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放这儿了,明天小姐问起来可别胡说八道,知道不?!”那伙计斜着眼扫向米迹,恋恋不舍地抓起两块牛肉,随后才扬长而去。
不吃不吃,谁吃谁是王八,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米迹瞅着那一盘牛肉难得硬气起来。不过看那伙计吃的津津有味的,貌似很好吃的样子……
咕噜~似是闻到了香味,米迹肚子轻轻呜咽着开始了抗议,什么男子汉的气节顿时散了三分。
九匹赤驹和四匹大黑马拱着食槽,似是在抢什么好吃的,食槽边角上的牛肉盘子开始摇晃,眼看着动静越来越大,那盘牛肉似乎随时都会摔下一样。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可耻!大丈夫能伸能屈!这是路小姐让人送来的,可不能辜负了一片好意啊!那四个伙计就是一群有眼无珠的狗腿子,你理他们干嘛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牛肉盘子又一晃动的刹那,米迹心头顿时炸响了无数个声音,恍惚间米迹就将那牛肉盘子端到了手上。
“嗯!真香。”米迹三下五除二地对那盘牛肉展开了清剿,顿时觉得人间浩然气满园皆春色。
………………
从开荒镇出来,走过一两百里的荒原,又走过一两百里的荒岭,而后坐上马车绕过芒砀岭,再到这荒野中的路家驿馆。米迹走了十多天的路,明明都已经身心俱疲了,却还是难以入眠。
记得曾和老头子在山上修行,虽然老头子偶尔也闲不住会带他去万里外的江南游玩,可要说一个人远行四五百里,这是第一次。他有些百感交集,哪怕是在他最乏的现在,也无法入眠。
马棚的残烛在风中摇曳,它的舞步还能再留住半盏茶的光明,米迹再看了看那匹傲娇的玉犀独角兽,后者从头到尾就趴在马棚的一角,不吃不喝也不睡。
米迹以为,这带有一丝天马血脉的灵兽是不屑与异类一同进食的,不过后者都吃饱休息了,玉犀独角兽对那精饲料还是提不起半点兴趣。怎么滴、你还会嫌弃它们吃剩下的呢?米迹盯着那个傲娇的家伙。
吁~~呜~~趴着休息的四匹大黑马突然全身痉挛似的呜咽了起来,马腿马首不停地抽搐着,就像染了瘟疫一样,一个个挣扎着开始口吐白沫。
这是怎么回事?米迹一惊翻身进了马棚,吁~~挨着的赤驹顿时挣扎起身,警惕着米迹远远地散在一旁。武者能通过肢体接触感受对方的气血心律,米迹挨个替他们四个诊断了一下,再翻翻他们的眼皮。
中毒了,米迹能清晰感受到它们紊乱的气血,分泌也开始失调,马尿、便便直接泄在了身下。中了同一种毒,而且是同时发作。莫非!米迹看向了玉犀独角兽怎么都不碰的食槽。
自家老头子说过,但凡灵兽都有着不可多得的灵觉,可以敏锐感知外在的威胁,而独角兽正是一类灵兽。
好家伙,难怪鸟都不鸟那一槽精饲料,米迹看了一眼被粪便熏到走到栅栏边的独角兽,后者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似的,也不知道是高傲还是腹黑,它也不提醒身在一片屋檐下的赤驹和大黑马。
说起来,米迹瞥了一眼那九匹赤驹,后者腿肚子已经开始抖了,不、浑身都在抖,接着一个个站立不稳地趴在了地上,赤驹的品阶在大黑马之上,也只比大黑马多撑不久。
是谁下的毒?目的又何在?他想赶紧报告老杨头,虽然这会让他背上最大的嫌疑,寄人篱下的他本也不想多事,奈何欠一份香火情,他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米迹脚尖轻点,飞燕还巢似的掠过了栅栏。
有人跨过了篱笆,不下十人。米迹刚走出马棚就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脚步声隐藏的很好,混着风声起落,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熟练。
目的明确,动作干练,这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米迹听到了利刃与风摩擦的嗡嗡声,有备而来来势汹汹。老杨头的精神感知能覆盖方圆几丈,米迹更强,集中精神方圆十丈尽在眼下,他能清晰感受到一个个杀手攀到了住宿区的屋顶。
这莫非还有内应?!米迹将眼下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了。可这要怎么办?奔波了一天,酒足饭饱后那帮武夫说不定已有了清梦,这要是被偷袭得手就完犊子了,可他也不可能同时拦住十杀手。
正在米迹踌躇之际,玉犀独角兽在马棚内难以忍受的暴躁了起来。呵,米迹笑了,他看向恨不得马上换个窝独角兽,后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往后退……
吁!!!……
玉犀独角兽极其痛苦的嘶鸣声响彻了夜空,风都为之一滞。
老杨头正倚在床头迷迷糊糊地喝着小酒,他受了一惊,手中的酒葫芦都给吓掉了,酒水缓缓而出……
“哪个王八羔子?!”高管事和老杨头分睡一间房,他看起来魂都给吓跑了似的,捶床怒喝,顿时着连人带床板摔在了地上。
啊?!路小屿也是一声尖叫,她从浅睡中被惊醒,浑身上下泌出一阵冷汗,喘着冷气难以平复。
“什么人?!”两人一间的护卫骤醒,刚要破口大骂,一柄柄利刃就从窗户刺了进来,躲闪不及、靠近窗口护卫还是难逃一刀,伤重的有被一刀捅到腹部,但武者远超常人,这还不足以致命。
“有刺客!……”
一干护卫接连惊醒,接着大喝道。
“他娘的!杀了这群狗杂种!”
厮吼声、冷兵器的碰撞声接连不辍。
“保护小姐!”老杨头顿时无比清醒,他散开感知,也不等倒在一米外的高管事,迅速冲出了卧房。
“哪来的苍蝇?!”一道看起来修长的人影走进了院落,一脚将篱笆木门踢向了十丈外的马棚。
米迹十分解气,他手里还握着从马棚上扯下来的草鞭,长鞭一甩将,将当空撞来的篱笆木门裂为了两块。
“哦?!竟还有个九境武者。”一个青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缓缓走进米迹的视野,他看着米迹先是愣了愣,“如此年轻的九境吗?”
“就是不知道有几分本事。”中年人出手很快,十丈的距离不到五息他就到了米迹身前,一记掌刀斩向米迹的脖胫。
“说起来、”中年人出手很快,但他低估了米迹,掌刀还未落下,就被米迹炼气一拳印在胸口轰退了出去,“好像你有几分本事的样子。”
砰!
中年青衫文士闷哼一声倒退出近一丈远,他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有此实力,不在二公子之下。”
“嘿、你是来考核我武艺的吗。”米迹看向来人。
“路家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人?”中年青衫文士盯着米迹问道。
“那啥、咱别废话了,散了吧,该上哪露营上哪去,小店客满了。”米迹对这上门挑事的家伙没有好感,混话脱口就出。
“你不认识我?”来人狐疑地看着米迹。
“莫非你是张三?李四?”米迹后退几步坐在食槽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抱歉啊,这俩我也不认识。”
“你耍我?”虽然他接到的消息里没有眼前的这号人,不过想是路不尘埋下的暗桩就可以理解了。
“店主让伙计睡马棚,伙计可不得劝退些客人。”
“够了。”
“那您一路走好。”米迹给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哼!中年青衫文士面色发寒,他气海内坍缩的炼气缓缓流出,充盈浑身经络。
劲罡!中年青衫文士运转功法,他周身就此缠绕了一层仿若坚不可摧的罡气,他冷冷地盯着米迹,欺身一拳直捣天灵盖。
砰!中年青衫文士蓄力一击和米迹的拳头碰上,空气中当即传出一声闷响,米迹身形一晃贴着食槽退了出去。中年人也不好受,他退了几步后,皱皱眉将出拳的手藏在背后,凝视着眼前的小子。
“这王八武技和王八气侧漏的你真聊的来。”米迹有些轻佻了,他毫不避讳地甩了甩拳头,貌似很痛的样子。
“那可不,”老杨头拎着酒葫芦从二楼一跃而下,迈开步子几步就走了过来,“那家伙叫啥我也捋不清了,可别看他穿的斯斯文文的,其实就是个玩八蛋。”
老杨头转过身打量了米迹两眼,颇为意外地说道,“没点本事怎走得过荒野四百多里,不过你小子还是个九境,出乎老夫意料。”
“得,您也别意外了。”米迹转身就要开溜,“咱两不相欠了,你们的恩怨我可不管。”
“诶你小子,”老杨头塞上酒葫芦挂在腰间,歪着嘴吸了一口冷气,“所谓人情,是一个馒头两文钱的事吗?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叫一饭千金。”
“那些杀手和你家护卫水平差不多,你们还有个内敛的高管事。”米迹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斜眼瞅着那个捋不清说道,“他们不就是搞不清状况,来串门的吗。”
哼!捋不清盯着两人怒哼了一声,要对上两个九境他没把握,可他也不是无备而来。
“得,您嘞也别生闷气了。”米迹干巴巴地看了看捋不清,甩头就要溜了,“掌柜的来招呼您了,我就不多事了。”
哼!“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捋不清盯着两人幽幽地说道,“高求三晋升为路家管事那天,当晚就投入我们李家了。”
“还有,你们的护卫也该毒性发作了,这会儿怕也死的七七八八了。”
什么?!
老杨头和路小屿是与众人分开用膳的,他自然不知道护卫的晚饭里有没有毒,但他在确认小姐安然无恙,就让后来的高求三守护左右。他暗叫不妙,转身要回去驿馆里,可是被捋不清侧身拦住了。
“三姓家奴闪开,等老夫回来再陪你打。”老杨头一手拍向捋不清,却被后者的护体罡气生生挡住了。
“做梦!”捋不清全力催动护体武技,以自身为屏障挡住老杨头的去路,“家主让我来,自是看中了我横练的武技。”
“臭小子,快去小姐那看看啊!”老杨头气急,冲着闲在一旁的米迹喊道。
“加盘牛肉加间房。”米迹坐地起价。
“老夫把路家牛圈都送给你。”
“这不行。”米迹站在食槽边摇摇头。
“快滚!”老杨头气得牙痒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