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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内部工作”

苏秦听到燕职请他谋划如何报复齐国,便说:

“大王如果能做到不吝惜自己子弟和财宝,派亲属到齐国作人质向齐王称臣纳贡,齐国必然轻视燕国而将目标转向宋国,那样燕国就有机会打败齐国了。大王只管做好齐国外部的工作,臣会帮你做好齐国内部的工作,齐国必然会被灭亡(王自治其外,臣自报其内,此乃亡之之势也)。”

苏秦所谓的“内部工作”,说白了就是当奸细,在齐国的内部搞破坏。苏秦在齐国学习生活多年,对齐国的情况比较了解,也有不少的人脉,他有这样的自信和胆量去当好这个奸细。

燕职听从了苏秦的建议,将自己的一个儿子作为人质送往齐国,表示向齐国臣服之意。而苏秦就作为护送人质的使者,一同出访齐国。

在临别之前,苏秦向燕职许诺自己将“信如尾生”,在齐国按照密约行事,一定帮助燕国打败齐国,直到自己死亡。或许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苏秦的这句诺言最终成为了现实。

苏秦来到齐国之后,便以燕国质子的近臣身份留了下来。在这段时间,他依靠自己出色的口才和公关能力,获得了齐国君臣的器重。不久他就成为了齐国的客卿,得以参议齐国的朝政。齐国朝廷的底细就这么被苏秦摸得一清二楚,许多重要的情报被他送到了燕国那里,齐王的身边多了一枚危险的定时炸弹。

除了刺探齐国朝政的情报,苏秦参照文种当年的“伐吴九术”,还给自己的间谍使命定下了另外两个重要的任务:一是离间齐国的君臣关系,使之发生内讧分裂;二是破坏齐国的外交,使齐国孤立于其他六国之外。

苏秦在齐国朝堂之中开始物色可以离间和挑拨的人选,很快,他就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田文。

田文,尊号“孟尝君”,是历史上鼎鼎大名战国四公子之一。如果论资排辈,田文应该叫齐宣王田辟疆一声“哥哥”。因为田文的祖父是齐威王田因齐,父亲是齐宣王田辟强的异母弟弟,他和田辟疆是堂兄弟的关系。但是,就是这样一位著名人物,刚出生的时候,居然差点就先把命给丢了。

原来,田文的生日是农历五月初五。那时齐国人迷信,认为五月份出生的孩子长大以后身高会超过门楣,是会克死父母的。田文的父亲深信这一点,就命田文的母亲(当时的身份是妾)把这个孩子给扔了。可怜的田文还没和来得及这个世界打声招呼,就要准备重新投胎做人了。

但是,田文的父亲把扔孩子这一行动的执行人给选错了,他是让田文的母亲自己亲自去丢弃孩子的。当妈的那里忍心扔掉自己的心头肉?于是,田文的父亲这一错误的选择挽救了田文的性命,田文的母亲没有听从丈夫的命令,偷偷把这个孩子养大了。

等到田文长大成人后,田文的母亲委托了一个好心兄长带田文去认父。田文的父亲看见田文后大吃一惊,大声怒骂田文的母亲说:

“我让你把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养活!”

田文的母亲被这一骂,害怕得不敢回答。田文就挺身而出回答说:

“孩儿想问父亲,人的命运是由上天决定的,还是由门楣决定的?如果是上天注定的,您何必感到忧虑;如果是由门楣决定的,您把门楣修高了就行,您还会有孩子的身高超过门楣吗?”

执迷不悟的田文父亲不肯认错,他大骂道:

“你不要说了!”

过了几天,田文估计父亲的火气消了一些,便又找机会去见他,对父亲玩起了知识竞答。他问父亲第一题,说:

“儿子的儿子叫什么?”

田文的父亲轻松地回答道:

“叫孙子。”

田文接着问第二题:

“孙子的孙子叫什么?”

田文的父亲答道:

“叫玄孙。”

田文又问第三题:

“玄孙的孙叫什么?”

田文的父亲文化知识不够,被这题难住了,回答说:

“我不知道了。”

田文便借题发挥,说:

“您执掌大权担任齐国宰相,到如今已经历三代君王了,可是齐国的领土没有增广,您的私家却积贮了万金的财富,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我听说,将军的门庭必出将军,宰相的门庭必有宰相。现在您的姬妾可以践踏绫罗绸缎,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女奴有剩余的饭食肉羹,而贤士却连糠菜也吃不饱。现在您还一个劲地加多积贮,想留给那些连称呼都叫不上来的人,却忘记国家在诸侯中一天天失势。我私下是很奇怪的。”

田文的意思是说,老爸您啊,现在只知道囤积财富享受生活,不会为国家分忧,太目光短浅了。

田婴一听,心想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还挺有道理的。于是他便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了,不仅收留了他,而且还让他帮忙主持家政,接待那些门客和宾客。因为田文的公关工作做得出色,了解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好名声也传的越来越广。许多人都看好他成为下一任宗主,劝田文的父亲把田文立为世子。田文的父亲同意了,在他去世后便将宗主之位传给了田文。

苏秦为什么会选择田文作为自己离间的对象呢?因为田文拥有当时全天下最多的门客。

田文做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热情豪爽,善于结交朋友。他当上宗主之后,对于投奔的门客给予了和自己相等的极高待遇。就像当初的赵鞅一样,只要是投奔的,不管你贤士还是别国的罪犯,他都会提供吃住,并根据他们才能安排工作。

田文提供给门客待遇好到什么程度呢?田文每次接待门客,与他坐着谈话时,总是在屏风后安排书记员,让他记录本次谈话的内容,并记载所问门客亲戚的住处。门客刚刚离开,田文就已派人到宾客亲戚家里慰问,送上礼物和钱粮了。有一次,田文和一群门客一起吃晚饭,因为光线太暗,有个门客没看清田文的饭菜是什么,认为饭食的质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辞别而去。田文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相比,那个门客惭愧得无地自容,就以刎颈自杀表示谢罪了。

由于田文的乐善好施,全天下大量的门客纷纷前来投奔他,不管什么三教九流,还是偷鸡摸狗之辈,都到田文那里享受起了美好生活。因此田文门下的食客数量暴涨到三千人之多,可以组建一个旅了。

拥有众多的门客和很高的声望,使得田文成为了齐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物,就连当朝的齐国丞相都要给田文一些面子。而田文也毫不避讳自己对参政的热情,时常在朝堂上对国家的决策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在他的封地薛城(今山东滕州东南)地区,那里完全就是田文掌控的独立王国。他的门客们在这里定居,只服从田文的命令,不听从齐国官府的管制。

田文的张扬和强势严重动摇了齐王的权威,使得齐国朝廷对他充满了戒备之心。而苏秦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便把田文作为了离间的目标。他开始频繁地拜访田文,和田文交朋友拉关系,时不时为他出出主意,而豪爽的田文也将苏秦引为好友,两人关系日趋密切。但苏秦心里知道,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个适当时机,田文和齐国就会有翻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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