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在威武将军府前,白青蓝缓缓步下马车。她撩开面纱一角,静静地望着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心底忽地生出一股苍凉。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有些惊诧,还有些害怕,她被自己毫无来由的感觉吓住了!白青蓝手一颤,面纱被风吹起,她竟然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伫立着四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为何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听雨小筑?
那四人显然也看到了白府的小姐,白青蓝瞧得四人的眼中有些惊讶,她平静地拉回面纱,转身迈进白府。
“小姐,您回来了!”才多久的时间呀,白府的老管家杜远两鬓都斑白了。
“远叔——”久未归家,白青蓝鼻子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您老了——”
“小姐都这么大了我还不老岂不成妖怪了!”杜远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急急忙忙将小姐让进屋里:“小姐啊,赶紧进屋吧,夫人一直盼望着呢!”
“嗯!”
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影迎上来抱住白青蓝:“妹妹!”
“哥!”白青蓝躲在哥哥怀里抹抹眼睛,抬头又迎了上去,面上巧笑倩兮:“娘——”
“蓝儿!”
“小姐——”
“奶娘!”
奶娘捏捏白青蓝的胳膊,心疼地说道:“这都深秋了,小姐怎的还穿得这么单薄啊?”
白青蓝调皮地一笑,撒娇道:“因为我知道奶娘会给我准备新衣裳呀!”
“你呀——”颜夫人伸出食指点点女儿的额头,怪道:“就会让人担心!”
“娘,女儿想您嘛——”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啊!”颜夫人才拉过女儿的手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又瘦了!”
“娘,您真是火眼金睛,女儿近来的确瘦了!”
“这次回家就哪儿也不去了,娘好好给你补补!”
这一日,威武将军府张灯结彩,过得比中秋热闹多了。
白青蓝回府的消息早有人传给了宇文钰轩,但他脱不开身,因为璟雯公主正在成王府里的湖心岛上大发脾气呢!
“那可恶的丹贵妃和娆妃,谁稀罕她们的礼物呀!”璟雯看起来相当生气,她拿起桌上的几只描金木匣狠狠砸到地上,对里面滚出来的东西看也不看,还嫌不解气又过去踢了几脚!
“三哥,我不想嫁给大金太子,你帮我劝劝父皇好不好?”璟雯唤宇文钰轩为三哥而不是三皇兄,可见她心里对这位一母同生的哥哥很是信任。璟雯清楚地知道,除了那两个妖妃和国师,父皇对谁的话都听不进,可是她的心里仍然怀着一点点微末的期望。
宇文钰轩揉揉眉心,望着滚了一地的金钗玉饰缓缓说道:“郡主回府了,找个时候去看看她吧!”
璟雯还要生气,忽地反应过来宇文钰轩说的什么,眼睛陡然一亮:“三哥,你说青蓝回来了?”
“嗯!”宇文钰轩点点头。
“我现在就去!”
“回来!”宇文钰轩喊住几乎夺门而出的妹妹,训斥道:“她今日才回府,你要去打扰人家一家人团聚吗?”
璟雯回过头,气冲冲地瞪了三哥一眼,却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瞧我,一着急就失了分寸!”
“三哥,我瞧见你屋里有套竹雕的罗汉娃娃,送了我吧!”
璟雯嘴里说的那套竹雕娃娃实属宇文钰轩十多岁时的杰作,共十六个,当年璟雯各种哭闹撒泼都没能要一个走,而今旧事重提,不知道成王殿下是否舍得。
“父皇那边近日你不要去烦扰他,只求着母后把此事拖到你生辰宴过后!那套东西——”宇文钰轩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明日就给你送到宫里去!”
璟雯立马喜笑颜开:“多谢三哥!”
“时辰不早了,回宫去吧,不然母后又要担心了!”
华灯初上,宇文钰轩执一管九节紫竹箫立于竹下,秀雅纯美的箫音沾染着月色倾泻而出,仿佛情人的低诉,仿佛不想醒来的美梦,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朱雀和玄武各自隐藏在湖心岛的一角听得入神,湖外前来汇报事情的白虎放慢了脚步,他竖着耳朵仔细聆听了阵子,觉得这曲子似乎曾在哪儿听过。忽地,他脑袋灵光一闪——这不就是主上第一次见到蓝公子时蓝公子吹奏的那支曲子吗?
云笑天、元柏、雅琴和舒画四人也心情难静。他们回到京都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谪仙楼探望公孙老爷子,进屋的时候老爷子正与另一青衫人对月小酌。老爷子见到他们开怀大笑,指着四人对那青衫人道:“老兄你看,说什么就到什么!”
“师父!”
“义父!”
“前辈!”
公孙老爷子点头应了,问几人:“都回来了?”
元柏上前回禀道:“我们四人先行回来,公子另有事情未与我们一道回京!师父,这位前辈是——”
老爷子不提那青衫人,却唤几人道:“都坐下,把你们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好好讲一讲,我老人家正缺点下酒菜呢——”
“义父,我来说吧!”雅琴朝义父和那位气息温和的青衫人盈盈一拜,缓缓讲了起来
初春离京,归来已深秋,本不以为然,细数起来才发觉时光漫漫。
那位青衫人的脸上戴着一张薄薄的玉质面具,安然的神情与蓝绍衣如出一辙。云笑天猛然醒悟,心里那个答案呼之欲出!青衫人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云笑天心中狂喜不已!
玉面狐方九天!
那青衫人就是公子的师父——前武林至尊方九天!
明白这个情况之后的云笑天再看向方九天的眼神里都带着光芒!他从师兄那儿得知自己的师父逍遥侯其实与方九天是旧识,可是师父从来就没跟他提过这事儿,以至于当他在蓝绍衣面前露出流云剑时蓝绍衣一眼就认出了他!
公子的武功已经那般可怖,那他的师父——云笑天顿觉后脑勺发凉。
不论雅琴讲到什么方九天都不曾说话,直到雅琴说到那日在苍晤皇宫里蓝绍衣中毒的事情时方九天才开口询问蓝绍衣中毒后的表现和特征。他盘算了一下蓝绍衣中毒的深浅,示意雅琴继续说下去。
待到雅琴讲完所有的事情,月亮已经爬上中天了。
“来日方长,你们四个先回去休息吧!”公孙老爷子打发走四人,翘着胡子冲方九天道:“老狐狸,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的宝贝徒弟吗?”
“你的徒弟和义女都没事我的徒弟能有事吗?”
“哼!明明心里关心得紧却偏偏装出一幅不关事的样子,除了骗那些不认识你的后生小子还能骗谁?”
“这东西可不是我给她的!”方九天手里反复摸着一只一指长的铜管,似笑非笑似的说道。他看到她在群英会上的表现,心底着实是很满意的。群英会后她带着这四位各种机缘下收到的手下去了华都,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后面还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有人以为方九天对这个徒弟不闻不问,那可就大错特大了,但凡与方九天相识的人都知道——此人其实极其护短!若非方九天“无意”之间将许全雄等人引进那片无人山谷,恐怕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浅碧山里有那么一处好地方。他的宝贝徒儿敢将那逆天的事情放在家门口,自然是心中有他这个师父在的。
公孙老爷子怒了:“好好,我多事,我多事!”
“都过半百的人了,脾气反比年轻的时候还大!”方九天将公孙老爷子拉回椅子上,道:“我将九转丹也给了她了!”
公孙老爷子一怔,旋即理会了方九天所说,他语气缓了下来,似是怀念地说道:“这么多年了,还存着吗?”
“是啊!”方九天点点头,叹了一声:“都这么多年了,原以为此生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参得透风花雪月却参不透人间世事呀!”
“依我言——你一件都没参透!”公孙老爷子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九天啦九天,你我相识半辈子了,你怎的还看不开情爱二字?早先你要司空退下帝师之位,她正值芳年,不肯;你为她挑了司空门,重伤,她舍身救你要弃帝师之位你却不肯!几十年了,她授天子你授将女,除此之外你俩都是孑然一身!人生——”
“苦短啦!”
此话既出,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方九天先打破静默:“她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不见见吗?”
“如你所说,老了,不忍见那丫头哭鼻子,还是趁她没发现走了好!”方九天朝公孙老爷子伸过手,两人拇指相扣。方九天开口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公孙老爷子用力握了握老友的手,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嗯!保重!”
公孙老爷子目送方九天清冷的身影融入夜色中,一人静静地望了片刻,转身回了屋。
好久没躺过自家的床了,白青蓝睁开眼感受着空气的沁凉。她从衾被里伸出左臂悬在空中细细观察着,真像位小姐的手,她心想,然后又将手缩回被子里。
也不能怪元天翊和宇文钰轩等人怀疑蓝绍衣却苦无证据,只因蓝绍衣不仅是男子的声音还是男子的身形,而身为郡主的白青蓝虽较一般的女子身量较高,但其纤细的身形是无法与男子相较的。
这其中的缘由,除了白青蓝恐怕没人清楚。
奶娘做的衣裳总是不大不小很合身,连娘亲都开玩笑地表示艳羡。白青蓝早早起床给母亲请安,颜夫人心疼地说她:“怎的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是不是床太硬了?”
“娘!”白青蓝粘在娘亲身边撒娇道:“女儿与娘亲分别许久,女儿想娘嘛——”
“就这一张小嘴特别甜!”颜夫人爱昵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心里一想到女儿要受练功的苦就心疼不已。虽说贵为将军之女又被封为郡主,但实际上白青蓝没过几天郡主的日子。
“还是妹妹厉害,一句话就能哄得娘亲开心!”
“娘,哥哥他笑话我!”白青蓝嘴巴一扁,扯住白瑾瑜的衣袖不让他走。
“哥哥带你去京都最大的酒楼里吃茶点,好不好?”
“好!”白青蓝立马应道。
颜夫人望着一双儿女笑得合不拢嘴,她替女儿整整鬓角,交待道:“去吧,路上小心!”
“谢谢娘!”
大梁朝京都城里最大的酒楼是哪家?
当然是那“仙踪何处觅,行乐须及时”的谪仙楼!
数数日子快到九月九,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茱萸和艾蒿,连谪仙楼都推出茱萸鹌鹑蛋。白青蓝试了两个,只觉得清清的茱萸香伴着淡淡的苦涩,很是别致。
谪仙楼外的百花河上依旧热闹非凡,除了载着姑娘的花船,还有装满各色鲜花的小船在河面上穿梭叫卖。细细数来,那些花儿竟然有一二十种之多,有金桂、各色菊花和茶花,有百合、黄花槐和芙蓉花,还有一串红、仙客来和大花蕙兰等等,看得白青蓝心花怒放,忍不住欢呼雀跃:“好漂亮!”
白瑾瑜惯见了京都的一草一木,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白青蓝尚是第一次如此小女儿的看风景,几声赞叹下来连带瑾瑜都觉得今年的花儿就是比以往的好看!
吃完早点,白瑾瑜带着妹妹沿着百花河缓缓走过去。河边挤满了各色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和小吃,捏面人儿的画糖画儿的,煮担担面的叫卖豆花儿的,大姑娘买布裁衣小姑娘海棠鬓边戴——白青蓝就像个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闪亮闪亮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这些从前她在别的地方也见过,可是今日她就是觉得很新鲜。白瑾瑜要把妹妹看过的所有玩意儿都买一遍,白青蓝不让,只挑了几样别致的小吃带回了白府。
兄妹俩还跑到芷兰苑听了两曲,若非白瑾瑜不让,白青蓝还要到锦绣坊看看呢!
兄妹俩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府,初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了。
不到两日,汐颜郡主回府了的消息——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宇文璟雯到底没熬住,她知道三哥不方便,便央了大哥在太子府为她设下家宴,她要与郡主一同庆生。
说是家宴,还真是家宴,连向来稀罕的二皇子宇文立轩和四皇子宇文荣轩都露了面,白青蓝受宠若惊。
白府行事向来低调,这与白振霆将军的性情有关,然每次只要白青蓝一回府白府就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幸而夏皇后一同邀请了其他几位大臣家的公子小姐,将这一场于白青蓝来说不合时宜的家宴变成了一场真正的生辰宴。至于其他家是否想借此机会结亲,白青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晓得,如果不是白府的门槛过高,想要为她哥哥白瑾瑜说亲的人恐怕连府里的门槛都踏破了。
生辰对白青蓝来说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论是在山里与师父吃小火炉,还是在家里与爹娘和大哥围一桌,抑或参加皇宫盛宴,只要开开心心,就是过了。
重阳节的前一晚,天刚黑白青蓝就找了个借口回房睡觉,一转身就换了夜行衣悄悄溜出将军府。白府的守卫乃白将军治下之兵,并非他们守备不力,而是白青蓝对于此道实在太过熟练。
公孙老爷子似乎知道白青蓝会来,人家开门迎客,他却是开窗迎客。
“老爷子!”白青蓝麻溜地掩上窗,笑呵呵地环视了一圈屋里,然后扑向公孙老爷子:“老爷子,可想您了!”
“哼哼,还知道来看我!”公孙老爷子出手如电一把抓向白青蓝的后领子,白青蓝身形一矮,躲过公孙老爷子攻势的同时一手搭在公孙老爷子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去揪他的胡子。两人从窗边打到太师椅跟前同时收手,一人分坐一边,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公孙老爷子从身上取出一物交给白青蓝,白青蓝只瞧了一眼便问:“我师父来过了?”
“嗯!”
白青蓝收起东西,嘴里狠狠地说道:“老狐狸!明知道我回来了又跑了!”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她又伏在公孙老爷子膝前可怜兮兮地追问道:“公孙伯伯,我师父他好吗?”
“很好!”
“老狐狸!老狐狸!”白青蓝不满地念叨着,公孙老爷子也不劝。白青蓝扁着嘴吹了半天河风,觉得好受点了便自己岔开话题,粗略将自己惹下的事情与公孙老爷子交待了一遍。算她还有点良心,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壶陈年桂花御酿,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出了谪仙楼,白青蓝沿河而行,河风吹得衣衫烈烈作响。好长时间以来她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蓝绍衣,因为那身骇人的武功和超乎常人的心智,她都忘了自己原来也有喜怒哀乐那么张扬的时候。
想着想着,白青蓝竟然忍不住伤心眼泪直往下掉。
丢脸丢到家了!
白青蓝垂着头,漫无目的地不知走了多远,眼角的泪也风干了。她瞧见漆黑的河面上泊着一艘大船,船头一盏六角宫灯发出温暖莹润的光,酒肉的香味从船舱里飘出来,在这冷夜里显得格外诱人。白青蓝提身飞向大船,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这船上的人让她看不顺眼,她就拆了这船!
“师兄,你何时喜欢上这种吃法了?”云笑天看着玉面师兄提着一壶宫廷菊花酿沿着锅边儿缓缓倒进热气沸腾的锅里,心底不禁为那壶酒哀叹了几句。换做平时他早就大快朵颐了,可这会儿他望着那四海汇聚为一家的石锅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大杂烩这种江湖把式,师兄是何时会的?
“窗外是哪位高人,可否进来一叙?”元天翊放下酒壶,朝雕花的窗户后说道。云笑天立即起身,一手按剑贴向窗子——只见窗边冒出一双眼睛,一缕指风袭来,云笑天侧身躲过!流云剑出鞘,一只素白的手捏住云笑天的剑尖,一股浑厚的内力沿着剑身袭向云笑天,后者抵挡不住连退几步,来人趁机翻进舱内!
云笑天拔剑再上,却见那人后退一步单掌往前连连摆手,似乎不想再打。云笑天不知所然,又见那人指着他做出往外挥手的姿势,似乎是让他出去。元天翊被那双眸子惊动,心里涌上来极大的欢喜:“笑天,出去守好,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师兄,这人是——”云笑天可不情愿了,此人擅闯进他们的船还打断他与师兄的谈话,着实难以原谅。那人似乎知道云笑天在想什么,眼睛一瞪转身就走,元天翊连忙阻拦道:“一位朋友,无事的,去吧!”
云笑天闷闷不乐地退了出去,白青蓝缓步上前坐在云笑天先前坐的位子上,一把拉下面罩,舱内陡然一亮。
只见白青蓝将一头乌发像男子一样束在头顶,仅以一根黑色丝带固定,简单至极,却又绽放出无上的光华。元天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佳人,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你来了!”
“哭过了?”元天翊伸出手抚上白青蓝的脸庞,拇指滑过她的眼角,白青蓝轻轻推开他的手,嗯了一声,道:“好香!”
“你怎么来了?”
“明日是你的生辰!”元天翊将自己未用的碗筷换给白青蓝,后者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接了过来。
面前的这一锅乱炖,正是许久之前蓝绍衣与文天墨在回雁楼的吃法。肉香酒香中夹着菊花的清香,单这气味儿都能引起多少垂涎,偏偏云笑天不懂得欣赏这好东西!
紫木桌,瑞兽炉,金玉箸,美人双目如星,如此良辰,岂能虚度?
理应今朝有你今朝醉,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行酒令喝完两壶御酿已至寅时,白青蓝起身走到舷窗前,让风吹散脸上的热气。正如有些话不用说出口有人就懂一样,有些人生来就无法圈住。
“明晚我要赴宇文太子府的生辰宴,我要——回去了!”
“记得看一看西方的天空!”
“嗯!”虽然不明所以,白青蓝还是应下了。
两人对望片刻,在元天翊深如潭水的目光里,白青蓝系上面罩从舷窗掠了出去。夜雾将她裹进怀里,转眼就踪影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