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挂了电话后,只说了一句话:
“白伟失踪了。”
廖老师盯着我,说:
“白伟失踪了,你就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我…”
“叶航,你那天去湘钢厂家属楼做什么?”
“我去…”
“叶航,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
“叶航,白伟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
“叶航,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
“叶航……叶航…叶航?”
廖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响,脸越来越大,我似乎看见了他瞳孔中的我自己,我拼命想后退,但怎样也无法迈动双腿。
我醒来的时候,又是满头虚汗。面前并没有廖老师,也没有什么白伟。
我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卡西欧,时间是周五早上7点不到。
我坐了起来,感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一下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剧痛,我才知道刚才又是做梦。
我摇了摇头,觉得昨晚又落枕了,头剧烈的痛。
起风了,我才发现昨晚我没有关窗户就睡着了。此时外面风越来越大,正把纱窗刮得呼呼作响,我走到窗户旁,打开纱窗,伸出手去,外面的空气凉飕飕的。
太阳似乎被云层遮挡住了,连气温都降低了好几度。星期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心想,看来夏天真的要彻底过去了。
我把窗户关上了,偌大的房间突然一下一丝声响也没有。
慢吞吞地换好了校服,戴上了表,这会刚好七点。
“噔,噔,噔。”二楼的壁钟也响了。
走出房门,对面叶梅的房门是打开的。
这么早就走了吗?我从楼梯口往二楼一看,客厅也没人,一楼玄关处只剩下了我的鞋。
叶梅房间的窗户居然也没有关,空气一对流,风进来,更冷了。我只穿了个背心短裤,一下就被吹得清醒了。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叶梅的房门没关,上次我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房间,看到了她的日记。
人们将一些事情深埋心底,不愿倾诉,让其成为秘密,成为伤口,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有的话说出来,让别人痛苦,也让自己痛苦。
如果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人痛苦的话,我想,那一定是好奇心。
不知为何,看见对面打开的房门,我就仿佛是着了魔一样,脚步不受控制地就往那里面去了。
这个房间的构造和我的没有什么区别。我在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漫画和电影的海报,叶梅这边则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我的东西随处乱扔,书桌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杂志故事书和漫画,她的书桌上则除了两本教科书,干干净净。但上一次,我就是在她的书桌上看见了她的日记本。
她还写日记吗?会写什么呢?她对我的看法,有没有改变呢?
她是不是依然觉得,是我夺走了她的生活?
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桌上并没有叶梅的日记本,我看向了书桌抽屉。
周五,廖老师没来学校。
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我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杨旭探头过来,说:
“看什么呢?今天廖老师好像请假了,语文课都没人上。喂,叶航,反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要么干脆翘掉,中午我们去上网吧?”
我说:
“你还敢逃课?等王校长告诉你爸,小心你爸抽你。”
“呵,王校长什么都不说,我爸也照样抽我。”
我说:
“说真的,杨旭,不开玩笑,初三结束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杨旭莫名其妙的“哈”了一声,我咳嗽了一下,说:
“金阳说,他不想读书了,想和他爸干烧烤,你呢。”
杨旭说:
“金阳这么讲?妈的,我还以为他要和我一起…”
我说:
“一起干嘛?”
“混呗!”
“哈哈哈。”杨旭说:
“叶航,干嘛突然一本正经的?你和丁程宇是不是要当廖老师的得意门生啊?我看廖老师很注意你俩。”
我说:
“得了吧,他不也注意你么,不然为什么前天拉着你补作业?他连金阳都不放过,不请家长了么?”
杨旭说:
“也是。不过他人还不错,和范明还是不同。以前那个范明跟个疯狗一样,一张嘴就“小畜生小畜生”,我看他嘴巴他妈的比我还脏。”
金阳也过来了,说:
“杨旭,叶航,我爸妈同意了。今晚我们就去山里面吧。”
昨天下午摸底的成绩出来了,金阳依然是倒数第一,上午发试卷报名次的时候,我听到数学老师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说:
“金阳,二十三分。”
我看见金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走到讲台上去接他的试卷,回到座位上后自己把试卷看了一遍,没说话,也没像有些同学一样,把试卷揉成一团,随便塞到哪个角落。
昨天下午数学考试,是我来了九中这么久第一次比较认真做的题目,没睡觉,没发呆,没看小抄,也没传答案。试卷发下来,75分。还不错了,基本上是这个班前三吧,因为九中的班级,一半都是不及格,还有一小半常年在60分徘徊,比如杨旭,偶尔会打个六十一二。第一果然是丁程宇,而且是100分。我心想,可以啊,课也逃了,玩也玩了,上课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认真,看来回家还是花了功夫的。
丁程宇拿了试卷,从讲台上下来,也没什么开心的表情,不过经过我座位时,对我笑了下,还扬了扬眉毛,我顿时觉得,下次必须认真点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久违的东西回来了,但又只是一瞬间。
教室外面也在刮风,老师让我们把窗户关上了。虽然没下雨,看上去也不是阴天没有太多云,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晚上我们的看流星计划会泡汤。
唯独这一次,我特别希望可以看见流星。
丁程宇坐在我后面,下课后他叫我名字:
“叶航!”
我没回头,说;
“怎么了?”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晚上会来吧?”
我说:
“来,当然来。”
这节课是廖老师不在的语文课,我趴在桌上,打算睡觉。
谁能想到,我又用了做梦梗,这就是第一人称限制视角的弊端,不是对话就是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