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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垂沙之战

苏秦在齐国秘密地从事着“内部工作”,而燕职内修国政,外聘人才,积极地在暗中准备着自己的复仇事业。但就像当年的吴国,齐国的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对这来自暗处的危险保持着警惕。因为他们觉得,燕国已经派了公子为人质,屈尊附庸于齐国之下,依它贫弱的国力根本不会对齐国产生威胁。

而齐宣王田辟疆,他早已经将目光从燕国移开,投向了南方的楚国。一场齐国对楚国的复仇之战即将打响了。

要说齐国攻打楚国的这次战役,我们还要从秦、楚、齐、韩魏(此两国视作一方)四方角力的过程来说起。

我们看一下当时的地图。秦国位于西方、齐国位于东方,楚国位于南方,而韩魏两国处于中央。秦国军力强盛,齐国是七雄之首,这两个国家是当时最强大的,双方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冲突。但是齐秦两国相距甚远,中间间隔了韩魏两国,双方交锋,必然就要攻击或是拉拢这两个国家。而楚国是大国,与齐秦两国都有接壤,对齐秦双方都有牵制作用。所以楚国成为了双方优先拉拢的对象。

因为秦国的壮大,楚国最初是和齐国联盟的。秦国惧怕齐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就派了纵横家张仪去破坏齐楚联盟。张仪到了楚国,以割地六百里为诱饵欺骗楚怀王撕毁齐楚盟约。楚怀王贪图土地,便断绝了与齐国的关系,甚至还派人到齐国去辱骂齐王田辟疆。田辟疆大怒,发兵攻打楚国,攻下了杜陵(位置不详)。

而楚国后来因为没有得到秦国兑现的土地,发兵攻打秦国却惨遭失败。而韩魏两国也因为秦国的不断的侵袭,转而选择与齐国结盟。齐韩魏三国同盟形成后,田辟疆为了对抗秦国,不计前嫌邀请楚国加入联盟。楚怀王答应了。

但是,这个楚怀王实在是没出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禁不住秦国的再三利诱,居然再次背叛了齐国去与秦国结盟了。秦楚两国还约为婚姻之国,秦王娶了楚国王室的女子。

楚国的再次背叛让田辟疆真的是大发雷霆,邀你楚国加入联盟是看得起你,你却三番两次地背叛,还和敌人做了亲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在公元前303年,田辟强联合了韩魏两国,发动了对楚国的第二次进攻。

面对齐韩魏三国联军的攻击,楚怀王连忙派自己的太子熊横作为人质向秦国求援。秦军随即出动增援楚国,联军不敢与秦军交锋,便撤退了。

然而,楚国的报应很快就来了。在秦国作人质的熊横和一位秦国大臣闹矛盾,结果把那人给杀死了。熊横仓皇逃回了楚国,秦楚关系也就此黄了。而田辟疆抓住机会,再次发起了齐魏韩三国联军攻打楚国。

这次齐军的主帅依旧是名将匡章,齐军将士已然是摩拳擦掌,准备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靠谱的楚怀王了。公元前301年,联军攻到了楚国北方的重镇方城(今河南方城县东北)。而楚军在一位名叫唐昧的将领带领下,也赶到了方城。双方便隔着泚(cǐ)水(今河南唐河县唐河)列阵对峙。

楚军在泚水对岸布置了严密的防守工事,修筑了众多箭楼,只要有联军的士兵靠近河边,就会被对岸的楚军放箭射杀。由于对泚水的水流和深浅没有了解,谨慎的匡章担心强攻的代价太大,便不敢轻举妄动。而楚军也不敢和强大的联军对战,选择了消极防御策略,躲在南岸一动不动。双方就这么傻傻地在泚水两岸对峙了六个多月,什么事都没做。

联军停滞不前半年的时间,让田辟疆坐不住了,他派了一个叫周最的大臣去泚水的前线督战,强令匡章立刻渡河进攻。

而这个周最则狐假虎威,来到前线态度极其傲慢,居然将匡章大骂了一顿,言辞刻薄,说再不出战就要杀匡章的全家。匡章听了很不服气,说道:

“对于我来说,撤了我的职,杀了我,甚至杀了我的全家,这是大王能够做到的;战机不成熟的时候要求出战,战机成熟的时候不要求出战,这是大王在我这里不能够做到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匡章还是迫于压力去寻找可以渡河的突破口。可是,因为对岸楚军箭楼的严密防守,派去探路的齐军士兵大多有去无回。齐军的侦察活动好几天都没有成果。

就在匡章焦躁万分的时候,终于有侦察部队向他汇报了一个有利的情报。原来,这支侦察部队找到了当地的一位樵夫,向他询问了泚水的情况。那个樵夫告诉齐军士兵,楚军防守严密的地方就是水浅的河段,防守松散的地方就是水深的河段。

得知情报后的匡章连忙调集了精兵强将,组成突击队趁夜色突袭楚军防线。联军精兵专挑楚军防守严密的区域渡河,那里的河水果然比较浅。联军冒着楚军密集的箭雨,前仆后继,终于依靠兵力上的优势在垂沙(今河南唐河县西南)攻破了楚军的防线。联军杀死楚将唐昧,全歼当地楚军,斩首两万多人。

攻破泚水防线后,联军乘胜追击,攻占了垂丘(今河南省沁阳县北)、宛(今河南省南阳县)、叶(今河南省叶县)以北的大片土地。楚国不仅丢失当年叶公沈诸梁的封地,而且几乎丧失了北方所有的边防重镇。楚国的心脏地带开始暴露在中原列强的攻击之下。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楚国内部因为政治腐败,又爆发了一场严重的民变。垂沙之战后,唐昧的部下因为待遇不公而哗变,结果引得楚国的百姓也跟着造反起义。楚国特权贵族的腐朽统治,早已让楚国的百姓心怀不满了。反抗的风潮席卷了整个楚国,到处都有起义军的根据地,起义军一度还攻到了郢城。

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楚怀王只能连忙向齐国求和,并再次派出太子熊横到齐国作人质。田辟疆这才停止了对楚国的进攻。

田辟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达成了向楚国复仇的目标。但他没有攻打宋国,最终实现自己“莅中国而拊四夷”的理想,在这一年去世,享年五十岁。在国君驾崩的哀乐声中,身为客卿的苏秦见证了一位新齐王的即位。

新齐王是田辟疆的儿子——齐闵王田地。

田地和父亲的性格可谓是截然不同,是相当有个性。为什么这么说呢?从他刚一即位,就对宫廷乐曲的演奏作出的新规定就能看出。

过去,田辟疆听音乐,喜欢三百人一起演奏竽,讲究排场。而田地一来,就改变了父亲的做法,转而要求乐师们单独一个一个来为自己演奏。这条新规定一下,乐队中就有一个叫南郭先生的乐手就逃跑了。原来这位南郭先生不学无术,不会吹竽,当初是混进乐队里装装样子,骗吃骗喝的。因为田辟强喜欢讲排场,要几百人一起演奏,南郭先生就没有被人发现。现在新国君田地要一个人演奏,南郭先生骗不下去,就只好跑路了。这件事情,便引出了“滥竽充数”这个成语。

田地有不同于他人的品位,说明他是一个相当有个性和想法的人,而且自视甚高,为人傲慢,所以在处理国家大事上,他比他的父亲更加强硬,也更加的浮躁和狂妄。而他对于堂叔田文的态度,也没有父亲田辟疆那么宽容了。田文有门客三千,而且名闻天下,让田地感到非常不舒服,他觉得堂叔抢了自己的风头,动摇了自己的地位。

不过在即位之初,田地还是给田文一些面子的,双方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的。

在齐宣王去世的这一年,齐楚两国已经达成了停战协定,楚国太子熊横在齐国做了人质。然而,没有过几年,楚怀王因为秦国的欺骗,在秦国被扣留回不去了。楚国失去了国君,在国内的楚国大臣们着急了,国家不能一日无主啊。于是,他们决定重新立一个新王。但当时最有资格当国君的,非在齐国作人质的太子熊横莫属。楚国大臣们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向齐国索回熊横。

人家打算立新王,按理说田地就做个顺水人情,把熊横给放了呗。但田地不这么干,有个性的他打算答复楚使说:

“想迎回太子可以,先把淮水以北的土地割让给齐国。要是楚国人不肯给,擅自立别的公子为王,寡人就发兵攻打楚国。”

这个时候田文出来劝阻说:

“大王不能这么做。楚国人如果立别的公子为王,熊横太子就没有用了;再为这事讨伐楚国,会陷齐国于不义之中。”

田地客气地听从了田文的建议,无条件地放熊横回国了。熊横回国后即位,便是楚顷襄王。

田文因为乐善好施,广结良缘,所以有了很高的威望。田地就干脆顺水推舟,让堂叔做了齐国的丞相。但是当了国相并不意味着两个人关系就好得不行,齐国朝廷可以风平浪静了。田地只不过是对田文“明升暗降”而已。丞相一职毕竟是听命于国君,田地认为平日里侄子毕竟不能指挥叔叔,而让叔叔当丞相就能凭借上下级控制住堂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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