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同学出来一下。”班主任向当时正在上课的科任老师示意后，朝孟煜招了招手。
孟煜静静跟在班主任身后，他在学校从不犯错，班主任找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他这么想，到了办公室才看到面颊红肿的穆辞，穆辞的脸上清晰的印着一个手掌印。
“你脸怎么了？”孟煜几乎是冲过去的，他伸手触到穆辞的脸，“谁打你的？痛不痛？”
班主任故意咳嗽了两声，孟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他收回手，这才看到了站在穆辞身旁的两个男生。一个是靳佐，另一个男生是穆辞的同班同学，但他不知道名字。
“是这样的，穆辞和胡其同学之间因为一点事有些肢体冲突，我也向他们的班主任了解过了，不是很严重……”班主任歉意地看着孟煜，准备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解决了。
“还不严重吗？穆辞的脸都肿了！老师，您不能因为胡其是您外甥您就这么包庇吧？”靳佐说话声音大，引得在办公室休息的老师个个朝他看了过来，他也不心虚，又说，“何况胡其还冤枉穆辞，他乱造谣就该受到惩罚。”
站在靳佐身边的胡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特意把脸凑到穆辞面前，这才说：“你敢说你不是人贩子的女儿？你敢说我就敢给你道歉，不然……”
“胡其！”孟煜的班主任一把拉过胡其，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听到胡其的话后，孟煜和穆辞的心底都猛地一震。
穆辞七岁起就生活在孟家，关于她父母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孟煜一家也没有提起过，现在怎么会被胡其知道。
孟煜听了刚刚几句话，也大概猜到了情况，胡其应该是把这件事在穆辞的班上宣扬开了，如果真是这样，穆辞怎么承受得了，就算她坚强，可再坚强的人也抵不过人言可畏。
更何况，穆辞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穆辞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很想争气一回，很想朝胡其大声地吼过去，很想……
可偏偏胡其说的是事实，穆辞的爸妈在九年前被捕，正是因为拐卖人口。胡其一点都没说错，她的爸妈就是他口中的“人贩子”。
可我有什么错，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做选择，我错就错在是他们的女儿吗？穆辞在心里问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只是麻木地擦掉不争气的眼泪，抬头茫然地看向孟煜。
孟煜的班主任又是轻声咳嗽一声，对着穆辞说道：“穆辞，这件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回去好好上课。”他回头瞪了胡其一眼，示意胡其不要再说话。
靳佐对这样的处理结果不太满意，想再讨个说法，穆辞却已经跑了出去，正好下课铃响了，班上的学生陆续走了出来，靳佐和孟煜追出去已经看不见穆辞的身影。
“分开找，如果你先找到，什么都不要问。”孟煜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靳佐有些疑惑，却也没细想。
穆辞坐在宿舍外面的亭子里，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响，她跑得急，加上之前胡其打她的那一耳光，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是晕的。
“你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靳佐大口喘着气，眼里却带着压不住的兴奋，他找到穆辞了。
穆辞回头看到靳佐，难掩心里的烦闷和不适，对着靳佐吼道：“我真的想一个人待一下。”
靳佐像是装作不懂她的意思，向她靠了过去，伸手触了触穆辞红肿的脸颊，“还痛不痛，我们去找点冰敷一下，走。”
他几乎很自然地牵起穆辞的手，穆辞挣脱的时候，孟煜也正好找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穆辞反而忘记了挣脱，而这一幕，不偏不倚撞进孟煜的眼眸。
“回去上课吧。”孟煜只说了这句话。
*
自那件事之后，穆辞在班上更沉默了，除了上下课，她从不参加班级活动，去食堂吃饭也只是默默排在最后，可即使是这透明般的存在，那些对她满满的恶意依旧没有任何减少。
也只有和靳佐或孟煜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对她议论纷纷，恶意中伤的声音才会少一点，少到她可以凭着自己的信念一次次忽略。
孟煜说：“转学吧，我和你一起转学。”
穆辞听到后只是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忽然她不笑了，神色悲哀地盯着孟煜，“转学之后不会有第二个胡其吗？”
孟煜还没有说话，穆辞又问他：“是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
孟煜摇头，他看着穆辞，肯定地说：“不是。你没有错。”
“我第一次见到赵南夕，她以为我是你的妹妹。”穆辞低头在笑，鼻子却很酸很酸，她说，“我也希望我是你的妹妹。”
我也希望是你的妹妹。
穆辞的这句话，令孟煜的心一点点沉入海底。他所有美好的期盼，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因为穆辞的这句话，烟消云散。
穆辞始终低着头，她不敢抬头，她怕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做这种痴心妄想的梦，却控制不了自己去胡思乱想。
“我好像说错话了，对不起。”穆辞忽然站了起来。
孟煜整个人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
*
穆辞和孟煜都没有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孟志成，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孟志成的耳朵里。
孟煜和穆辞周末回到家，孟志成已经做好了饭菜，吃过饭后，孟志成这才把穆辞叫到跟前，他看着穆辞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小辞，叔叔给你办转学吧。”
穆辞有些没反应过来，孟煜见状说道：“转到哪里？我也一起转。”
“为什么要转学？”穆辞直直地盯着孟志成，“叔叔，我做错了什么吗？”
孟志成拍了拍穆辞的肩膀，安慰她说：“你没做错事，但转学是为你好，你听叔叔的……”
“我爸妈当年也是说为我好，为我好就是要把我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受尽冷眼，寄人篱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