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鹿侧过头,看着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心头有些无奈,可还曾记得自己在山脉时说了什么?做事得悠着点,遇事多忍让,在外面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可偏偏今天不知怎么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戾气,好像整个人都被冲昏了头脑一般,结果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和动静。
李奇鹿又看到那两名娇俏可爱的少女,顿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只好学那江湖中人捉对厮杀后的圆场话,抱拳朗身道:“各位看官,不必吃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李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又给那灰袍少年来了一脚,眉头一横,怒叱道:“还不快速速滚蛋?!”
白缘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李奇鹿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杀人容易,杀人之后不容易的道理,要是真要在这里闹出人命,事后追究起来会很麻烦。
而且他真正要找的人,是这家伙的师父,是老的,而不是这小的,况且这家伙也已经被他打了个半残,重伤淤积,体内经脉堵塞十之七八,日后的生活更是不能自理。
尤其是那张脸,事后连他自己都看得有些触目惊心,原本看起来还挺清秀的脸庞现在肿得像个猪头一样,鼻梁近乎被打平,与脸庞紧贴,牙齿夹杂着血沫被吐出三四颗,眼睛部位更是被打出两个黑黑的拳窝,浅浅凹陷,看上去煞是可怖吓人。
“啊......啊啊?啊啊啊!!!”喉咙滚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白缘先是一愣,而后双手掐住喉咙,眼眶通红,如一条受伤的野兽那般趴在泥潭里,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啊......啊啊!!啊啊......”白缘双手抱头,同九岁在母亲坟前那年如出一撤,痛声哭泣着,只不过比之那一年,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受到过度的惊吓,再加上喉骨部位又挨了几拳,以及下巴被打得粉碎,一说话就会牵扯到脸部肌肉的疼痛,想说出一句话都是那么的难。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奇鹿看着他,没有一丝同情,冷冷的道:“错在于你,当你把灾难带到一所小镇之时,你就已经是大错特错!”
李奇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还不是关键,最为致命的是,当你对还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孩童模样下手时,且心狠手辣,不留余力,竟是直接挥出一道感气境九重的罡风,若是寻常孩童,恐怕早就是一摊血泥了。”
白缘伸手擦拭嘴角的血迹,仰头看着他,眼神阴戾,扯了扯嘴角,似是有讥讽之色,显然是不知悔改。
“祸害遗千年!”李奇鹿暗骂了一声,又给他狠狠来了一脚,把白缘像烂皮球般踢到远处,痛感牵扯到全身,整个人躺在那边不省人事。
李奇鹿吐出一口浊气,小小少年郎,哪那么多事?道理听也不听,换成是对别人这般态度,估计那灰袍少年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白缘躺在一边,咬着血口牙齿,从衣内拿出一颗白珠。此珠名为子母珠,黑为母体,白为子体,它们的材料来源于东域川州的太玄崖,这种材料所铸的子母珠,功能只有一个,就是在用自己的灵力本源写下名字之后,便会与拥有另一颗珠的他人心生感应,从而取得联系。
之所以要用灵力本源写下名字,也只不过是方便好找人罢了,要不然兜里有一堆子母珠,都不知道是谁的,到时候找起人来就会特别麻烦。
子母珠也分上中下三品。
下品只能与一个用灵力本源写下自己名字的人取得联系,而且属于几次性用品,联系完几次之后就会彻底报废,沦为废品,故而在修真界也有一个雅号——香火珠,因为每一次联系本人,就代表着要叫你还香火情了。
中品也是只能与一个用灵力本源写下自己名字的人取得联系,但不同于几次性用品的下品子母珠,而是可以保持永久联系,也不会报废,一般都是属于大宗派大家族交流的必须用品。
至于上品子母珠,则被称为珠中老祖,子体白珠可以联系一切母体黑珠,而母体黑珠则可以联系一切子体白珠,若两者皆有,那世间一切拥有子母珠的人都可以取得联系,联系仙子、联系道友、联系师父,都不成问题。
而此珠中老祖,流传于天下间的只有十对,已知被中土神州的三大顶级宗派、以及一些修真大家族所拥有的共七对,剩下的三对,或失落于世俗间,或在某个秘境里等待着有缘人的发掘,或已经彻底破碎消失了。
白缘手握着子体白珠,往里注入一丝灵力本源,骤然间,白珠光芒大盛,发出刺眼的光亮,像是在与遥远方向的某人试图取得联系。
片刻之后,白珠那边传来苍老的声音。
“怎么了,徒儿?”
“啊啊啊!!!啊啊啊!!!”
白缘瞪着大眼,两手紧握住子体白珠,趴在山路那边对着珠子狂叫,嗓子都快喊破了,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呆呆愣在一旁,神情是说不上来的悲恸欲绝。
“徒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儿?!你倒是说啊?!”白珠那边的苍老声音显得焦急,语气满是疑惑。
白缘又“啊啊”喊了几声,随后彻底崩溃,披头散发,身体瘫软在地,眼神呆滞,心死如灰。
远处,李奇鹿皱着眉头,见那灰袍少年在那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于是又向着那边大步行去。
一见来人,白缘缩了缩脖子,屁股赶忙挪动了两下,他是真被打怕了,那孩童模样的家伙看起来个子小,拳头小,可那力道真是重若铁木,每一拳都打在他心坎子上,骨子里传来的深刻痛感。
一开始还好,凭借感气境第九重的体魄勉强可以承受得住,可当后来那拳风逐渐开始炽热滚烫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失去抵御的机会了,只能一味被动挨打,连还手都做不到。
李奇鹿看着白缘手中紧握的那颗珠子,以及从珠子那边传来他师父问个不停的声音,顿时一脸坏笑,双手交叉,向前方横着轻轻一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清脆响声,笑道:“想搬救兵啊?要请你师父他老人家过来,哎呀只可惜说不出话了,要不拿给我,我来替你讲两句?”
白缘眼神深处,晦暗不明,他虽然行事狠恶,却又不是傻子,于是紧紧抓住那颗白珠,不肯放手。
李奇鹿摇了摇头,这种行为换别人来的话估计灰袍少年已经又死一次了,有句老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外之物哪有小命重要?当初他还是一棵老榕树的时候,面对那黑袍男子时不一样表露出谦卑的态度吗?
白缘确实是不谙世事,他的少年十四年时光里,十一年都在村落,跟寻常乡野孩子一样,并不了解外边世界的光景。
后来被他的师父带离大青山脉,来到一座无名山脉上修行,也只是换了个环境而已,换汤不换药,从山脉的山脚下,换成了山脉深处的山巅上,一年到头除了跟蛮兽打交道外,就是独自一人闭关苦修,或者偶尔在山林间散步,自然的,久而久之,常年的孤寡一人,无人作伴,再加上少年时期见识了魔道中人的屠村惨案,白缘的性情,也就随之扭曲了,以为自己修得了一点皮毛之术,就是天大地大,唯我最大的天王老子态度。
而后在今年,又见两名少女游山玩水至此地,以为只是寻常小姑娘家,所以在当时拿走放在衣物旁边的玉佩的时候,可当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故而白缘现在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在李奇鹿残猿复鸣拳的加持下特意往眼部打了两拳,打出两个浅浅凹陷的拳窝,算是彻底破相了。
凑近白缘身边,李奇鹿蹲下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白缘紧抓不放的左手。白珠在灵力的消耗下,珠体已经渐渐开始黯淡,但那边还是传来老人的怒吼声以及警告声。
“徒儿你不用怕,只有咱老许欺负到别人头上的份,没有给人骑在脖子上撒尿的理!我现在就速速赶来!”
“那边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还望卖我景州许老黑一个面子,有话好好说,手下留情!”
老人又加重语气道:“就算不认识我许老黑,但总听说过中土神州丹谷那边颁布下来的“百大山泽榜”吧?没错,老夫就是山泽榜排行九十八位的捕精郎!”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老人语气颇为自傲,不信震不住对方。
一些内幕老人没说,比如在弟子拜自己为师那年,他在白缘体内留下一道烙印,只要自己有心想要探查,在消耗一定程度的灵力下,还是可以了解到身边位置的。
当下,白缘突然一阵鸡皮疙瘩,像是自己的一切包括内心深处的想法通通暴露无疑,给人看的一干二净。
而李奇鹿在听完这段话后,脸色一黑,直接抢过那颗白珠,拿在手中,润了润嗓子,准备说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