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子越哥,我知道,你觉得雅雪做的一些事任性又歹毒,可那个苏乐乐呢,她只会比雅雪更恶毒一百倍!就算你不喜欢雅雪,选择别的大家千金,我们也认了,可你最后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苏乐乐?”
你让雅雪如何自处?你让我怎么能不恨?
被如此劈头盖脸的质问,换作其他人,林总裁早就发飙了。但对方身份特殊,他一时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等对方平静下来,他才云淡风轻地开口:“你方才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都不是促使你伤害苏乐乐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雅雪,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说什么?”
杨承俊刚刚平静下来的脸,又扭曲了。
“承俊——”
他的语气冰冷中又带着一丝怜悯,“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的本性其实自私又自利。”
“我一直都清楚,这些年里,你和杨家,都将我视为买雅雪的金主。”
“那年,我从杨家带走雅雪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明就是不想将雅雪交给我的。而那个时候的雅雪,其实也并不想跟我走……”
“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妹妹,所以更能理解这种兄妹间的感情。那会,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我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你们杨家的任何一个人出声反对,我就不带走雅雪,但一样会资助你们。”
“可惜,你最后还是妥协了。”
如果是我,我就绝对不会妥协。
作为一个哥哥,任何人都无法从我身边带走我的妹妹,除非我死。
“杨承俊,你最爱的不是你的妹妹,是你自己。”
林子越看着对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堆行尸走肉,“你对苏乐乐下手,为妹复仇是幌子,向我出手才是目的,为的是动摇EC集团的总裁形象,好从中获利。”
杨承俊听完他的话,表情有些呆滞。
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嘻嘻……你是商人,我也是商人。”
话锋一转,“商人最是冷酷无情。”
又状似无意地道,“看来,打感情牌是行不通了。那么子越哥,现在你想怎么样呢?”邪肆的目光里都是玩味。
林子越不为他的嬉皮笑脸所触动,语气无波:“伤害我妻子的人,我自然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目光落到他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嘁!”杨承俊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没有证据可别乱讲话哦,林大总裁。”
“有没有乱讲话,你的银行账上不是很清楚?”
扔下这最后一句话,不再理会对方蓦然惨白下来的脸色,林子越转身就走,阿虎紧随其后。
临走前,阿虎还不忘扔杨承俊一个白眼,“真小人。呸!”
窗外华灯初上,车流如梭,两人一路相对无话。
阿虎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大的脸色,对方还是那副棺材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斟酌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子越哥,杨承俊那小子都是为了脱罪才说的那番话。我看啊,全都是胡说八道,嫂子绝不是那样的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哦?”
后座上小憩的男人睁开一双利眸,挑了挑眉,眼里都是兴味,“你就那么笃定?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苏乐乐嘛!怎么,你们很熟?”
“我去……”
一个急刹车,阿虎差点没撞上路边的栏杆,他急忙回打方向盘,一个劲解释,“哎哎不是!老大,你可别瞎冤枉人啊……我跟嫂子?这哪儿跟哪儿呀……”
怨念地瞅着老大,心底又把杨承俊那小子骂了一通——
都怪这该死的家伙,瞎哔哔!乱编排什么嫂子给大哥戴绿帽子的事,是个男人能不多想嘛!这下好了,火烧他身上来了……
阿虎闭紧了嘴,专心致志地开车,发誓再也不瞎掺和老大夫妻间的事。
林子越微微一笑,继续闭目休息。
他的小女人,肯定在家等急了吧?
十五分钟的路程,平时一眨眼就到了,此刻却仿佛格外缓慢。一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奔回林宅,打开门准备一个大大的拥抱——
“乐乐,我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一片冰冷的空气。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
“睡了么?”
林子越自言自语,打开灯,在几间主卧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影。打电话,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再给尹诗打电话,答曰人不在她那……
望着窗外的夜色,他的剑眉深深皱起,这么晚了,苏乐乐去哪儿了?
或者说,她是去见什么人了?
苏乐乐是被方远泽约了出来的。
地点是两人上中学的时候,常常幽会的一个小公园。
如今这公园即将划入经济开发区,要修一座影视城,长时间的无人打理,早已荒废,杂草丛生。苏乐乐走在公园的乱石小径时,看着周围破败的景色,颇有一种物非人也非的惆怅。
走着走着,就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方远泽瘦瘦高高的身影,他穿着米灰色的外套,牛仔裤,白球鞋,额头上的碎发在灯光下闪动着细微的流光。
苏乐乐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这幅打扮,像极了当年他上高中的时候。
往事不可追。
“乐乐,你来了!”
方远泽来早了一个多小时,等得左顾右盼,这会儿终于看到她来了,唇畔扬起大大的笑容,比头顶的路灯还温暖。
他从来就是这么温柔和煦的性子,跟林子越的高冷截然不同。
“嗯。”
苏乐乐收回遐思,上前跟他打招呼,“远泽哥……方先生,这么晚约我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一声“方先生”刺痛了方远泽的心,他后退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什么时候,你我之间这么生疏了?”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受伤。
“因为……”苏乐乐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勇敢地直视着他,“我答应过子越哥,以后哥哥这个称呼,专属他一人所有。”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绵绵地在他心口上割刀,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所以,我不会再叫别的男人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