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
葛苑虽然只住了林双玉和刘春林两个人，但也透出了浓浓的年味。
吃过了早饭，姑姑就张罗着贴春联、挂灯笼。
林双玉向来对这类事情不感兴趣，刘春林倒是兴致勃勃，拉着他不光给栅栏门贴上了春联，也给他们两个人的房间贴上了春联。
刘春林还从办公室里拉出来一根电线，给挂在大门口和院子里小树上的大红灯笼都通上了电。
看着满面红光，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刘春林不忙得亦乐乎的样子，林双玉找了一个借口去了羊圈。
一百只怀孕的母羊绝大多数已经生产，本来挺宽敞的羊舍因为有了一百五十多只小羊的到来，显得有些拥挤了。
中午的天气不错，李老汉把羊儿都赶到院子里晒太阳，他正趁着这个机会清理羊舍里边的粪便。
林双玉二话不说，脱掉鸭绒棉袄，拿起工具就帮着李老汉干了起来，一边干活，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同李老汉聊了起来：
“大叔，你发现没有，姑姑这短时间的变化挺大的，人胖了，也精神了，脸上有了笑容，话也比刚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可不是嘛，她现在不用受弟媳妇的气，也没啥可操心的，活得滋润着呢。”
“我觉着姑姑和刘工俩人好像有点意思，你说呢？”
“我早就看出来了，年纪都一大把了，也不知道注意点。”
“他俩的老伴都不在了，现在都是单身，年龄差的也不多，要是真能过到一块去，是件好事啊，你有没有意见？”
“别说只是堂妹，就是亲妹子也轮不到我管，我有没有意见能咋样？”
“姑姑就不说了，刘工是个可怜人，从小失去了父亲，性格变得有点孤僻，一辈子怀才不遇，后来老婆也早早地离世了，有个儿子，现在也失去了联系。我觉着，他们两个人要是在一起，相互也是个伴。刘工的脾气是有点怪，但心地善良，姑姑跟着他不会受委屈的。”
“理是这么个理，可农村人总觉着寡妇改嫁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要有这个心思，你自己去撮合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你这个当哥哥的没意见，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说好了，喝喜酒的时候你不准给姑姑脸色看。”
李老汉“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林双玉又问：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你那宝贝女儿不回来看你啊？”
“我不让他们回来。天这么冷，孩子又小，来回折腾让娃受罪，我能吃能睡的有啥可看到的。对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前几天小桠打电话把我好一顿埋怨，嫌我伤了脚没给她说，这是你告的状吧。”
“这事迟早都得让她知道，我给她说的时候你的脚伤已经好了，她知道了也不会着急。”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把羊舍清理完了。
林双玉在院子背阴的地方抓了一把雪，放在手里搓着：
“告诉你个好消息，小桠后天下午就能回来给你拜年，不过，她还有工作任务。不能把外孙给你带回来。”
李老汉撇撇嘴：
“这算啥好消息，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来参加军娃的婚礼吗。”
林双玉讨了个没趣，讪讪笑道：
“算啦，跟你说个正经事吧，增加了这么多小羊，现在这个简易羊圈太拥挤了，过完年，搬到新建的羊圈里去吧。这么多羊光靠你和树娃，肯定忙不过来，你自己再挑选一个人，让建军给你调过来。”
李老汉吧嗒着旱烟袋，爱怜地抚摸着凑到自己身前的小羊：
“你看这些养娃长得多精神啊，个个都胖墩墩的。搬到了新家，活动的地方大了，这些羊娃子想咋样撒欢都行。加人的事不急，等青草长上来再说吧，现在有我和树娃就够了。”
............
林双玉回到葛苑的时候，刘春林穿着围裙，两手油渍，正在小餐厅里帮姑姑准备年夜饭。
林双玉探头招呼：
“刘工，别在这里帮倒忙了，到我房间来，给你说点事。”
林双玉本来是想给刘春林说他和姑姑的事情，但知道刘春林的古怪脾气，怕自己贸然提出这件事，对方老脸挂不住，说不定会当场拂袖而去，只能采取迂回作战的方式，先说起了用葛根下脚料加工饲料的事情。
“刘工，我一直在想，咱俩原来说的，用葛根下脚料加工山羊饲料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你知道，葛根是优质的保健食品，营养价值很高，保健效果也很明确，咱们用它来生产饲料，有点可惜了。”
“我想，明年咱们早点动手准备，上一套生产线，用葛根丁的下脚料生产葛根粉。现在市场上野生柴葛粉价格很高，每公斤在一百元以上。”
刘春林有点心不在焉：
“那还有什么商量的，就生产葛根粉呗，打粉设备的事情过段时间我研究一下。”
“关于饲料的生产，我有些新的想法，不用葛根作原料了，咱们完全可以用葛藤的嫩枝条作原料来生产山羊饲料还有蛋鸡饲料。”
刘春林似乎有了兴趣：
“哦，说说的想法。”
“明年下半年，公司种植的两千多亩葛根就能采收鲜葛藤了。从我今年种的那块试验田的情况来看，定植半年以后，每亩葛根每年最少可以采收三四吨鲜葛藤。葛藤鲜枝条的蛋白质含量很高，是非常优质的畜禽饲料，除了一小部分用来饲养现在的那些山羊，每年会有好几千吨的鲜藤没法利用。”
“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可以用这些鲜嫩的藤条来生产饲料。我们可以把这些鲜藤条粉碎，添加上玉米粉、麸皮、豆粕、骨粉、盐巴等等的辅料，挤压成型烘干后，就成了市场上常见的那种颗粒状的全价山羊饲料。这些饲料我们用不完，还可以在市场上销售。”
“我觉着，这种用葛藤生产的饲料，一定比现在市场上的那些饲料要好，抛开营养成分不说，葛藤中含有大量的木质纤维，我们加工时，尽量不要破坏这些纤维，粒度大一些，这样的饲料对山羊这种反刍动物来说肯定有好处，能增强山羊的咀嚼能力和消化能力。”
林双玉越说越兴奋，好多想法也是在给刘春林叙说的过程中，突然蹦出来的：
“我们生产的葛藤饲料的成本肯定不会太高，因为它的主要成分是我们种植的葛根的枝条。这种廉价的饲料应该能被山羊养殖企业和养殖户接受，说不定会成为我们公司的一个拳头产品，成为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这个想法要是能够实现，那我的葛根全产业链综合开发就又多了一个内容，这个链条就更完善了，也能有更好的经济效益。”
刘春林的兴趣越来越浓厚，眼睛里熠熠发光：
“我觉得你这这个想法可行。生产这种饲料的技术不复杂，你只要把配方交给我，我就能让你的想法变成现实。”
“想减少粉碎过程中对木质纤维的破坏，不能用普通的粉碎机，可以用揉丝机，就是把葛藤揉碎而不是破碎或者切碎。鲜葛藤的汁液含量很高，揉搓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汁液，玉米粉、豆粕这些辅料直接在柔丝的过程中添加进去，用葛藤的汁液就能粘合在一起，不需要另外添加粘合剂。”
“我估计葛藤的汁液粘合力应该不错，可以满足饲料颗粒成型的需要，做个实验就能确认，这种粘合剂本身也有营养成分，还不用花钱。”
“要是鲜葛藤的数量能够保证，我们完全可以用不同的配方，生产系列化的饲料产品，满足山羊不同生长阶段对营养的不同需求求，比如说，生长期、哺乳期、育肥期等等的专用饲料。”
林双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精神为之一振：
“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了一个新的思路。葛根作为药材和保健食品，主要是因为它含有大量的葛根黄酮、葛根素，既然根部含有这些成分，它的枝条藤蔓也一定会有这些成分的存在。用葛藤作为原料生产的饲料，应该也会有葛根黄酮和葛根素，山羊长期食用这种饲料，不仅可以增强他们的体质，减少疾病的发生，说不定羊肉中也会有葛根黄酮的成分，那我们的羊肉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保健肉食，除了本来就有的那些营养成分外，还有了保健作用，有了治病防病，强身健体的作用，这可是我们的独家产品，在市场上一定能大受欢迎的。”
刘春林说：
“你不是准备大规模养殖蛋鸡吗，养鸡最大的风险是疾病和疫情，最大的成本是饲料。我们可以按照你的思路，用葛藤生产蛋鸡饲料。蛋鸡吃了含有葛根黄酮的饲料，再加上咱们的放养密度低，鸡的觅食范围广，活动量大，生病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你准备生产达到欧盟出口标准的无抗生素残留鸡蛋，完全就有了把握。”
林双玉接过了刘春林的话：
“是啊，我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在不使用抗生素的情况下，提高蛋鸡的自身抵抗能力，减少疾病的发生，如果用葛藤饲料能达到这个目的，养鸡项目的成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何况，用我们自己生产的饲料饲养蛋鸡，成本会比购买饲料喂养降低许多。你算算，这是一箭几雕的事情？”
刘春林感慨不已：
“你小子真行啊，能想到用葛藤生产饲料这个办法，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我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就是专们说给我听的。”
林双玉笑着说：
“真新鲜，刘工学会恭维人了，说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咱们还是研究一下到那里去找生产这种饲料的设备吧。”
“现在还到不了考虑生产设备的时候。咱们这些想法只是一些空想，还没有理论依据和实验数据的支持，现在也不具备试验验证的条件，没有新鲜的葛藤嫩枝条，不管是化验它的成分，还是选择合适的柔丝方式，检验枝条汁液的含量和粘结强度，所有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暂时都没办法进行。”
林双玉也冷静了一些：
“是啊，最早也得等到明年五月份，山里的野葛进入了生长旺季后，才会有进行这些实验的材料，我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林双玉把自己请刘春林过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