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一共四道城墙,一道围着一道,从里到外分别是宫成、皇城、京师城和外郭。燕常佑如今进了外郭城墙,还需的再过一道关卡,才能到了京师城中。
可此时就连外郭城的关卡都守的严丝合缝,想来京师城十三道城门,定然比外郭城来的更加严密。他心知那士卒话中有意,乃是在确定了别人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才敢故意放自己过来。可这等好事,实在不能妄想再遇上第二次,但他话中说“丈人在南边喂马”,极有可能是暗示他去东边看看。
想到此处,燕常佑无奈之下便只好先去北面瞧瞧,那里一共三道城门,分别是聚宝门、通济门、正阳门,此时他便先直往聚宝门去了。
绕开聚宝山,途径太极恩寺,燕常佑从庙外红墙下经过,一时间他心中感慨万千,终究还是生平第一次跪在庙墙之外,冲着寺庙的红墙磕了三个响头,心中但只为了晴儿母子平安,却对自己只字未提。
又步行了近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已在聚宝门不远处。护城河引了秦淮河水,将南面三道城门围在河中。而聚宝门前的聚宝桥平日里人来人往,今日却是人丁奚落,如此的环境要想蒙混过关,简直是痴人说梦。
燕常佑在聚宝桥这头盯着城门望了一阵,并未见到侯瀚海,继而便又去了通济门,依旧在通济桥这头又望了一阵,最后才来了正阳门。
正阳门距中和桥稍远,是以他先过了桥,这时便瞧见侯瀚海正站在城门外伸着懒腰。
到了此时,眼看日头已经西沉,大概不需多久,城门便要关闭了。
燕常佑心里着急,这时瞧见了侯瀚海,当即便又要硬闯,谁知刚走了几步,却听见有人远远喊道:“燕都头?!”
闻声回头一看,却是自己曾经的属下刘通、刘成和秦思远。
三人到了近前,刘通一把拉住自己的手便往桥后走,然后避到了一片树荫之中才说:“燕都头怎么还敢回来,眼下官兵正在四处寻拿胡党。”
不等燕常佑说话,刘成却已拔刀在,抢先说道:“大哥,咱们今日就替乔近益和张峰报仇,杀了这个不讲情谊的恶贼!”
刘成一句话说完,刘通和秦思明也好似想起了什么,都当即退开一步,变的警惕了许多。
“他们暗中密谋害我,正好被我在门外听到,所以我才不得已杀了他们。”燕常佑心知解释也未必管用,但总要先解释一番才行。
刘通三人对视一眼,只怕对燕常佑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继而秦思明却问:“燕都头你这是想要进城?”
燕常佑回头看看城门,却见侯瀚海此时已经没了去向:“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家人……对了,刘都头可知道我家人的安危?”
刘通回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家人的安危,但料想应该是被下了大狱。如今连你的十个属下,剩下的八个也都被革职了,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杀死了乔近益和张峰,总捕大人借此维护,说他们与你并非一伙,若不然连这些属下也躲不掉胡党的罪名。何况是你的家人?”
饶是燕常佑铁血无悔,这时听了这话,也不禁身躯一颤,手中长刀几乎脱手跌落,只是忍不住心道:“晴儿和母亲如果进了大狱,这可如何去救?”
后来,又说起燕常佑进城之事,刘通却出了个主意,用绳索将燕常佑捆起来,然后由他们押解他进城。
再看一看城门,燕常佑心知如果关卡处认识自己的人多,只怕侯瀚海也不敢下令放自己过去。毕竟事后若是被人举报,只怕侯瀚海也要遭连累。
是以他一狠心,即便同意了刘通的法子。
果然,刘通三人押解燕常佑进城,过程极为顺利,毕竟六扇门的刘都头押解人犯回城,这件事却是轮不到城防营来管。
应天府此时已然没了往日的热闹,许多店铺都已经歇业,街道上了行人萧索,偶尔一两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秋风过处,一阵凉意袭来。刘通三人押着燕常佑进了正阳门,此时已经走的远了。而燕常佑进了城中,心里自然更加急切,满心惦记着晴儿和老母,当即站住说道:“劳驾刘都头解开绳索,我这便要回家去瞧瞧。”
谁知刘通却对刘成和秦思明说道:“咱们三个商量商量,一起决定是否要放他。”
刘成当即反对说:“张峰住我隔壁,不管什么理由,他杀了张峰便是与我有仇,我不同意放他。”
秦思明犹豫一阵说:“我听你们兄弟两个决定。”
燕常佑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怒火大起,可苦于身上绳索绑的紧,自己无法挣脱,只忍不住怒道:“一个小卒尚且知道情谊,咱们这六扇门却没有一个讲义气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