两翼各一个牛录(300人),中路两个不满编牛录,停下来列阵,先防御,后进攻,很稳妥,很自信的战术。
胡勇指挥二连三连,两个连之间相距150米,清军没几个骑兵,不用怕被冲击。组成交叉火力向120-180米处的清军左翼开火,后方舰炮火炮得到命令,向清军中军和右翼开炮。
400多人一轮射击把清军左翼打惨,两轮射击打崩,刚想逃跑,第三轮火力来了,1300余颗子弹打死打伤280多清军,第四轮射击,仅一人倒下后又爬起来。
“砰!”
胡勇一枪打出,顽强地清兵再也无法顽强,倒地抽搐。
清军左翼300人,被12门火炮密集轰炸,早就崩溃到谁也管不上,没命的向后逃,说好的超出射程呢?这都快500丈远了啊!
清军中军人多,又有一个甲喇额真两个牛录额真指挥,尽管被舰炮重点招呼,却还有一些指挥空间。
甲喇额真真的怕了这火炮射程,天知道还能打多远?步兵又跑不快,现在最明智的决定不是撤,而是和南蛮子混在一起,于是一窝蜂的中军向正在打击清军右翼的军官训练团冲去。
二三连四轮射击完毕,清军中军已经冲到60米距离,舰炮火炮不敢太过靠近二连三连,只好轰炸敌军后方。
二连三连装弹射击,清军中军距离已经冲到45米,正在搭弓瞄准。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清军中军最前面的清兵全部中弹,中部不少清兵也中弹,偏离方向的箭矢射过来,仅射中二十几个士兵,有没有受伤还不一定。
“砰砰砰……”
清军左翼崩溃,中路后部被轰炸,前部被交叉火力成片割倒,仅中部还算安全。刚刚冲到45米,现在又相距80米。
清兵弓箭手气愤难当,纷纷搭上重型狼牙箭仰射,倒是一下射倒十几个南蛮子。正要缓口气活动活动胳膊再射,连串的子弹飞过来,清军弓箭手仅剩寥寥。
胡勇下令变阵:“散开,呈散兵线散开。”
士兵们灵活的边开枪装弹边散开,左右错落杂乱,间隔很开,清军再有远距离武器也发挥不出多少作用了。
“兄弟们加把劲,清军撑不住啦!追击!”胡勇见清军就剩一百来人,已经溃败逃跑,自己伤亡不多,下令追击。
士兵们边跑边装弹,装好停下开枪,很快将清军中军消灭干净。
“打扫战场,带上遗体和伤员撤。”
1300多清军,仅逃回去100来人,阻击战大获全胜,军官训练团阵亡18人,重伤34人。
回到海边,800多明军已经被妥善安置,受伤的动过手术包扎好,疲累的已经吃过好吃的肉罐头和大白米饭。没有高级军官,个个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