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缘从远处奔来,一袭灰袍猎猎作响,在临近朝阳镇镇门口时,他目光一凝,见前方街道中央有个挡道的东西,旋即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根本不假思索,直接一挥大袍,罡风借着大袍打出一道劲气。
只是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嘴角的冷笑还没凝固,前方人影像是突然从原地消失,紧接着自己的后边衣襟像是拎小鸡一般被猛然提起,一直拳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再拖着他的衣襟往前一路狂奔,直到彻底离开朝阳镇管辖范围内,才往前重重一扔,顿时整个人被摔进山路泥潭里。
彻头彻尾,白缘没有一丝反抗,不是不想,而是被那一拳彻底打懵了,脑壳儿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只感觉天旋地转,找不到北。
李奇鹿一脸戾气,青筋暴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的心境像是突然被火上浇油一般,见到此人,就是一场天生的不对付,如水火互不相容,这种感觉,却不是本人的感受,而是老榕树本体带来的异样感!
此时此刻,李奇鹿的人身小天地中,那个刻下的“槐”字,竟是微微发亮,散发出诡异的绿幽,影响着他的心境。
与其说是影响,倒不如说在点醒!点醒老榕树此人与它是天生的死敌,连带着一并点醒了人魂树身的李奇鹿。
这家伙身上,有“捕精郎”的气息,似乎与他师父有关!
“没想到化形之后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与以捕捉植物精魅的捕精郎有关,而你的师父,那老东西,想必就是一名“鼎鼎大名”的捕精郎了吧?!”说到鼎鼎大名四个字,李奇鹿近乎咬牙切齿,语气格外的重。
由老榕树化为人形后,他的心境受到有意为之的影响,所以现在在李奇鹿眼中,这类敌人,就是与他不死不休的存在!
白缘从泥潭里起身,紧皱着眉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那家伙既然提到了他的师父,又说到什么捕精郎、植物精魅,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冷笑道:“哦?这么看来,你就是我师父嘴上常提到的功劳肉了吧,听他老人家的语气描述,你们这种山野里的植物精魅,天生就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管的存在!还修道?再怎么修道也只是一块更大的功劳肉,换取更有价值的丹药灵宝罢了!”
他又大笑一声,道:“刚刚只不过是我掉以轻心罢了,来来来,现在再让我与你畅快大战一场!”
李奇鹿也没有收手的打算,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把对方弄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让他比死还难受!
李奇鹿先发制人,身形猛的一阵急冲,几个跨步便是出现在白缘面前,旋即数道拳影铺天盖地的砸落,如落石般砸在白缘身上。
白缘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拳影,嗤笑一声,也想凭借自己感气境第九重的实力去与他硬刚,只是自己夹杂着罡风的拳头,才刚与李奇鹿的拳影碰撞在一起,竟是呈现压倒性的被摁在泥潭里打,压根就没有还手的机会,身体传来一阵阵如浪拍岩石般的痛感。
被摁在泥潭里打了几拳,白缘一阵吃痛,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一只手护住脑袋抵御拳影之余,赶忙用另一只手支撑起身体,往前奋力一跃,从泥潭里跳出去,躲开了李奇鹿的重重拳影。
白缘虽然有感气境第九重的实力,但毕竟只是初出茅庐的雏鸟,在山脉那边也只跟一些感气境七八重的蛮兽打过交道,偶尔受到师父许老黑的指点,却根本没有与人捉对厮杀的经验。
吐出一口血沫,望着站在泥潭旁冷冷看着自己的李奇鹿,白缘的脸色,也是彻底扭曲了起来。
略微沉寂,白缘猛地一阵急冲,展开架势,双掌张开,十指尖锐的指甲泛着冷芒,几乎瞬身来到李奇鹿身前,一个半斜,在他面前划起两条刁钻的弧线。
一品武学,狼突。
对于他那惊人的速度,李奇鹿早有防备,在对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如狡兔般跳出弧线攻击范围内,定落在远方。
见攻击未遂,白缘并没有就此停下,又是一个瞬身,左手五指并拢,呈手刀状,以罡风带起一道劲气垂直劈落,直劈李奇鹿头颅!
一品武学,开山掌。
而这一次,李奇鹿倒没有再躲闪,心念一动,铁木法施展开来,覆盖住自己左肩部分,在对方罡风手刀即将落下的那一瞬,不急不缓的向旁轻移了一步,使其落在肩膀上。
磅!
刹那间,只感觉自己打在一块重铁上,而面前的小孩却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白缘瞳孔一缩,脸上满是惊异。
“破绽百出呢!”
胜负已经落实,在手刀落在自己肩上的那一刻,两手腾出的李奇鹿迅速施展出一品武学,崩岩拳。
砰的一声闷响,只见他一拳打在灰袍少年腰部上,使其击飞十数米,如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吐出一口酸水,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白缘双手颤抖着撑地,挣扎着还想起身动手,而这时候,李奇鹿已是出现在他身旁,双拳紧握,眼神狠戾地看着他。
“感气境第九重就敢这么横,那给你突破到通窍境岂不是要上天啊?!既然这么想上天,不妨让我提前送你一程!”语落,李奇鹿的身体经脉骨骼活络了起来,气血翻涌,一旦出手就是不留余力,目的就是要把对方弄成废人!
不仅如此,渐渐的,拳风开始炽热滚烫了起来,如锻造铁坨那般,百炼成钢,越打越重!仿佛像是一口憋了许多年的恶气往他人身上发泄,拳头如暴雨般落在身上,腿部,以及脸部。
他本来只是想给点教训而已,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心想发泄心中那股戾气。
白缘的头发沾满泥巴,浑身都是泥垢,披头散发,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下巴粉碎,他坐在泥潭里,胡乱挥拳,最后竟是抓起一把泥巴,扔向李奇鹿?
李奇鹿一愣,旋即立马收手,眉头紧锁,看着那名近乎失心疯的灰袍少年。
“啊啊!你去死,去死啊!”白缘坐在泥潭上,如王八打老拳,胡乱挥舞着,溅起一滩泥水,带着哭腔失心疯咆哮着。
小镇大门口前早已人满为患,围得水泄不通,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拐脚汉子在老友的搀扶下站在前方,畅声笑道:“老友,老友你看到没?就是那个坐在泥潭里打滚的小崽子,哈哈哈!还好我没错过这场好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打得好,打得好啊!”旋即他对着那边扯着嗓子拍手叫好。
粗犷汉子则脸色苍白,哆嗦道:“你难道没发现,把他打倒的人,是一个更小的小孩吗?”
有人说道:“快去报官,再这样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也有人讥讽道:“打死了最好,这种人出现在小镇里就是一个祸害!”
朝阳镇前门大街,朝阳客栈,红衫把窗户打开,打着哈欠,咕哝道:“外边咋这么吵啊?”看着下方人流涌动,于是她探出脑袋侧头看去,暮然间看到前方镇门口前围满了人。
“发生什么事了?”红衫一惊,捂着小嘴巴。
“听说有人在小镇门口前打架斗殴。”宁倾诗向房管打听到了消息,于是说道。
“去看看。”
“好。”
两人走出客栈大门,跟着人流向着镇门口而去,虽然人群呈现你拥我挤的现象,不过两人都是修道之人,习得轻功之法,身形轻捷,在街道上自然是如鱼得水,轻松避开人群,很快就来镇门口前,从围观人群当中挤出去,站在前方举目看去。
红衫惊呼一声,讶异道:“师姐你看,是他们!”
宁倾诗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只见不远处的两人,一个是令得她们脸色铁青追杀至此地的无耻小贼,而另一个则是与她们有过两面之缘的孩童。
“可是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会相识才对啊,更不会因此大打出手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红衫有些想不明白,于是她对着师姐宁倾诗小声试探说道:“该不会是在昨日下午通过我们的言语得知了那件事情的内幕,为师姐你打抱不平了吧?”
宁倾诗没理会红衫的打岔,而是一直注视着前方动静,前方不远处的两人,一个站着不动,双手平放,而另一个则坐在泥谭里,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拼命乱抛泥巴,嚎啕大哭。
李奇鹿与白缘这边。
李奇鹿怒声道:“身为一个男儿,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给人丢人现眼,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说我打趴下的原来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鼻涕虫!”
他又猛力一踢泥潭,泥污溅了灰袍少年一脸,令他吃了一嘴泥,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剧烈咳嗽着,哭声嘎然而止。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孩子在欺负大孩子,但是一些当初的受害者,例如拐脚汉子,在那里拍手叫好,神情激动,只差没有现场打赏银两了。
李奇鹿经过权衡后,还是理智的选择收手,他的初衷最开始只是想给对方个教训,后来心境受到影响就想把对方打成一个废人,甚至因为那股戾气想直接打杀对方,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停手了,就要懂得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