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道：“皇上希望云溪如何做？”
老皇帝声音越来越冷凝：“你立战有功，朕自不会因为烈阳府的话恶意揣度你的行为。武场之上，你如何对老二，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老二出事之后，所有人定然也会去怀疑你，对于老二这件事，东宫嫌疑自然深，如此，为洗脱你的嫌疑，你自然要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怀疑？”云溪故意问道，“敢问皇上，二皇子出了何事？”
二皇子出事的消息是烈阳府带来的，如今烈阳府亲卫与龙子烈被杀，若是云溪暴露了得知二皇子之死的消息，便无法洗脱大皇子的死与之有关的嫌疑了。云溪如此想着，却也觉得这老皇帝到底是在怀疑她。
那老皇帝微微愕然，最终甩袖冷笑，直接踱步入了龙撵。
龙撵一侧，那红色宫衣的老内监走至云溪身侧，冷笑道：“皇子出事，东宫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自成亲之前，自真凶未曾查明之前，陛下认为姑娘应去守灵七日，告慰两位皇子的在天之灵。若是起战，姑娘身为北渊的新武状元，自然要轻率骑兵，自上战场。”
那老内监说完便回至龙撵之侧。
看着那龙撵离开的方向，云溪叩首，轻声道：“云溪领命。”
所有的闹，于这一刻消散的干干净净。
地上的血在龙撵来前便被雨水冲的干干净净，这里死掉的尸体也早已被东蜀清理完善。云溪自知画凉做事的手段，那烈阳府的尸体甚至是在东宫之外放置的二皇子龙泉修，皆不会在原地留下把柄。画凉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如此干脆，皆是为了她。
所有的坏，是为了她。
所有的好，也是为了她。
那么她呢？又应该如何面对这些？那些无辜的婢女的死，又该如何面对？
云溪垂着身子，即便那龙撵离开，即便龙子卿于她身侧，她也没有起身。那修长的手触碰于云溪的手臂之处后，云溪才恍然愣神。
抬眸，云溪便对上了那桃花眸，她轻声道：“夜深了。”
剑眉微挑，龙子卿握紧了她的手臂，那温和之色却是带着一丝凉薄：“东宫很安静，你知道吗？”
云溪身子一僵，起了身：“太子想问什么？”
龙子卿唇角噙笑，瞥看那红棺，于轻轻拍手的瞬间却是无一暗哨而出，存于东宫的所有眼线皆消失的干干净净。
龙子卿朝着那红棺而去，背对着云溪，笑道：“这宫中的婢子，皆消失了。那些监视你的暗哨似是连尸体也不在了，你说我想问什么？”
龙撵来的匆忙，即便是老皇帝也没有发现这东宫的异样，然而龙子卿却发现的清清楚楚。云溪走至红棺之侧，轻声道：“你希望我应该如何说？”
“东蜀人一直在监视你，所有人皆是东蜀人杀的，我说的可对？”龙子卿回眸对着云溪，继而那噙笑的唇却没有落下，“你当真认为那些暗哨是为了监视你的？”
风声微动，散了龙子卿的发。
他生的俊朗，眉眼皆露着温玉之气，于此刻，那温玉却是散了冰冷的寒气。云溪也是于此时才觉得身前之人的可怕。
云溪失声而笑：“颜冥不会放任暗哨于我身侧，所以颜冥接近我的那一刻，就会杀了所有暗哨。你将这些暗哨放在我身边，用这么多的性命做赌注，便是为了得知这颜冥何时寻的我？”
龙子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于这夜幕之中凝看云溪。
即便两位哥哥的死，也没有让他有任何动容，又何况是青墨郡主的死？于龙子卿心中，到底什么才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于他心中，即便是云溪，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若是无用，或许便该杀了。
龙子卿从袖中掏出了帕子轻轻擦拭着云溪的脸颊上的水：“这红玉棺，宫中不带走，你可知为什么？”
云溪颔首，却是苦笑：“若因画溪起战，这画溪自是北渊威胁西州的工具。而这工具，自要东宫守着，只有你才能守好这份工具。”
于此时看着龙子卿，云溪却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许久，龙子卿缓缓道：“你救画凉，自是与画府关系较好，这些我皆明白。可若起战，若文治帝动用的是画家二十万兵将，你身为主将——可下的去狠心去杀一人？”
云溪脸色蓦然苍白。
画家军兵权落于宁西洛手中，若是起战……这些问题，她从未想过！她猛然走至红棺之侧，手指握紧了那棺壁，轻声道：“明日，我便要去守灵了。”
云溪弯下了身子，轻轻触碰画溪的身子，却是以想要将那身子抬起。
只是心神恍惚，她竟失了手。
龙子卿那修长的手微触于云溪的肩膀，云溪后退，画溪被龙子卿直接抱起。
“你对画家有情，我皆知道，所以我会将画溪放在你那里。只是这几日，我希望你想好我问你的问题。北渊战乱不断，自是这时并非是起战的合适时机，若连你也无法杀一人，若输了战事，死伤的便是北渊百姓，你若明白，便去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若不动心思去开战，便是拿万千将士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你——明白吗？”
他声音淡淡，那背影却是越来越远。
龙子卿一身白衣，怀抱着她曾经的身子，朝着前方而去。
云溪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漫天的乌云，身体抖如筛。
宁西洛将这幅身子藏于禁室之中，且细心养着，除了内监顾生言，除了画蓝凤，根本无人能进这禁室。画蓝凤被囚禁于清幽阁之中被禁军看守，而顾生言更无武功日夜守着宁西洛，这身子又是如何出现在这北渊之中的？
云溪想着，却是头痛欲裂。
如今她要面对的问题便是如何守住这画溪于北渊的消息，若这消息泄露，两国交战，若文治动用画家军，她又怎能去上战场杀画家军！画家军是她的命，也是父亲的命，更是她要守护的一切！
若能见上宁西洛一面，若能问清楚……若……
云溪想着，却也失笑着，若什么都能如她所愿，那又如何能走到今日的地步。若画家军的兵权能脱离文治的手，那么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