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多出的十个月
看着这一人一狐搞怪的样子，伊桐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矜持与优雅，眉眼含笑，淡雅清风，只是紧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渗出了丝丝汗珠，她在紧张吗？为什么？红莲侧脸望着她，眼里的疑惑在看到她的那双眼眸的时候已经消散殆尽。
她看的不是狐狸，她的眼能穿透人的内心，原来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她不愿说，因为他不愿跟她说，所以她就假装不知道！
爱情有时候真的是太卑微了！
红莲低下头，柔美的顺发遮盖了惨白的面容，如果他生命中有克星的话，那毫无疑问是那该死的雪玉，为什么每次到要把她从自己的手中抢走呢？
那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至始至终都停留在那一双到现在还握在一起的双手，难道是他来迟了吗？还是他从来就没有早到过呢？
他们三个人的世界乱了，彻底地乱了！
最后还是苏离尘领着几人回了李瑛才那间破茅屋，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铃儿写的。苏离尘拿起来看了一眼，说：“他们两个人去了前面不远的杜家村投奔亲戚了，铃儿马上要生孩子了，要去找产婆！”
是啊！这倒给忘了的，还亏自己和他们住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呢，连这一点都没有为他们考虑过，自己也实在是该死啊！伊桐忿忿地想着，有些气恼自己。不过……
孩子？生孩子？
伊桐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自己的心似乎被猛锤了一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边的狐狸坐在了红莲的面前，吹着少许的胡须很不满地看着貌美如仙的红莲，尖尖的爪子一伸一缩，大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红莲被这只狐狸搞得又气又好笑，气的是雪玉找来了，好笑的是这只狐狸似乎还挺仗义的，知道护主呢！虽说雪玉还谈不上是火麒麟的主子。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这只狐狸说！”
“啥？你跟狐狸说话？”苏离尘有那么一秒钟地呆滞，他很不能接受伊桐现在这种神志不清的样子。还是红莲愣了数秒后，点头答应了，拉着还在原地徘徊的苏离尘踏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了，一人一狐。
狐狸已经没有刚才那气势，温顺地蜷缩在桌子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地瞅一眼站在窗边的伊桐，心里直打鼓。
“雪玉，那丫头在想什么呢？她想跟我谈判？是不是思念成疾了啊？”
雪玉淡淡地吐了口气，心力交瘁，“她是想和我谈谈！”
似乎为了响应他刚才说的话一样，伊桐开口了，“玉哥哥，我想我还是这样叫你好吗？”
她没有转身，依旧望着青岚如烟的远山，傍晚再一次地来临了，山看上去似乎很容易黑，盯了一会功夫，眼里就只剩下那座黑墨般的山峰，那山，是叫龙岩山吗？
她并没有等后面的人回答什么，她也知道现在的他是不可能回答她任何问题的，所以她只能自嘲地一笑而过，把耳边散落的头发拢到耳际后，然后撑着窗棂探出窗外，清风拂面，心，涤荡。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无论我到哪，你都在我身后不远处默默地跟随。也许你一直以为你隐蔽地很好吧？可是我还是发现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发现你不对劲的吗？”
她笑着转过了身，双眼炯炯发亮，如一汪清水般闪亮透彻，却有着深蓝色的深邃广袤。
“你不知道吧！其实自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那时正好是我毒发的当晚，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疑心病太重了呢！不过……”说到此，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又似乎在怀念什么，“不过，后来到了赤炎山后，我就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再想不出来的话，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信步走到了狐狸面前，狐狸一个激灵从桌上爬了起来，直着身子竖着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伊桐摸了摸它软软的耳边，温暖的笑了，“我知道的，有一种幻术叫离魂术，我并不傻，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
她用手指了指狐狸的心脏，虽然还是在笑，泪水却已经很不听话地泛滥了，滴滴落在狐狸的爪子上，像一颗颗北海上好的珍珠，晶莹剔透，璀璨明珠。
狐狸心动了，想伸出爪子帮她拭去眼角那珍贵的珠子，可是却被她拦住了，她说：“玉哥哥，我们终是有缘无份的！前世今生，桐儿欠你的也就欠了，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我已经答应红莲了，我会陪着他，直到我爱上他的那一天！”
有什么样的痛是最让人揪心的？有什么样的话是最让人绝望的？可是偏偏自己只能这样为她祝福，因为自己没有给她幸福的能力了！狐狸睁着眼睛愣愣地望着伊桐，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落，雪玉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这是她选择的，这是能让她得到幸福的，自己应该祝福她！
可是，有些疼，是痛到骨髓的，所以不会再有眼泪。
伊桐背过身，走出门外，空气中缭绕着她最后的话语，“我会让莲归还你的本身的，毕竟你是因为我而被他封印的！”
有些伤与痛可以随风而逝，但是有些爱可以移过境迁的吗？我们以为的好便是别人以为的好吗？等到伊桐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已经消散在三界之中了！
雪玉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尽管伊桐一再地表示自己想和红莲独处，她也一再申明苏离尘可以离开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苏离尘那人的脸皮厚的可以与城墙媲美，不管你是明着骂还是暗着讽刺，他就回你一句话：我的腿长我自己脚上，爱上哪就上哪！
所以这小小的一茅屋就要容纳三人一狐。
夜已深，大家吃过晚饭便各回各的屋子，红莲与伊桐出去转了一会就回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山清水秀，景色优美，但却是没有半点人烟。走了一半，伊桐就要求回来了，其实她也没有心思去逛，一路上心事重重的，红莲和她讲话，她也爱理不理的。
他以为是因为那人来了，扰了她的心绪，一路上也陪着沉默，也许现在只有等待才是最正确的吧？
一回到小茅屋里，伊桐就觉得头疼，一人一狐又开始在那争吵不休了，与其说是争吵还不如说是瞪眼睛。
一张棉被在苏离尘与狐狸的东拉西扯中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摇摇欲坠，“臭狐狸，把你的脏嘴拿开！这是我的被子！”
狐狸很配合地“唧唧”闷叫了两声，嘴巴却还是咬的死死的不肯放松。
伊桐抚着额头，声音中是无限的疲惫，“你们要拔河去外面拔吧！莲，你到我房间来！”
“不行！”苏离尘手一松，大声抗议，狐狸也很适时地跳了起来，两只爪子在空中乱舞，“唧唧”地乱叫，十分地抗议！
伊桐并不顾那一人一狐地强烈抗议，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红莲，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苏离尘急的在那跳脚，一把抓住红莲的手，急切地说：“别去！她不爱你的，她在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说爱就会爱的？而且她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抹杀就能抹杀掉的？”他用近乎乞求地低姿态说道：“莲，别让这份爱把你的心迷失了！不值得的！”
红莲静默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爱她，所以我注定要欠她的！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毫无条件的去恨她，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对她，我只会爱的卑微，而不能，恨的浓烈！”
对与苏离尘的感情他注定只能亏欠，他并不对这样的爱抱有歧视之心，而是他要的他给不起！
甩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伊桐的卧室！
苏离尘颓废地放下手，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地上的狐狸“吧唧吧唧”着嘴，绿色的眼睛咕噜噜地乱转，很不解地问雪玉，“为什么你们都这副样子？不就是叫那小子进她房间吗？搞得跟上战场一样的！”
“我宁可她能够像上战场一样的潇洒，也许我该成全的！不是说好的要放手吗？呵！原来我也是这种口是心非的人！”颇有自嘲的意味，是放不开的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她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谁来告诉他，心冷了，那该怎么办？
屋内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她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有点局促不安，他从没有想过她会主动地拥抱自己，会主动地亲吻自己。自己应该推开她的不是吗？她只是在证明自己的心，只是强迫自己能够忘了那个人，自欺欺人从来都是最简单的！
可是那个吻让他的漂浮不定的心安定了，让他有了一瞬间的融化，可不可以允许他有一点点的冲动？只要一会会就好！
“你有多爱我？”伊桐脱离他的怀抱，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他有了刹那的恍惚，过了一会儿，他说：“有多爱，我不知道，因为我的心没有告诉我确定的范围，我只知道没有你，我会失去呼吸的勇气！”
“是吗？”
红莲深深地凝视着她，他不会给她承诺，因为真正的爱是不需要任何诺言的。
“那你敢要我吗？”
他看着她，眼神是那样的痛苦，绝望，到最后她竟然还是要用这样残酷的方式让自己永世不得安生吗？为什么？他就比不上那个雪玉一丝一毫吗？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有多残忍！可是我却依然爱你！”
“那你敢要我吗？”
“你会后悔吗？”
“不会！”因为我想给你留下一个生命，也许我太自私，可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希望看在孩子的份上那个残酷的死神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红莲颤抖着双手抚上她陶瓷般的脸颊，细细碎碎的吻遍她的脸颊，扯掉她累赘的长裙，探入她的亵衣内揉搓着她的浑圆，眼角的泪与躺在床上的泪人儿交织在一起，缠绵着，旋转着！
这一世究竟到底是谁欠谁的？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不痛？原来爱真的比不爱更寂寞！
夜，悄然降幕，明月微微露出半个脸，羞于看这人世间刚上演的一出旖旎风情。
而，今夜注定将是个无眠之夜！
在龙岩山不远处的小山落里呆了将近整整一个月，伊桐与红莲便携手相伴消失了，火麒麟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常，似乎是在外面呆太久了也回了雪域山；而苏离尘在满世界地寻找红莲未果后也回了魔宫，人不在了，但至少他留下了一样东西要等他去守候的。
在风雨飘摇了大半年后，红莲与雪玉坐在雪域山的乔木上共饮酒杯，雪玉看着对面那一张风采依旧的脸庞，苦从心至，“她还好吗？”
红莲啜饮一杯浊酒，仰望蔚蓝的苍窘，沉默半响后说：“她很好！只是有时会想你！”
“是吗？”能记得他就好，他并不再奢望能再见到她，对她的爱也许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了。
自从伊桐消失三天后，红莲就来到雪域山用桂枝做为棒体寄托了雪玉的魂魄带回了冥域，在那冰封的雪洞中，他归还了他的肉体。
雪玉在雪洞中独自过了三个月，便于他恢复力量。只是心不再复活，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对了？如果他当初让丫头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能挽回他们之间一点点的牵绊？
可是红莲却是一直都羡慕他的，他望着雪玉的眼神是如此的悲戚，哀伤，他想如果他知道伊桐离开他是不想让他受伤，他还会如此的平静吗？
红莲知道伊桐的寿命将尽了，甚至到现在，他们依然再做最后的努力，他甚至找那该死的死神打过一架，可是死神并不属于这一时空的鬼术，他既没有肉身也没有魂魄，只是一个影相，却还是威力无比。连红莲这样天神的人也拿他无可奈何，令他气愤的是，那个天杀的死神居然还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天天在他耳边说着一些气死人的话。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知道死神也已经尽力了，至少他让她多活了十个月！好让他们的宝宝出世！对啊，他红莲竟然有孩子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可为什么总是笑不出来呢？他宁可没有孩子而保住她！
只是，三界有三界的规矩，每一时空都有每一时空的法则，即使是死神与他也是不可能去打破的！
傍晚时分，红莲挥袖与雪玉告别，走出几步路后他停住脚步问他，“你打算去哪？”
雪玉的脸在晚霞中被照的通红，一双阴郁的眼睛透过他望向山下，周围的雪开始随风舞动，似乎能体会主人的心情一样时快时慢，雪玉浅浅一笑，似流星划过天空一般绚烂瑰丽，“我该走了！不管去哪，都一样了！这世界那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伸手接住一朵洁白的雪花，笑道：“也许，我下一秒就不在人世了，我的本身就是一朵雪化成的，你忘了，我是雪精啊！”
红莲看着他的脸，半响没开口，最后只说了句：“保重！”便飘然而去了！
火麒麟适时地从身后跳了出来爬在雪玉的身上，用脑袋噌噌他的脸，问道：“你真的要走？”
雪玉笑而不答，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去之人的背影上，泪湿褴衫，风已过，何故再念伊人？
“那你能不能带上我啊？”
“好啊！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到时不要又因为体力不支而回来啊！”雪玉摸摸它的脑袋，揶揄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