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早已将侧院腾出重新修葺了一番,俨然就是一个清雅学堂,此后每月皇上都会来聆听刘老夫子讲学。至于于谦的儿子于冕女儿于欣,邠国公之子吴瑾,成国公之子朱骥,以及钱贵的四个孩子,钱钦、钱钟、钱锦鸾与李贤,除每月例行的三日放休之外,风雨无阻,从不缺课。
随着时间流逝,李贤每日里与钱氏兄妹朝夕相处,也慢慢的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出,他不再是那个终日默默寡言的小男孩了,而是恢复了自己往日里的性情,一个机智聪明,外向开朗的落落少年。这兄妹四人每日赴于府读书,里同来同往,说说笑笑,相互之间更是亲密无间。
也许是受义父钱贵与两位兄长的影响,李贤越发的喜爱舞枪弄棒,钱贵也毫不吝啬的将他那套花战枪倾囊传授给李贤。早在二十年前随成祖皇帝北征之时,钱贵就凭着他那套三十八路花战枪勇冠三军,花战枪所用兵器是一种特制的枪,枪杆可以收缩,可长可短,与大军征战时,枪杆伸长,犹如一条长龙在敌军中穿梭刺杀,势不可挡。近身攻击时,枪杆缩进使用灵活,枪法更是变幻凌厉,威力无比。
除每日早晚与钱氏父子在府中后院一同练武外,每月例行放休的三日还会去钱贵委管的京营中与营中的将军士兵相互学习切磋。久而久之,李贤习得一身内外兼修的功夫,虽年纪不大,却已不输钱钟、钱钦两位兄长了。
暑来寒往,冬去春来,光阴如梭,这年正月刚过,于府学堂便一如往常,每日都是由各家的马车来于府接送,皇上朱祁镇每月也都会来几次,所以并不会像初次那样隆重,除非有太皇太后陪伴而来,仪式稍稍是有些的。这日皇上朱祁镇在几名太监与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书院,众人齐拜了皇上,皇上再依礼上前拜刘老夫子,皇上坐在学堂右侧最前,钱锦鸾在后,再后是李贤,于欣坐在最后,左侧则按照长幼排序,钱钦、钱钟、于冕、吴瑾、朱骥。这十人从年幼到如今已经成年,每日朝夕相处,即为同窗,又是好友,除朱祁镇与两位女子,其余六人在去年的秋闱便都高中了举人,除了家教严格之外,刘老夫子的授讲也果是名不虚传。
放堂之后,众人拜了刘老夫子,待老夫子下堂去,朱祁镇郑有其事的说道:“再有一月便是春闱了,你们有没有信心高中啊?”
这时两个钱钦钱钟躬身,钱钦开口道:“皇上,上次秋闱我跟二弟也是险些落榜,这次.....我们没信心。”话一说完,二人便低着头抿嘴偷笑了众人看着他俩的样子都乐了。
朱祁镇“哈哈”一笑,指着钱钦说道:“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们钱家男儿都是习武出身,能中举已是不错了,不求你们能高中进士.”
说着,朱祁镇看向一旁的吴瑾与朱骥道:“还有吴瑾、朱骥,你们四人都是武将世家出身,朕与你们朝夕相处,知道你们为人,朕对你们四人是寄予厚望的,今后还指望你们能统领我大明军队,扬我大明天威呢!”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俯身跪拜朱祁镇,谢皇上盛赞。
朱祁镇让四人免礼起身,望向李贤,面带笑容的说道:“不过李贤却是没被你俩带坏,虽然也习得一身武艺,文采却也很出众,对刘老夫子的答辩也是很精彩,我看这也有锦鸾的功劳吧!”
说着,朱祁镇柔意绵绵的看着钱锦鸾,钱锦鸾脸一红低下了头。
朱祁镇此话并不是假意讨好钱锦鸾,钱锦鸾诗书文采确不比众人差,钱锦鸾生的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容貌动人,性格更是温柔内敛,端庄大方,朱祁镇早就对钱锦鸾心生爱慕。
朱祁镇每次来学堂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能见见钱锦鸾,多与钱锦鸾说说话。钱锦鸾对朱祁镇也是倾慕有佳,朱祁镇虽贵为皇帝,但是在他们这群人面前从不摆出他那九五之尊的架势,而是像普通人那样相处的十分融洽,也经常在一起嬉闹玩笑。
如今都已成人,这二人虽是身份悬殊,却在各自的心中,如同其他初恋般的少男少女般,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对方。
众人也早从中看出端倪,皇上与钱锦鸾二人是你有情我有义,也从不叨扰他们,心中都是暗暗祝福。至于于欣,虽与钱锦鸾情同姐妹,性格却是恰恰相反,她外表冰清玉洁,楚楚动人,但性格泼好好动,端庄大方可真是与她占不到半点关系,她这性格却是这群人里的活宝了,每当气氛紧张尴尬之时,都是她出来先说话,有时言语不当,但是大家看在她年龄最小的份上都不与她计较。当然这次又不例外。
于欣歪着头看这低头的钱锦鸾:“咦......你看,皇上你把鵉姐姐夸的的脸都红了。”钱锦鸾与朱祁镇被于欣这么一说好像都难为情起来,二人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于欣忙用手捂住她的小嘴,示意不再说话了。
朱祁镇咳了朗声说道:“我看最近大家做功课过于劳累,明日太皇太后在东苑举行一次射柳比赛,你们都过去吧!”
这时朱骥上前拱手行礼道:“皇上,往年的射柳比赛都是春暖花开才举行,如今正月刚过,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为何不再等两月举行啊?”
李贤快步上前猛的拍了一下朱骥的后肩,打趣似的说道:“我说朱骥,此次这射柳比赛乃是太皇太后要举行的,难道还要与你商量不成啊?”
朱祁镇看着朱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榆木疙瘩,也是习得文武双全了,就是这书读的有些死了,平日里多向李贤学习学习。”
李贤笑嘻嘻的道:“皇上,您这是又夸奖我了,朱骥可不是榆木疙瘩,论文采与武功都厉害的紧呢!”
朱骥顿时羞的满脸通红,直起腰来支支吾吾的道:“李贤,你这厮,又来打趣我。”李贤向他扮个鬼脸,惹得众人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吴瑾却是高兴了起来:“射柳,好!皇上,是不是还有马球?”
朱祁镇微笑着对吴瑾点了点头。对这等比赛吴瑾定是欢喜的紧,京城谁人不知邠国公尤善骑射,无人能及,如今吴瑾也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每每有这等比赛都是远远的把对手甩在身后,轻松拔得头筹。可就在去年端午射柳比赛中吴瑾却险些输给了李贤,他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说道:“李贤,明日我们好好比试一场,看这一年你我进步如何?”
李贤用手撩了一下鬓角的一缕头发嬉笑的回道:“好哇,那到时候你可别让着我哦!”
吴瑾拍在李贤肩上的手稍一用力一推,将李贤推的向后倒退几步,满脸笑容打趣的伸手一指:“你小子,别耍诈哦!”
见他二人如此打趣对方,众人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次射柳比赛,太皇太后与日前就在朝堂上说了,还要各位王公大臣务必带着自家的千金前来观赛,为此大家早已猜的十之八九,皇上现已成年,这是太皇太后要为皇上挑皇后人选了。朱骥忠厚老实,自然是猜不到,他并非成国公嫡子,成国公却对他疼爱有加,寄予厚望,对他要求非常严苛,一味的让他好好用功读书,希望有一日科考金榜题名,将来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朱骥这老实忠厚的性格也完全是由于严苛的家教导致。学堂内李贤与吴瑾、朱骥三人年龄相仿,关系最为密切。李贤为人粗中带细,性格张扬却不失内敛,是最容易相处的人。朱骥则是忠厚老实,秉性纯良。吴瑾则是那种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性格豪放,不拘小节之人。三人经常在一起嬉戏打闹,也时常切磋一些武艺,当然朱骥是最落下风的,李贤与吴瑾确实互有输赢,可无论如何比,如何的打闹,三人却从未吵过架。
一阵欢笑之后,众人都躬身谢过朱祁镇,纷纷准备离去。于欣挽着钱锦鸾的手道:“鸾姐姐我送你出去。”说着便替钱锦鸾拎起书袋向外走去,二人刚穿过月门,朱祁镇快步上前轻声叫住了钱锦鸾,于欣低头偷笑看了钱锦鸾一眼便向朱祁镇欠了个身先离开了。
“鸾儿,明日你一定要去啊,明日的射柳,太皇太后最想见的是你。”
钱锦鸾一怔,疑惑的看着朱祁镇:“我?这......”
朱祁镇轻声道:“朕已经给皇祖母说了,朕要娶你进宫,封你为皇后,可按照祖制,皇后也要在众多女子中海选,所以皇祖母才会在此时举办射柳比赛,明日射柳皇祖母要参与的王公大臣带上自己的子女来,到时皇祖母会在其中选一位做朕的皇后。”
钱锦鸾一羞低下头说:“鸾儿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边就心满意足了,不敢求这皇后之尊。况且,皇上怎知太皇太后会选我呢?”
朱祁镇满脸自信:“朕的鸾儿当然是最好的。朕喜欢你,要封你为皇后,朕不想让你在宫中受委屈,只有封你做了皇后才不敢有任何人欺负你。”
钱锦鸾柔情看了朱祁镇一眼:“那皇上呢,皇上会不会欺负鸾儿?”
朱祁镇伸出手将钱锦鸾搂在怀中:“朕当然不会,朕永远都不会欺负朕的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