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如同星空的混沌黑暗在他身边褪去，就像在经历一个奇特的长片。
各种颜色扭曲不断的雾状颗粒在他身边的黑暗中凝聚又消散。
金字塔、长城、埃菲尔、复活节雕像——
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瞬间都定格在他的身边然后又在一个瞬间之后化作烟雾飘散。
等等，你名胜古迹就名胜古迹，为什么还有你个小老头举双筷子站在自由女神像脑袋上面啊卧槽！
苏小白瞪大了眼睛。
他就是忍不住吐槽。
但很快，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由近而远，色彩重又回到苏小白的身边。
无比坚实的大地。
就像哈利.波特使用了飞路粉，落地的时候像是非常眩晕，但就是没有倒地。
冷。
喧闹。
“伦敦欢迎你！”
老头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响起。
天空灰蒙蒙似舞台的幕布积满灰尘，路面泥泞，人们穿着大衣配西服。贵妇人们穿着很紧的束腰，戴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圆领遮阳帽。
一副一战前后，英国礼乐崩坏时期的景象。
灰暗的阳光穿透大烟囱排放的各种有害气体组成的灰色云层，落到熙熙攘攘的伦敦港口。
人们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奇怪黄种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报童跑过溅起的泥水粘上了苏小白的小腿，他抬头。
举目无亲。
没有货币，没有衣服，没有身份证明，更没有武器。
他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抽奖罗盘和一个听上去就完全不靠谱的主角光环。
就这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果然是个衰仔。
“我叼你个香蕉不啦啦，妈的给我罗盘又不说该怎么用，给主角光环分个级又不说我该怎么提升这个等级。”
苏小白啐了一口，“你是你妈个数码暴龙兽吧。”
微微打了个冷颤，过来这边之前他穿的睡衣还是夏季睡衣，但这里感觉上去温度最多十多度。
伦敦街头突然出现穿着奇装异服的黄种人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指指点点，秃头老绅士和肥胖的贵族小姐神情蔑视，行色匆匆的士官们目中无人地撞开苏小白。
一战时期，能出现在这里的中国人，都是被北洋军阀骗过来的劳工。
身子微微颤抖，一方面是因为寒冷，另一方面是对这个新世界的恐惧。
这里是DC宇宙，即使苏小白学的是近代历史，但时代的车轮是不是还会按着那条车辙子走，又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玩意儿谁也说不清，那些学量子力学的都知道，一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和某些事物的选择关联很大。
想起小然以前就是学这个的。
她说如果把大学比做霍格沃茨，那能够和量子力学媲美的大概也就是黑魔法了。
所以遇事不决就量子力学。
一个看上去就很像是宪兵的老家伙向苏小白挤过来，他神色愤慨，嘴里大声喊叫着什么，用力地推开堵在自己身前有些发福的贵小姐。
耳边的嘈杂和伦敦街头屎尿混合的臭味，简直让苏小白差点晕过去，再加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手足无措，居然让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这个时候的英国人，伦敦，还没有脱离那种奇葩的历史时刻——人们经常会在街头随地大小便，甚至有人会把盆装的排泄物当街倾倒。
人类和牲畜排泄物的气味实在有点冲鼻。
“你！嘿！就是你！你是印度人还是日本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老宪兵气喘吁吁地挤开身前的几坨肉山，他嘴里嘟囔着这些贵小姐真的该减肥了，然后瞪着眼睛看向苏小白，
“现在你被捕了，先生！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该待的地方！”
地上的泥泞被溅起，沾到老宪兵的裤腿上，他骂骂咧咧地弯腰擦掉，头顶中央秃掉的一块直直地对着苏小白。
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老宪兵让苏小白想起了以前高中时候门口的保安大叔，一样的大腹便便，一样的时髦地中海。
然后他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很轻松地听懂这里的语言——或者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母语本就如此。
所以真就六级证书带回家了？
但这老头还没来得及收钱啊。
“我没有武器。”
乖乖把双手举起，让老宪兵看到自己没有威胁，苏小白有点慌，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他突然反应过来，拖鞋还在手里。
赶紧把鞋子扔了踩上去。
“嗯？这是啥？”
就在心里刚刚默念了一句“主角光环”之后，苏小白就发现，眼前所有人的脑袋上都冒出一个闪烁着微弱灰色光芒的圆圈。
就像以前那些动画片里，动漫人物挂了之后，灵魂出体脑袋上挂的光圈。
那些灰色的黯淡光圈在拥堵嘈杂的街道上空交叉穿过，似乎完全没有人看到，但它们又的确是在人们的脑袋上挂着。
瞪大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苏小白看到气势汹汹冲向自己的老宪兵脑袋上的光圈正前面有个小小的阿拉伯数字“1”。
再虚晃一眼其他人的光圈。
也大都是“1”或者“2”，甚至很少有能够超过“5”的。
这玩意儿就是主角光环？
那自己脑袋上是啥？
他晃了晃脑袋，思绪一飘而过，不会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绿色光环吧。
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头上带点绿啊。
“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他正对着老宪兵站直身子大声回应，以免被人一枪崩了脑袋，虽然也没看到这老宪兵带了枪，
“从波尔多特区施耐德公司武器制造厂来伦敦学习！但是我被抢劫了，先生！”
他学过一些关于一战时期的知识，比如一些远赴重洋的中国劳工在法国的里昂或者波尔多地区进行军工业生产劳动。
“波尔多？你身上可没有葡萄酒味儿！”
老宪兵一把扣住苏小白的手腕，右手在自己的口袋里胡乱摸了一把，“你得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小子，我想不通那帮法国佬会让黄种人来伦敦学习什么……让我想想，也许局子里的几个中国人会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一大股子酒味儿扑面而来。
劣质葡萄酒。
很像是他这样的底层人民会喝的那种。
“难怪酒槽鼻子那么严重。”
苏小白用中文嘟囔了一句。
然后在老宪兵的推搡下出了人群的包围。
哈，果然这是一本悲剧小说吧？妈的谁见过主角一出场就被关进牢里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