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她不会死去,顿觉得心里寸寸都给阳光给照到。
“小六子,疼。”此时商荼蘼的喘息声犹如《胡笳十八拍》的琴声,哀转久绝。
小六子将满是血的手藏在身后,把干净的手枕着她的头,伸到她的嘴边:“咬。我不能替你承受苦楚,便使我体会你所能给予的疼痛。”
只见一口咬下去,小六子整张脸便白起来,却还故作坚强说不疼。当疼痛难忍,小六子只觉得手臂失去知觉,可他知道,这疼痛远不及她的痛苦。
撕肉裂骨之痛,无人感同身受;新婚燕尔之忧,非尔红装新衣。
六月风,吹过谁家庭院百合摇曳,吹过何处池塘莲花婀娜,吹过谁人怀中佳人凌乱。
闻到,庭院里百合幽香,池塘中莲花清香,怀里头佳人芳香。
幽静的夜,露珠沾惹花草,蛙声缠绵犬吠,戏子同眠娼妓。
黎明悄然而至,一声鸡鸣划破黑夜,东方旭日冉冉升起,黑夜破晓。
珠有泪早早收拾好了衣裳,今日小六子成亲,昨晚可说好要他给唱一出戏的。画好戏妝,落笔眉目,轻点朱唇,一对羽翎头上戴。
“阿烟,你去找商姑娘。我先去柳府。”
“好。”正在穿衣的玉生烟,抬首看窗外边,“新婚燕尔,他当真是要她走路去吗?”
珠有泪不答。
听锣鼓声,爆竹声,欢声笑语。看彩灯结张,红装铺地,凤冠霞帔。是应酥娘,不是商荼蘼。
玉生烟到医馆时,见到商荼蘼坐在镜子前,梳妆,打理着发鬓。见她轻抿一口纸上胭脂,画眉,打扮得好精致。
玉生烟欲言又止,她想夸耀商荼蘼漂亮,可是商荼蘼的心里有一股子自卑,而又自尊。
“玉姑娘,我因宫寒而满脸的斑点,我自知丑陋,是我高攀了他。”因为宫寒,她害怕自己不能给他传宗接代,因为斑点,她怕跟他走一块,让他没面子。她所有的自卑都是因为他。
“他要当真喜欢你,才不会去管这些。你可别忘了,是他追求的你,不是你追求的他。他若嫌弃你,何必写那么多情书?何必昨晚要来陪你?他比任何人都先认识你,所以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的。”
“过去吧,让人等时间长了不好…”商荼蘼站起来,轻轻一笑,站在窗边,用手捂住眼睛,回头看着玉生烟说,“没事,走吧。”
“你看到了什么?”玉生烟跑到窗边,医馆前,什么都没有。没有爆竹,没有彩灯结张,没有欢声笑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玉生烟回头看商荼蘼,她已经走了。
玉生烟急急忙忙追过去,才发现,她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端庄站着,盖着红盖头,没人知道她是否哭了。她在等待什么?爆竹声?还是那个人?就这样安静站在,一言不发。
听着来往的客人说着关于柳家结亲的话,她也只是静静等候着。
“北辰先生,你家小徒弟也今天出嫁?谁家公子?这都巳时了,还没有迎亲的人吗?”不知道说小声问北辰先生。北辰先生只是笑笑,捋捋胡须,看了一眼商荼蘼。
眼神敏锐的玉生烟看见在他笑弯的眼睛下已经湿润。
“话说,北辰先生都不放爆竹吗?”
“我这小徒弟不喜欢热闹,就不放了。”北辰先生把药给他,“拿好药。”
“等下,你这小徒弟嫁的不会是柳家吧?”北辰先生顿时沉默下来,那个人也不再说话,有很多话说破了对谁都不好。没必要自讨没趣。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柳家公子成亲,娶的那位姑娘叫应酥娘,现在柳家热热闹闹的,还请了珠有泪去助兴。
“商…”
“荼蘼,回去罢,回头师傅给你…”
“六月的风,吹过窗扉,吹进了新房,掀起了谁的红盖头,看见了谁脸上的笑。
谁家的酒,入了肠道,入了谁的心扉,醉醺了谁的爱意,释放了谁心里的忧思。
谁家的姑娘,驻在门口,站在门槛后,穿着娇艳的喜服,空等着谁迎亲的队伍。”
她唱着,这首歌是那个人教给她唱的。还说着那个男人负心汉,负了那个等他的姑娘。可现在,岂不正是三人在诠释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