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起天下将乱,何为?待余细细道来。
光和六年。
夏。
大旱。
又是一个旱年,史书所记载的大旱,并非普通的,一县一郡一国的旱年,大旱者,席卷全国,也并非是谁也跑不掉。首先皇帝就能跑的掉,宦官呢,那也自然跑的掉,那些当官的呢,正官是自然跑不掉的,他们视商贾为低贱,自己甚是清高,那也自然是与平民一般。商贾也跑的掉,跑不掉的是哪些平民,富户。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是是同一个郡县,再次展现了人性,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不要在意这些,当你要想活下去的时候,那会顾得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精神食粮呢。
司隶都护府。
河东,也不知道是县,还是郡,还是府了,也大小是个城,暂且就叫他河东郡吧,毕竟这里也是做过都城的。
烈日炎炎,就连河水(黄河)也是也快干了,更甭说别的支流了,河东的村子,和别的村子一样,人的脸色是焦黄,井干了,而伴随着旱灾来的,那便是荒灾。粮食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官员安乐欢庆,皇帝昏庸无能,宦官权倾朝野,后宫针锋相对。
在一个小镇子里,却发生着礼乐崩坏之事,距河东郡三四里的南边儿,有一个赵姓人偏多的赵县赵庄。
白天日头高挂,已经有整整一天没喝过水进过食了,这个村子是完全断了粮了,有一些年轻人是逃了难的,庄里还剩有百把号人,有些家里有传家宝的,有用的东西,都拿去县城里富人家换了几口粮食,水是没有的。
夜晚也似乎没有将什么温,地面被晒的滚热的热气开始在夜晚上升,就像是一个蒸笼。
村子原先是有个庙的,前些年因为官府打压巫卜,那个庙就荒废了,此时里面聚集着两三人,看月光下的身形,是一个大汉和两个瘦些的汉子,其中一个瘦弱的汉子按捺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年头怎么过哟,村子里就剩俺们几个汉子,若不是没有投奔的,俺也打算走了。”
大汉却有些不耐烦了:“假什么假,你这厮,昨日前日没有吃吗?”说罢,装作就要掐,另一瘦汉子劝道:“好了好了,别闹了,那今日怎么办,狗血都喝了,肉也烤了吃了,现在还有北边儿赵老太婆的一只秃毛儿的老母鸡,西边儿赵员外家搬走了,但是他家应该还有些东西,就是树皮,那也是好东西啊,俺记得他家后面有一颗榆树呢。”
大汉思索了一阵:“那你们说应该咋办,别磨磨唧唧的,利索点。”第一个瘦汉子建议:“老母鸡好吃,毛少也好拔毛啊,树皮是吃不下了。”说着瘦汉子咽了口口水。
“嘿~!你这厮,倒是嘴叼,有得树皮吃就不错了。”另一个瘦汉子骂到,大汉摆了摆手,“行了,那就去那儿吧,别被瞧见了,到时候不免得要多些幺蛾子。”
至此便安静下来,夏日的夜来的晚去的快,在这种旱天里,人都不愿意出来,但今天破天荒的在北边儿有一堆人聚在了一起,究竟是何事呢?
原来,赵老太婆死了,平日里她就喜欢碎碎念,是个老寡妇,年轻时还听说跟西边赵员外有染,性格泼辣,老了之后,又没有子嗣,自己寡居,只有一只老母鸡,这两年,老母鸡也不下蛋了,尾巴开始秃毛。
要说这人死了啊,众人都会帮忙,就算是赵老太婆这样的性格恶劣的人,也会有人帮着捣拾捣拾埋了,可今天却是没人动,这时一个壮硕的大汉,一边说着什么事,一边挤进来,眼前的一幕令他呕吐。
汉子怔住了,旁边的人猜测道:“这莫不是山上的山魈饿的受不了了下山来食人了吧。”
“俺寻思,应该不是山魈,或许是有饿鬼来吃了,你们看,地上还有鸡毛呢。”
“你们都说错了,以前俺听说旱灾是因为有恶兽出现,这恶兽最喜食人双乳,无论男女,人身上那里是最软和最嫩的。”
这时汉子捂住了嘴巴,脸色惨白,眼里布满血丝,似兽一样,鼻子里喘息着气,他走了。离开了人群的时候,疯狂的跑到破庙,一进门,就大呕,却只能呕到苦胆汁。
他想着那尸体的惨状,更加呕的狠了,此时他不知,在庙里的神君像后有两个人,红着眼睛,在吮吸着敲碎了的骨头。
汉子瘫倒在门口,他已经呕的没有神智了,眼光涣散,天上烈日晒得他嘴唇皲裂,却也没有力气移到阴处。这时候两个影子围着了他,他定了定神,又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眼睛张的巨大,布满血丝,不一会,他就停了,嘴里吐着白沫,这是中风了。
原来这三人竟是昨晚密谈的三人,大汉中风了,另外两人却红着眼睛笑了,对视之后,大汉被拖到了后面,地上拖出黄渍,却是遏制不住排泄了。
这后方,有一口陶锅,和几个签子,签子上还有一些肉末。一个瘦子说:“这红肉是真香啊。”
另一个瘦子说:“是啊是啊。”
在这几天,他们两人家里都吃上了肉,其中一个瘦子叫王二,是外来户,另一个瘦子叫赵牛,是祖祖代代都在赵庄的。王二跟赵牛家都有妻子(妻子儿子),赵牛家还有一个女儿。
三天后,这日头跟往常一样猛烈,夜也跟往常一样来的快,二人聚在庙里,“赵虎没了,俺们又没有吃的了,去赵员外家吧,他家还有树皮。”
“不吃,树皮多难吃,这庄子里,不还有”说着,王二瞅了瞅附近,“不还有着二三十口牲口吗。”
“那些牲口都在一起啊,吃不了。”赵牛回道,王二嘿嘿一笑,“明天晚上,俺把婆娘带来,你把你婆娘带来,俺们方便换换?”
赵牛立刻会意,这是个很刺激的想法,“好注意,这样俺就不用自己婆娘了,心里就舒坦很多了。”王二听了,笑嘿嘿的回道:“那就这么定了。”
次日,二人与往常一样,待在家里睡觉,赵老太婆那边是就地在院子里用沙土堆了的,众人在家里搜了搜,里面并没有之前能用的东西,于是就把院子的缸抬走了,铜锅拿走了,还有一些针,锄头卸了带走了。之后,院子便无缘无故就垮了。
晚上,赵牛起来,推醒妻子:“婆娘,婆娘?起来,俺们去山上取肉了!”赵氏闻言便精神了,“肉?什么肉。”
赵牛脸上收不住笑意:“俺与王二设了陷阱,昨晚中了,抓了只野猪,今天晚上没人,俺们约定各自带婆娘去帮忙,这野猪可大哩。”赵氏听了,便喜色上浮,跟着赵牛蹑手蹑脚的过去。
刚进门,赵氏便惨叫一声,后颈上竟然多了一把柴刀,这把柴刀砍断了赵氏的颈,她瘫软了,这时候还有神智,王二和赵牛脸上带着诡异惊悚的笑容。
事后,赵牛和王二一边处理这些肉,一边闲聊:“你是怎么骗的你老婆?”王二回道:“山上抓了条狼,然后她就来了。”
赵牛回道:“哈哈,正巧,俺婆娘就跟狼一样精明,俺骗她来抓野猪,你老婆这么多肉,不正是野猪吗?”二人说罢,便放声大笑起来。
之后的四五天,二人也都带着肉回去,不约而同的对孩子说是让他们娘亲回去归省了,出于对父亲的信任,也都信了。
这十几天里,传来了关于大贤良师的事迹,和太平道的情况,村里便开始热闹起来,若是这太平道来了,大伙儿就有出路了。
而王二赵牛二人便想到:若是太平道来了,就不用挨饿了,就能赎罪了,说不定还能来世投个好人家。
肉又吃完了,二人饿了一天,想着等“大贤良师”过来拯救。第二天二人打断了吃剩的骨头吸光了骨髓。第三天二人磨碎了骨头,混了尿做了个“香骨黄汤”。
第四天,他们忍不住了,他们商量着,应不应该吧孩子带上来见他们娘,赵牛听了,心里有些怒:“你这遭瘟的贼厮,竟念着吃自己的种,你是人吗?”
王二也怒了:“嘿~!你让别人吃自己婆娘,你就是人了?”说罢,便扭头:“你不要就算了,我自己独享!”
赵牛也扭头走了。
第二天,赵牛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对自己的儿子说:“儿啊,饿了吧,爹带吗上山吃肉,啊!”说完,便抱着儿子连忙上山,此时天上还是大亮,进门就看见了王二在烤肉,王二见赵牛抱着孩子来,便喜笑颜开,“来来来,来王叔这儿,王叔给肉吃,啊!”
小孩刚一拿着竹签,还没吃到嘴里,脖子便被那把柴刀砍断了,这是真的断了。
肉少,二人吃了一半,没饱,留了一半,王二建议:“诶,你家不是还有个姎儿吗,带过来罢。”
赵牛思索了一下,便道:“成!明天就带过来。”赵牛的女儿正处豆蔻之年,但女子的身躯本就娇小,此时还是旱灾,根本就没什么肉。
赵牛也是个二三十岁的汉子,自然有需求,当晚便把女儿唤来房中,不谈。
次日晚,他把女儿捆了,带去山上庙里,他一进门,他就没了意识了,眯眼前,看见了那把染血的刀。
这时,有两个头戴黄巾的人,从河东出来,向着赵庄而来。
欲知后事,请看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