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若若,你说,天下大道认可的善是真的善吗?”
“我不知道,我行事从不看善恶。”
“你说小白真的居心不良吗?”
“那丫头喜欢你。”
“......”
“亏得你一双火眼金睛,居然连这一点道行都没有,你可真迟钝。”
......
“五百年前我为了自由大闹天宫,今日,为了你,我愿意再闹一次。”
“得,我也去,不然天宫被你拆了我就不清闲了。”
(二)
中华上下五千年,在世人的心中,有那么一个英雄,他头戴紫金冠,脚踏祥云靴,手持金箍棒,上打邪神,下惩妖魔,他便是——孙悟空。
“嘿!我说你这女人!俺老孙这花果山一共就那么些仙桃,你一个人就吃一半还多,最可恨的是每次一成熟你就来,要不是俺老孙打不过你,非让你知道落花流水是怎么写的!”花果山的一颗桃树上,一个猴脸人形的猴子气急地对一个正悠闲吃桃子的女人大叫。
“你桃子那么多我吃几个怎么了,再说了,要不是我有意放水,你诞生那天怎么会没被雷劈死?那谁都进不去的水帘洞怎么就白白赠予你了呢?”没错,这个正优哉游哉的吃桃的女人就是我。
每日待在宫里实在是烦透了,偌大的皇宫里竟没有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还不如出来逛逛。那日我路过花果山,看到一块灵石竟渗透出一丝丝生气,颇为好奇,便停下来观察,数月之后,那灵石裂开一道细缝。
“竟是生灵!”我还是头一次见灵石孕育出生命,便生了观察之心,不过,不大一会儿,天上便降下了一道道历劫天雷,这不正常的生灵孕育总是会经历一次考验的,逆天之举总是会历劫的。我查探了一番,这天雷不知为何不正常极了,那威力竟大了不止几倍,看这架势竟隐隐要毁灭这生灵,这生灵定是承受不住的,于是我出手拦截了那部分不正常的天雷:
“剩下的你要自己过。”
道道天雷降完,那生灵半点损伤也无。
我留下一道气息便离开了,但偶尔回来看看。
不得不说,这猴子是天地之灵,它周围的桃子也比那些凡果好吃多了,不过这猴子很宝贝这些桃子。我吃东西并不是为了饱腹,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我是感谢你,没有你,我可能就不存在了,我......诶!诶!你把那桃子放下!放下!那桃子是今年长得最好的一个!别吃了!别吃了!给我留一口!诶!”
我哈哈大笑,在这桃林中飞来飞去,那猴子气得跳脚,在后面追来追去。
这样的生活还不错,直到,天上的一丝法则下来。
“唉......这天帝,非要这猴子干嘛,取经?那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但帝俊毕竟是为我管理这主导星球的神,我就不插手了。
“还得压这猴子五百年?那不得闷坏他?”我读取了一下法则,皱着眉说:“反正不影响人间的发展便是了,我还是帮帮这猴子吧。”
(三)
“喂!猴子!被这五指山压着的感觉怎么样?”我靠在石头上,啃着一颗桃子,笑嘻嘻地对被压在山下,只露出一颗头、一只手的猴子说道。
“你这女人幸灾乐祸倒是学的十足!”猴子对我翻了个白眼。
“啧,你这猴子,大闹天宫好玩儿吗?”我走过去,蹲在猴子面前。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咱俩一起砸的天宫,只压我,不罚你,起码也得给你压座山玩玩儿吧。”猴子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强烈不满。
我手里吃完的桃子只剩个核,便向他随手一丢,正中猴头:“你就是巴不得我倒霉,然后不去祸害你的桃子是吧?”
猴子“嗷”的一声:“轻点儿!你自己的力气多大,你不知道吗?”
“你想不想出来玩儿?”我笑嘻嘻地盯着他。
“……”猴子沉默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了我:“桃子不可能都给你!”
我一个趔趄:“嘿呦?敢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为了桃子不择手段的人?”
猴子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每年把我的桃子吃的几乎没有的。”
我沉默了一下,仿佛是这么回事儿。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能把我放出来,我就给你五年的桃子。”
我随手扯了他一撮毛下来:“你可是要被压500年,才给我五年桃子?”
猴子心疼的看着被扯下去的一撮毛,说:“十年,不然大不了我在这儿待500年。”
“你这猴子,果真小气。”我站起来,掐了个法诀,将猴子从山下放出来,接着用法力造了个假猴子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帝俊来了:“参见祖神,只是……祖神,这多有不妥……”
我冷笑一声,眯着眼问他:“你敢管我?”
帝俊惊了一吓:“不敢。”
“把他的禁制解开,然后给我滚,别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我没发现,你可是想违背天道?你已经扼杀了不少天才,甚至想讨伐已成型的神,如果不是你其他事情做的不错,你以为你还能坐在天帝的位子上吗?”我冷哼一声,手底下的人有什么小心思我也不管,但是绝对不能妨碍我做事。
帝俊低下头,慢慢消失不见,而一旁的猴子的思维还停留在我放他出来的那一刻。
“哇!我终于出来啦,诶?你这脸可真黑。”猴子看了我一眼,夸张地叫到。
“聒噪!不然把你放回去算了。”我翻了个白眼
“咳,走了走了,我才不想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呢。”猴子挠了挠头,颇为尴尬的想转移话题。
(四)
“猴子,别玩儿了,该回去了。”我浮在黄河上方,对猴子说。
“这么快啊……我还没玩儿够呢。”猴子在水里游来游去。
“玩儿了五百年你还没玩儿够?”我叹了口气。
猴子沉默了一下。终于走上岸来,甩了甩毛发上的水:“走吧。”
我诧异了一下,这么痛快?我看着他的背影,这时候才感觉他有一点儿齐天大圣的风采了。
“师傅。”我在远处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猴子此时低着头恭敬地叫着那个和尚,不知为何就有些心酸。
这一路上,每当我处理完人间的事,就会跟在他们后面,猴子知道我一直在,他偶尔也会假装生气回花果山摘几个桃子给我。
其实路上那些小妖怪,猴子他动动手指就能弄死,只不过我怕帝俊不顾一切地对他动手,便让他藏拙,他也到乐得每天陪那些小妖精玩玩。
直到那一次,有一只白骨精出现了。
那小妖精机灵得跟个什么似的,它早就发现我的存在了,便每天靠过来和我套近乎,次数多了,猴子到也认识它了。
猴子叫它小白,它叫猴子大圣。
小白说它最佩服的人就是猴子,它还是一副刚有灵智的骨架的时候,还在一个仙人的百宝袋里,它有幸看到我和猴子大闹天宫,不过我当时离它比较远,它只能模糊的看到我,所以它便只心心念念地记住了猴子。
一路的打打闹闹也到了白虎岭,然后小白便老是消失不见,它说这是它被那仙人丢下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小妖,都是它的朋友。
我和猴子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我和猴子看到小白靠近唐僧。
猴子简直不敢相信小白要吃了和尚,猴子一下没控制住,一棒子将小白的化形敲死了,他看到小白愣了一下,跑了。
猴子起先还有些意外,但小白随即又来了两次,猴子再不信小白,连着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小白苦笑了一声,不见了。猴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他让和尚赶他回花果山了。
我看了眼猴子,转身去找小白。
小白和我说它喜欢猴子,但它不害人,不**气,就快要死了,可它想和猴子在一起,它听小鸦说吃了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小鸦是陪它修炼的那只乌鸦。它也不会杀了唐僧,只是想割他的一块肉而已。
我停顿了一下,看了小白一眼,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小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由它变成了她。
(五)
猴子还是原来的那个猴子,保护和尚去往西天,只是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小小的,总爱唠叨的骨头架子。
我和猴子说:“小白被天帝打入天牢了。”
猴子挥舞棒子的手停了一下,接着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打妖怪,只是后来的妖怪都被打的很惨。
“你不去救她吗?”我问猴子。
“不去,居心不良的小妖一个。”猴子头也不抬。
“和尚告诉你的?”我分明看到天帝让观音和和尚说了小白要吃他。
“……他说小白也想吃他。”猴子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
虽说小白确实想吃唐僧,可她说的吃和唐僧告诉猴子的吃不是一个词。我不再说话,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想清楚,不过嘛,小白应该很快就会得救了,因为之后,那件事会让猴子彻底放弃所谓的善佛之心。
“你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坐在天宫上面的结界上,看着佛祖问猴子与那冒牌货。
“要不是为了帮猴子,你以为我会让你假扮猴子吗?”我看着此时与猴子一般无二的六耳猕猴,嗤笑一声,形似神不似。
“你这假悟空,还不束手就擒!”佛祖甩出手里的钵,向猴子打去。
我知道,这是天帝允许的,趁机打杀了猴子。
我冷笑一声,不仅猴子一人的法力就能拦下这他们以为致命的一击,而且我还在这儿呢。
我伸手拦下那金钵,众神佛连忙向我行礼:“参见祖神。”
我捏碎了那金钵:“帝俊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如来头上渗出一丝汗:“祖神,此事我等并不是有意要插手啊……”
我把猴子扶起来,不屑地看了眼地下跪着的六耳猕猴,骂了句:“不自量力的东西。”接着对如来说:“孙悟空,我带走了。帝俊那边你如实说便是,我可以保证孙悟空再不会影响你们行事,不过最好不要妄想独自掌控这个世界。”
我带着猴子回了花果山,猴子有些惆怅,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寻得满天神佛所说的善,但今日看来,这满天神佛的善也是假的。
“若若,你说……天下大道认可的善,是真的善吗?”
“我不知道,我行事从不看善恶。”
“你说,对于妖怪来说,长生真的那么重要吗?小白……也是如此吗?”
“那丫头喜欢你。”
“……!”
“亏得你一双火眼金睛,居然连这一点道行也没有,你可真真迟钝。”
......
猴子伸手捂住心口,那里正有一颗火热的心脏,强劲地跳动着。
“我要救她!”猴子“唰”地站了起来。
我有些好笑:“你不是觉得她居心不良吗?”
猴子难得一见的有些脸红:“……我……我猜他是有隐情吧……”
啧,陷入爱情的无脑猴子。
(六)
我们闯入关押小白的天牢,我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不然一群神跪下来让我请便,那多没意思。
小白有些震惊的看着我和猴子,似是没想到我们会来救她。
猴子放出小白对她说:“500年前,我为了自由大闹天宫,今日为了你,我愿意再闹一次。”
小白的脸红透了,这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我无奈的看了眼他们:“得,我也去不然天宫被你拆了,我就不清闲了。”
万一帝俊一个没忍住把猴子打死了可就不好了,我可懒得再造一个天帝出来。
(七)
我给了小白与猴子同样的寿命之后,猴子就带着小白回花果山了,有我在,也没有神佛会找他们麻烦,猴子也会偶尔和小白化成人形去人间玩,而我则是继续游历四方,寻找我的琴。
猴子和和尚关系还蛮好的,当初和尚说谎,那是因为和尚信奉的是观音菩萨,菩萨让他说,他便只能说。猴子时常调笑他:“人家女儿国国王那般心悦你,你为何不应了去?”
和尚毫无反应,继续念他的经。
猴子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趣。”便走了。
很多很多年后,和尚在人间的躯壳该圆寂了,猴子送他一程。
和尚闭上眼睛,突然就说了一个“好”字。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大师为何突然说一个好字。
只有猴子知道,和尚是在回复那个人的那句话。
“御弟哥哥,若有一天我不是这国王,你也不是那僧人,你能与我在一起吗?”
和尚当时没说话,之后这几十年也没回答,但今日在他终于可以放下这僧人的皮囊的时候,他应了。
猴子挠了挠头说:“你这和尚。”
(八)
白骨精刚刚到人间的时候,交了个朋友,便是在那树枝上站着的乌鸦。很久以后,白骨精有了喜欢的人,却快要死的时候,乌鸦说唐僧肉能长生不老。
小白骨信了他的话,去找唐僧,待小白骨走后,乌鸦冷哼一声,化成一个男子,那男子面容甚是模糊,唯有那一双眼睛十分清晰,那眼睛里闪着阴郁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此后,再不见这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