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真是可怕的,大骨竟然活了下来,在垃圾场的较量之中,成为了胜者,不论这个过程中,有多少次仓皇落逃,扔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甚至把自己塞进垃圾里,最终的结果是,他还活着。
“我跟垃圾可以融为一体,算不算本事呢?”大骨对着一个铁罐说,铁罐里有几粒玉米。跟垃圾一样,却有智慧的活着,大骨很苦恼,还是垃圾好,它们不会苦恼。
玉米有点干,嚼在嘴里硬硬的,但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很美妙。不过大骨吃玉米还有另外一点痛苦,嘴唇会肿起来,麻酥酥的疼,但这也不妨碍大骨喜欢玉米,黄嫩嫩的颜色,看起来就开心。
“玉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大骨继续对着铁罐说,终于一片玉米皮都没有了,罐子空了。
“终于凑齐两只铁罐了。”大骨咧嘴一笑,用绳子把铁罐绑在脚上,小心的扶着墙站起来。
“看!我长大了!”
刚刚能站着走路多久?就长大了?两只铁罐的高度,就能让人膨胀起来啊。
大骨趟啷趟啷的咚咚走着,走了不多远,大骨歪着脑袋,“这么大声!?”又去垃圾箱里翻出两条破布,裹在上面,走的越发歪歪斜斜,晃来晃去。
“你也没有家吗?”一个男孩问。
在问谁?我吗?大骨晃晃悠悠,慢慢转过身来。这个地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一条窄巷子,一个瘦瘦的男孩侧身夹在缝隙之中。
“你被夹住了吗?要我帮忙吗?”大骨拖着两个铁罐走过去。
“你先回答我,你有家吗?”
“没有。”大骨抖抖自己身上挂着的破布条,摇晃一下脑袋,扑撸扑撸的掉着垃圾土块,这个样子,像是有家的小孩吗?有家的小孩也这样吗?那有没有家真就无所谓了。
“跟我来吧。”
“去哪?”
“回家。”
“你家吗?”
“是大家的家,还有,你能不能把脚上那个东西摘下来?”
“哦,好。”大骨听话的摘了下来,跟着瘦瘦男孩挤进那条缝隙中。男孩侧着身子,大骨也侧着身子,其实他根本不必侧着身子,因为他实在瘦小,一点也不挤。
“你叫什么名字?”
“大骨。”
“是你父母给你起的吗?”
“我没有父母,是我自己起的。”
“哦,你还挺厉害的,我叫葛平,大家都叫我大葛,听着像大个吧,哈哈。”
“大哥。”
“嗯,叫大哥也行,随你便。你多大了?”
“不知道,大概快两岁了吧。”
“这么能走,还这么能说,你得有两三岁了。”葛平点点头,终于走出了那条缝隙,脖子都酸了。
“到了吗?”大骨四处看了看,没瞧出来哪里是大家的家。
“还没,我们平时不在这个街区活动,在这里只能吃垃圾。”
“嗯,是只有垃圾。”大骨赞同的点头,吃了好久垃圾,今天看样子能换换口味了。
“你一直在这?”
“嗯,一直在这,我刚刚会走没多久,之前一直爬来着。”
“哦,你会走得挺晚啊。”
“是嘛,我觉得还行。”
“往这面走,小心一点,这里有很多线,带电的。”
“哦哦。”大骨小心的跟在后面。
葛平轻车熟路的在缠绕的电线之中走过,流畅的仿佛在尽情舞蹈,大骨则新奇的闻着,电线的味道,和垃圾的味道截然不同,有种与众不同的臭味,大骨吸着鼻子,闻了一路,有点着迷,皮肤上的汗毛跳来跳去,像是过电了。
大骨跟在葛平身后,走过各种缝隙,他感到,今天似乎一直在各种缝隙之中,钻来钻去,人都要被挤小了。啊!大骨忽然在心里感叹,人吗?在这些缝隙里,除了自己和大哥,就只有老鼠和野猫,所以,自己算是人吗?难道不是老鼠或者野猫什么的?
“到了。”葛平也走的有些气喘,回头看大骨,还愣愣的跟在后面往前走,他伸出手,大骨一头撞在葛平手心里。
“你在想什么?”葛平问大骨。
咕噜咕噜。
大骨肚子发出巨大的回响,似乎在回答葛平的问题。
“到了吗?”大骨好奇的打量起来,空荡荡的街道,什么也没有。
“到了。”葛平笑,蹲下身子,在地上掀起一块铁盖,笑着问大骨:“你自己能下去吗?”
大骨趴在黑乎乎的洞口朝里看,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能。”大骨说着,顺着铁质梯子的一边,一节一节的滑了下去。
葛平利落的几步跳了下来,继续在前面领路,地下黑乎乎的,地面还很滑,大骨小心的跟在后面,走得很慢。
“你现在还不习惯,等习惯了就好了。”葛平看着慢吞吞的大骨,耐心的等着。
“每天都要从这里走吗?”
“咱们的家就在这里啊。”
“哦。”大骨以为,要穿过这里,才能走到那个家。
“等咱们攒够钱了,就把家挪到地面上去。”葛平尽量平静的说。
“哦!”大骨的心跟着激动的一跳,有家就是件了不起的事了,虽然在地底下,但是有一天还能够在地上,有一个家,这是什么?让人快乐的想要转圈,希望吗?这就是希望吗?大骨高兴的想着,却并没有想到,该怎样赚到足够的钱。
咕噜咕噜,大骨的肚子发出欢快的声响。
“马上就到了。”葛平听着,安慰道。
忽闪忽闪的亮光,在黑暗中跳出来,大骨眯起眼睛,从指缝里向外看去,几十个孩子,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大个,你哪捡来的?”一个和葛平差不多高的男孩,有些吃惊的看着大骨。
“垃圾街那边。”
“啊,吃垃圾的。”男孩有点嫌弃的看着大骨。
“金子,你别说的那么难听。”一个女孩推开他,凑过来看大骨。
“你好,我叫小娜。”女孩咧嘴一笑,一口豁牙,但笑容很好看,大骨也跟着笑。
“傻笑什么?”名字叫金子的男孩瞪了大骨一眼。
“他叫大骨。”葛平跟围在一边看着的大家说道。
“大骨,你肚子饿不饿啊?”小娜笑着问。
“饿。”大骨老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