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有泪将目光从玉生烟的脸颊移到琴上,一双按捺在琴上的手已是颤抖不止,终究一滴泪从眼中流出,落到琴弦上,弹开。
珠有泪在悲怆之下又弹了一曲《锦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本该是玉生烟的主场,却成了珠有泪的主场。终于一旁老鸨的女儿看不下去,摸摸眼泪,说道:“今天本是来看玉生烟弹琴的,怎么成了你珠有泪弹琴,博取了众人的泪水。笑话?说凄凉,我们宜春院哪位姑娘不凄凉?漂泊的漂泊,贫苦的贫苦,诸如此类。有人生而得病,无药可医,奈何不愿乞讨,落脚在此处。她们不知啊,戏子,娼妓,乞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是啊。”珠有泪唏嘘道,“纵有不甘,也只得忍辱。”
老鸨听言,不禁冷笑:“一夜逍遥,不知生父是谁。”说着,老鸨抬眼去看了青柳。目光中有一丝嫌弃。她嫌弃青柳也不是一夕一朝的事情了,从青柳出生起,就注定不配拥有母爱与父爱。她抚养青柳长大成人,也是盼着青柳长成大姑娘后,攀高枝,自己也跟着沾光,哪知青柳是个没有上进心的丫头,安于现状,相信爱情,只要真心喜爱,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若是不爱,白送也不要。
被老鸨看着的青柳显然是受到了惊讶,原来母亲一直不说父亲的名字,原来是因为她也不知道父亲是谁。青柳冷呵一声,而后失声大笑,捂住脸颊,宛如一个失心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幼年时候,总有人取笑我有六七个父亲,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是个杂种,难怪母亲不爱我,难怪街上的人看我时候目光差异。为何母亲的风流,要我来承受,为何大家都像是觉得是我的错?我何错之有?母亲?我何错之有?我何错之有?”
“青柳,别发疯了。我也吃了许多苦。我一个女人,大字不识,为你,我吃尽了苦。我花信之时带着你,去烧窖做陶瓷,为人砍柴。”
不过是一群苦命人罢了。相互隐瞒,没必要掀开伤疤,自取其辱。
台下的听众无不潸然泪下。人生不过一出戏,戏中人即为戏外人,戏外人也是戏中人。
“青柳,各有苦,年少的事情,谁不比谁快乐。你可经历过大火焚家?你可见过相依为命的家人被人活活打死?你可知道你心上之人死在怀中是什么感觉?”珠有泪抬头看向青柳,他的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悲怆,只有冷漠,“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不懂你们书生的道理,我只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书生?”珠有泪只觉得可笑,自己算是书生?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利率,“不过略知一二。”
“略知?多少?”玉生烟忽然小声问。
珠有泪站起,走到玉生烟身旁,眼睛里仿佛有光:“等我把你赎出去,自然告诉你。”
“赎我?”玉生烟面不改色,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珠有泪点点头,又看向老鸨,“阿烟我先带走一下,晚上给你送回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帮我一个朋友娶他的心上人。”
珠有泪抱起玉生烟,用轻功跳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