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闹钟的指针指向了七点整,原本设定好的闹铃立刻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滴”恼人的闹铃声立刻充满了这个不大的房间,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房间的窗子照进来,在昏暗的房间地板上投射出窗框的十字形阴影。
床上的被子里面裹着一个不明物体,伴随着闹铃的响起,它开始慢慢有了动作。很快,一只手从一团糟的被子下伸了出来,很精准地摸到了闹钟的按钮,按了下去,于是闹铃声停止了。
“哈……欠”。这只手的主人打了个哈欠,开始慢慢地从身上的被子里脱身。
不多时,这位又差点被困在被子温暖里的少年终于坐起来,在清晨的阳光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一身银灰色的睡衣睡裤,未经打理的黑色短发有些蓬乱,在阳光照射下一张脸半是阴暗半是明亮,细看之下还算是别致有型,如果放在一群人中大概会是被关注最久的那个,不过少年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这些大大小小的不同元素构成了这位名叫白玄珩的少年。
因为那个奇怪的梦,白玄珩昨天晚上又一次失眠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但他却需要在七点钟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折磨。
他缓缓爬下了床,床边的拖鞋也没穿,就半眯着眼睛走向卫生间,边走边打哈欠。因为眯着眼睛,走到卫生间门口时还差点撞在上面。
当他用冷水洗了洗脸后,他才感觉自己的困意去除了一点。
把睡衣换成白色的体恤,把睡裤换成暗蓝色的长裤,再将屋内桌子上的几件日常物品装进放在墙角的双肩包,然后抓起洗手台上的梳子像犁地一样地狠狠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出门前的准备才算完成了。
白玄珩背起背包,推开大门,门外是一条公寓楼走廊。两边悬挂的灯泡有几个已经碎掉,楼道里也满是灰尘。其他户主的门是清一色的棕色实木门,而白玄珩的家门却是破旧的铁门,实在是有点违和。虽然有着电梯间,但同样破旧的电梯门和时不时穿出的轰响也让人怀疑它是否还能正常使用,不过还好,白玄珩住在一楼,不用去担心电梯的安全问题。
这个早晨的阳光要比平时明亮不少,刺得刚刚出门的白玄珩有些睁不开眼。马路上已经有着不少疾驰的汽车,斑马线上行人匆匆,这座城市也和白玄珩一样刚刚醒来,焕发属于它自己的生机。
路过一家便利店,白玄珩推开门走了进去,先是和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拿起货架上的一盒牛奶和钱一起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收好钱,用塑料袋包好递给他,白玄珩挥挥手走出便利店门。
将牛奶提在手上,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时间还早,自己还是可以在温暖的街道上多消磨一小会儿时间的。
转弯,不着急地走过一条小巷子,直走,再转弯,赶紧趁绿灯跑过一条大马路,他混在为了生计同样早起奔波的行人中,就像一个起早上学的普通学生。
在这条街的拐角处,他停在了一家店铺前面,看来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这家餐馆不算特别大,店门上方的木制牌子上写着“Mr.SSS茶餐厅”,玻璃门旁斜靠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有着今日特惠的字样,不过具体的东西还没写上去。
白玄珩借着玻璃门的倒影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推门走了进去。
店铺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暗,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青灰色大理石的桌子,每个都有两个宽敞又柔软的沙发陪在左右。室内的主色调是暖暖的黄色,在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的确有让人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气氛。
“早安客人,我们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请先做等候。”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传来,清脆动听。听见这个声音,白玄珩的眼中突然一亮,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吧台。
“白,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客人呢,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声音的确是从吧台那里传来的。伴随着一阵噔噔噔地脚步声,在吧台内的大概是收银员小姐的女孩疾步朝他走来,白玄珩有些慌忙地举起手,对她挥了挥:“哦!早上好,柳茗儿。”
“你来这么早是来帮我的忙来了嘛,谢谢。”说话间收银员小姐已经走到了白玄珩的面前,她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留着长长的马尾辫,脸上略施粉黛,加上她本身就很好看的面容,将年轻女孩的魅力很好地发挥出来。
“啊……差不多,店长在吗?”白玄珩问道,一边说一边走向吧台旁边的员工休息室。“店长出去采购些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了吧。”被叫做柳茗儿的女孩子回答道。“有事情的话,我可以帮到你吗?”
“没什么,我不着急。那个,桌子这边是不是还没有清理呢?”白玄珩回头看了看用餐区的那些桌子,发现上面还有不少灰尘。“我先去换个衣服,等我换完就来帮你。”
“好的,非常感谢。”柳茗儿微笑着回应。她笑起来显得更加可爱,难过的人看了心情也会好不少的吧。
进入员工休息室,白玄珩来到属于自己的那个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套和柳茗儿相同款式的服务生制服,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接着取出橡胶手套和抹布准备清理工作。不久后他就拿着已经洗干净的抹布出现在了用餐区,他努力地擦着那些桌子上残余的污垢,动作熟练且一丝不苟,有着一股要把桌子们擦的光彩照人的势头。
“好了,搞定。”白玄珩把抹布从最后一张桌子上移开,本来脏脏的大理石桌子现在已经被擦的和新的一样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着吧台招呼道:“我这边完成了。”
“哦哈哈,小白很有干劲嘛。”一个粗犷的嗓音突然在店门口响起。“竟然趁我不在时干了这么多的活儿,真的很勤劳啊。”
“店长,早上好。”听到这个声音的白玄珩立刻做出回应。“我们今天的特价菜品是什么啊?我马上就去写。”他回过头向着店门口的人问道。
这位被称为店长的男人就抱着两大袋子东西屹立在门口,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大号墨镜,身材高大,手臂粗壮,两只大脚上都穿着黑色的皮鞋,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颗锃亮的光头,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些元素让这个男人比起一位茶餐厅店长更像个黑社会老大。
“不用不用,特价菜品我一会儿自己去写就得了。你们帮我处理一下这些食材吧,待会儿会用到的。”这位黑老大店长把手上的两大包食材往桌子上一放,拍了拍手。“今天我们就可以把那些三文鱼解冻了,大家都把手洗干净,我会写上今日特供三文鱼寿司的。怎样啊小白,是不是超级高兴?”黑老大店长笑着问白玄珩。很明显店长说对了,因为白玄珩此时正激动的发抖。
店长拍了拍白玄珩颤抖的肩膀,就去换衣服了。接下来就看到他从冰柜里拿出一大块粉红色的冷冻三文鱼肉,猛地摔在案板上,发出一声巨响。看来此人做事风格和他的长相一样粗犷,而且不得不说他开的这家店有些奇怪,毕竟一般的茶餐厅不会提供寿司吧。
“喂,走啦。”抱着一袋子食材的柳茗儿招呼白玄珩,她知道这家伙一提到做寿司就高兴的不得了。听到召唤的白玄珩这才停止了颤抖,乖乖拿起一包食材和柳茗儿一起去处理了……
店里的挂钟指向八点半,在这段时间里店里又来了好几个服务生,他们和白玄珩,柳茗儿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各忙各的了。
可能是今天天气特别热的缘故,上午的客人来的很少。来的客人除去咖啡,也只点了些方便带走吃的东西,比如最普通的甜饼什么的,一直没有人点寿司。白玄珩似乎有些按耐不住,可惜甜点这方面他并不负责,倒是柳茗儿一直忙的不可开交。
就这样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今天的客人有些少呢。”白玄珩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说道,他正和其他的服务生坐在用餐区休息。而茶餐厅店门上竟然贴上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午休至下午一点半”。看到这张字条,仿佛听见了那位有着黑社会气息的店长坚定不移地说着:“在客人和午休时间中,我选择午休!“
中午休息自然少不了愉快的午餐时间。这时有几个服务生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让他们去拿外卖的。店里会提供给每个人一份员工的标配午餐,不过年轻的服务生们似乎更喜欢订外卖吃。
“啊,谢谢。”白玄珩从店长手里接过餐盒,拿出早上买的盒装牛奶。今天的员工餐一如既往,菜式是两素一荤。虽然是还不错的饭食,不过白玄珩每次都吃不饱。“一定是你还在长身体。”听了白玄珩反应这个问题的柳茗儿笑着说。
“又是日常牛奶吗,白真是个好孩子呢。”拿着塑料便当盒的柳茗儿在他身边坐下。
“其实也是为了顺便填肚子。”白玄珩这样说道,他吸了一大口牛奶,然后享用他免费的午饭。柳茗儿也拿起筷子,开始吃她早晨自己做的便当,虽然是自己做的,但配菜看依旧丰富,和外面售卖的区别不大。
吃饭时的白玄珩仍然认真的让人发指。今天的肉菜是辣椒炒鸡丝,因此他必须很好地把控着每吃一口时鸡肉和米饭的比率。为了确保肉吃完饭也吃完,他死死盯着盘里的碎肉,完全没注意到其他服务生正在一旁看着他和柳茗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白,这个。”柳茗儿夹起一块绿色的东西伸到白玄珩嘴边,那是一个用海带卷起的蝴蝶结,是她便当的配菜。
白玄珩张嘴,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从少女手中叼走了它。
“这是什么?”
“自己做的醋浸海带,味道怎样?”
这位接受了美少女喂食的家伙用力嚼了嚼,味道确实不错,海带本身很有嚼劲,加上香醋的味道真是绝配。
“那个,你说这个世界会有另一面吗?就是像我们和影子那样的。”努力咀嚼海带的白玄珩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刚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我问了她什么问题啊?”
但柳茗儿却是表情很认真地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情况是存在的吧,这个世界真的有着一个影子,我们死后会去到那里继续生活。我们这里和旁边的扶桑国不是都有冥府黄泉的传说吗?”
听到了这些的白玄珩默默点了点头,她这些答案其实他并不满意,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吧,自己这种幼稚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答案呢?
“白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柳茗儿偏着头,好奇地看着白玄珩。
“没什么……”白玄珩继续默默吃他的饭,毕竟自己都十六岁了,总不能说是梦境启发了自己吧。
旁边的几个服务生们脸上带着不爽,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大概是“这小子真让人羡慕”之类的吧。
……
“好了好了,午休时间结束了,小伙子们动起来!”店长拍了拍手,大声吆喝道。
白玄珩从沙发上坐起来,头还晕晕的,他中午吃完饭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果然失眠又早起还是太勉强了吗?”白玄珩揉了揉眼睛。
“那个……我想要一杯拿铁,然后给我来一份寿司,想要冰镇三文鱼的那种。”一位刚刚进来的顾客拿起菜单,看了看说道。本来还处于放空状态的白玄珩听了这话立即清醒。
“好的,一杯拿铁咖啡,一份三文鱼寿司。小白,干活了!”负责这位顾客的服务生招呼道。
“哦,是!”白玄珩疾步跑进后厨,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不少食材,那是准备寿司的原料。准备好它们对白玄珩来说只需花几分钟就行。
准备妥当后,白玄珩把它们放好,然后悄悄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此时他的手散发出奇怪的幽蓝色荧光,从指尖开始逐渐覆盖到他的手腕。明明他已经从暗处移动到了明亮的灯光下,但他手上的蓝色却丝毫不减。
“好了,开战吧。”他伸出他覆盖蓝光的双手,开始这场把食材变成一份美味寿司的战斗。
平放海苔,将白饭均匀铺于其上,然后是被精确切成长条的其他食材,都要整齐放在旁边。他的双手异常灵活,很快便把这些食材卷在一起,只差用刀切了。但白玄珩还没有结束战斗,他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躺在旁边冰块里的三文鱼,处理好它这场战斗才算成功。
他拿起三文鱼,还没有完全解冻的坚硬三文鱼肉在他的抓握下竟然变了形!白玄珩左手将三文鱼举起,右手从旁边抓起一把餐刀,猛地砍下……他感受着刀刃切开鱼肉的触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久等了,您的寿司。”带着白色头巾的白玄珩拿着刚刚做出的寿司来到顾客的旁边,稳稳地将它放在桌子上。“请慢用。”
“总算是做了一份,那今天的时间就不算浪费了。“白玄珩哼着歌走进厨房,听见身后传来顾客对寿司的赞叹声,看来这份寿司很合他的口味。“已经听习惯了,果然这样做出的寿司很不错啊。“白玄珩想,此时他的双手和普通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上面看不见一丝的蓝色。
回到厨房里,柳茗儿正好端着一块刚刚烤好的蛋糕从他身边路过。“你这边怎么样,还好吧?”柳茗儿回过头来,俏皮一笑。
“还是老样子啊。”白玄珩摊摊手。
随着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即使是没有活干的白玄珩也开始跑进跑出,帮其他的服务生一点忙。
就这样,在忙碌中,天不知不觉就黑了下来。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拜拜,明天见。”柳茗儿向着那几个离开的服务生告别。店里的灯大多被关掉,只剩最上面的一盏吊灯还亮着。昏黄的灯下只剩了三个人,白玄珩,柳茗儿和店长。
“来,小白,给你这个。”店长拿着一个塑料袋递给白玄珩。“我特地给你装了点三文鱼,早点回家好好享用吧。”塑料袋沉甸甸的,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不少食材。
“谢谢店长。”白玄珩接过塑料袋,背起早上的双肩包,身上的制服也已经换下。“我还有事要办呢,我想在今晚我会有所收获吧。”
“白,你要小心啊,最近他们的行动很明显变多了。”从刚才起一直没说话的柳茗儿突然开口了。
“嗯,我知道,不用担心我。”白玄珩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