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真是无趣,只怕这世上的金银财宝也不及奴家的脉脉含情。当然是乘着他来送饭时,跟他说两句让他想入非非的鬼话了。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木头吗?”
燕常佑听韩红月这样一说,自也不好判断这件事是否蹊跷了,毕竟这世上见色而忘死的人,还是有的。
“你到底从胡惟庸那里偷了什么东西?”燕常佑接着又问。
“奴家只怕说了,你也是不信。”
“少废话,说!”
“就一个铁匣子。”韩红月说着哀怨的叹一口气,似乎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值,竟然为了这些不值当的东西惹了一身麻烦。
燕常佑听罢,手中停了动作走向韩红月,继而一把採住她的衣领恼道:“你说你夜入虎穴,砍杀了十七条人命,却只偷了一个铁匣子?你当我憨吗!”
韩红月顿时有些慌神,忙不迭解释说:“你……你别急嘛!奴家当日辛辛苦苦才找到暗格,见暗格里面那个铁匣子做的着实精巧,自以为里面藏着了不得的宝贝,所以就只偷了一个铁匣子。”
“你可有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韩红月哀怨的叹了口气:“里面的东西,还不如那铁盒子值钱,只一封信,还有一本书,书好像叫……叫郁什么子。”
燕常佑听了猛然一惊,站在原地呆了半晌,之后才皱眉问道:“郁离子?”
“对对对,就是郁离子。”
心想事成——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蕴含着何等惊人的威力。
燕常佑想到这里,接着又问:“你刚刚说还有一封信,内容是什么?”
“信是胡惟庸所写,只说他的儿子被甩出马车摔死了,他十分痛惜,然后便派人打死了当日驾车的车夫。谁知皇上知道此事,非要让他一个丞相去给车夫偿命。所以他写信催使张员外,尽快去抓些算命的软禁起来,让他们一起钻研《郁离子》,好尽快帮他推算时机和计划。”韩红月回道。
燕常佑不自觉脱口追问:“什么时机?什么计划”?
“奴家哪里知道,信上只说了这些。”韩红月说。
燕常佑沉吟不语,只转而去埋那具女尸,但他心中却已隐隐猜到了答案。试想一个人,得了一件能让自己心想事成的宝贝,而同时皇帝偏偏这时逼他去死,那这个人第一件想做的事,会是什么?
答案简直显而易见。原来那胡惟庸确实是咎由自取,可偏偏临死还诓害了别人。
过了许久之后,韩红月又突然张口说道:“还有一件事,奴家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但还是要告诉你,那十七条人命,我一个也没有杀过!”
燕常佑嘴上没有说话,但心里却知道,这样一个宝贝丢了,首要之务,当然是要先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那十七条人命,只怕也真的未必是被旁人所杀。
“明天出城,你带我去找《郁离子》和那封信。”燕常佑心想,或许将《郁离子》上缴朝廷,便能保得自己和家人无虞。
韩红月唇角妩媚一笑,灵巧的小舌头轻轻说道:“好呀,那咱们现在就谈谈条件吧。”
韩红月唇角妩媚一笑,灵巧的小舌头轻轻说道:“好呀,那咱们现在就谈谈条件吧。”
“条件就是你不会挨打!”燕常佑说话时已经跳上房顶,四下里张望一遍,只见满城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捕快衙役正领着兵卒到处抓人。而不远处,正有一个身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漆黑中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消瘦佝偻,一定不会是衙役官兵。
“若是就只有这个好处,”韩红月笑吟吟说,“那咱们就先去扬州府逛逛吧。”
这时燕常佑跳下房顶,斩钉截铁回道:“如果东西不在那里,我便先打折你一条腿。”
“哎呀呀,都头哥哥你好狠的心,那奴家还是不骗你了,老老实实带你去拿东西吧。”韩红月先用手拨弄一下头发,接着说,“其实东西藏在广州府,因为从这里去广州府的路程更远。”
他心中无奈,干瞪着韩红月无法可施,只把拳头攥的关节处“咯叭”作响。如此过了半晌,才终于不得已说:“你想怎样?”
“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韩红月道,“第一件便是奴家身上的手铐和脚镣没有去掉之前,你需保护奴家的安危。第二件是在此期间,你要听奴家的吩咐。最后一件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他犹豫许久,知道那《郁离子》若真是传闻所言,便可算得上无价之宝,自己眼下也无法可施,只好回说:“好,前两件我答应了。不过第三件事,却要等你说出来之后,我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恰在这时,忽然听见墙外似乎有些响动,过得片刻便看见一个人从狗洞中钻了进来。燕常佑和韩红月对望一眼,却不出声,只等那人一点一点钻过狗洞。然后那人起身抬头,这才看见燕常佑和韩红月二人,不禁呆愣在原地。
燕常佑借着月色,看出那人正是牢房中的那个老头,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对老头说道:“我已替你看过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女儿或许是被好心人带走了。”
老头将信将疑的将屋子里看了一圈,并未注意到院子里新翻的土壤,和门口因尸体腐烂而掉落的指甲,然后却在屋子的一块赚头下面翻出一根木头簪子,最后颓然跌在地上,抹一把眼泪说:“她死了,要不然一定不肯把这簪子留在这里。”
燕常佑不知道那一根木头簪子有什么来历,或许是亲人的遗物,或许是唯一收到过的礼物,不重要了。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老头,那具尸体的就埋在院子里,毕竟人总会自己寻找一些侥幸的幻想。
就好比他此时的心情,心中莫名笃定的相信,他的家人还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老母亲这时一定已经睡了,晴儿或许还在望着夜色发呆。如果她在发呆,那一定是在盼着自己早些回去。
等我,晴儿。他最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