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众臣在内各中各自向于谦汇报各门守城的战果,事毕,众人从内阁中走出,相互寒暄离去,李贤心事重重跟在石亨后面,待走入宫门外一斜径小巷之中,石亨突然停住了脚步,冷冷的道:“什么人一直跟在后面?出来!”
石亨听力果然厉害,若非是武功修为极高是听不出李贤这等人的脚步声。见石亨已发现,李贤倒也不惊,因为就算没被石亨发现,他也会出来问他。
李贤在小巷后面慢步走了过来,石亨转过身来见是李贤,面带微笑道:“原来是李副将,跟着本将不知有何事?”
也许是见李贤目光冷峻,石亨也没有对他那么客气。
李贤也不搭话,眼睛盯着他的右手臂处默不作声,石亨像是已被李贤盯的有些不自在,自己微微抬起右手臂,低头看了看。
此时李贤冷冷的道:“石将军,不知你右手臂那个伤疤是如何留下的?”
石亨一听李贤此问,面色一惊:“怎的?”
“我问你右手臂那个疤痕......是怎么留下的......”李贤瞪着石亨一字一字的说道。
石亨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臂,缓缓抬头斜看着李贤:“陈年旧事,记不清是怎么留下的了。”
李贤面色阴冷:“是记不清,还是不敢说?”
石亨冷冷道:“为何不敢说?李侍郎,李......?”
突然石亨瞪大了双眼看着李贤,目光中透出惊疑,顿时间愣住待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李贤。
李贤冷冷的道:“不知石将军认不认识一个人?”
“谁?”石亨道。
“当年的大同巡抚李铎李大人。”当说到李铎时,他一字一字吐出,言语中充满了激愤。
沉默了半晌,石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出三个字:“像......,真像!”
“像什么?”李贤忙道。
“像他!”石亨冷冰冰的表情似带着一丝杀意。
还用多说什么?定是他,李贤攥紧拳头,牙齿咯咯作响,恨恨的道:“你那只右手臂是当年被一个孩子咬的吧!”
此时石亨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是,只可惜当时让那个小崽子给跑了,若是再被我碰到,我一定拧下他的头!”说着,他左手虚抱,右手在上做了一个狠狠拧头的动作。
似已挑明,那就是那个杀害他娘的人,而那个孩子便就是眼前的李贤。
李贤瞪大双眼,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当年是谁出卖了李大人?是你?”
石亨冷笑一声,阴森的道:“不如你自己下去问他吧!”
话音刚落,只见石亨紧握双拳猛地腾起一脚向李贤的胸口踢去,此时此处,正是四下无人,李贤见石亨腾空跃起便旋转右足身体向右一侧躲了开去,顺势一拳去攻石亨右肋,石亨伸手一档,李贤一拳重重的打在石亨手心,石亨被这一拳的劲道直打的身体飘出了一丈多远,刚一落足尚未站稳,李贤如疾风一般又攻了上去。石亨岂是旁人,他的武功绝不再李贤之下,二人就这样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招招狠辣都在拼命,正打的难解难分,突然巷子一头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将军怎地躲在这里切磋武艺来!”
问声二人立刻听了下来,都站在那里兀自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哎呀,我说二位将军这是打也先还没打够呢吧,在这再撒撒气!”来人正是翰林院侍讲徐有贞,只见他缓缓走来,满脸堆笑的叉手行了一个礼。
二人目光转向徐有贞,各个抱拳还了一礼,都只字未说便扭头相对离开,留得徐有贞站在那里愣愣出神,摸不着头脑。
京城危机已解,按理说皇上朱祁钰要论功行赏,可眼下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太上皇朱祁镇还在也先手里,且也先居然派人来京城求和,说愿意送回朱祁镇以表诚意。朝堂之上朱祁钰正坐在龙椅上满脸阴云一筹莫展,朝下众臣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赞同派人迎回太上皇朱祁镇,有人反对。想要迎回太上皇的自然是言之凿凿:“陛下天位已定,太上皇还在漠北受苦,应尽快派人去漠北迎回太上皇。”
在不想迎回太上皇的人中最不想的人那就是朱祁钰本人了,他初登大位,若赢回朱祁镇他做何处?皇位让给他吗?显然这来之不易的皇位他绝不会让,踌躇之际突听朝下于谦上前躬身道:“陛下,天位已定,宁负有它!”
朱祁钰听于谦此言脸色突然由阴转晴,心里一块巨石落地,只要皇位不让,其他的他都可答应,于是朱祁钰欣然答应,派礼部官员前去漠北迎接太上皇朱祁镇。
接下来朱祁钰开始大封群臣,授予兵部尚书于谦少保衔,封石亨为都督同知,授武清伯爵,授吴瑾为恭顺侯,并都操三千营,封朱骥领锦衣卫指挥使,李贤为兵部右侍郎......
封赏完毕,突然石亨上前躬身向朱祁钰道:“陛下,如今虽也先已求和,但边疆守卫仍不可松懈,以免也先反复。”
朱祁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石亨接着道:“臣本应驻守大同,可京中都位难离,臣举荐一人,定能胜任大同镇守。”
朱祁钰面带欣喜道:“喔!武清伯举荐何人?”
石亨斜眼瞥了立在一侧的李贤道:“臣举荐之人正是兵部右侍郎李贤。”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李贤心中为之一振,于谦、吴瑾、朱骥也是心中一惊,李贤才封为兵部右侍郎,怎可轻易调离出京去守边疆。
石亨接着道:“我与李侍郎同守德胜门,见李侍郎英勇善战,且精通排兵布阵之法,若是李侍郎前去守卫大同,必保大同边疆安全无虞!”
于谦身为兵部尚书,对于自己的新部下自然要袒护,且钱贵父子三人在土木堡一战中皆丧生战场,仅剩下这么一位义子在世,更是于谦至交好友李铎之子,当年他与钱贵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孩子,无论出于哪方面他也不会让他远去边关,要知道此一去,可能今生就永无机会回到京城为了。当下忙上前反对。
朱祁钰岂能不知李贤,他是钱皇后义弟,感情如亲兄妹无异,若是朱祁镇返京之后想借李贤之力争夺皇位也不无可能,心中有次担忧却也无他处,此时石亨突然提议李贤去守大同,朱祁钰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忙啧啧称赞,纵使于谦千般理由也无法阻止,并当朝下了御令,令李贤镇守大同,即日启程。
李贤心中愤恨,心中自是万般不愿也只有跪倒谢恩,石亨举荐他去大同定是不怀好意,或许会在他赴任途中痛下杀手、或许会在大同设计谋害,如同当年谋害自己的父亲一样。他很清楚,这是石亨的阴谋,可他必须去,他要等石亨出招,然后扼其“咽喉”反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