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年,于世到了南方贵州省读大学。在黔北师范大学度过了打基础、塑人格、完善心性的关键四年。
高中二、三年级的政治老师,是一位操外地口音、桀骜不驯,点评世情犀利、颇有点才气的帅哥;政治虽稍显枯燥,但相较数学、英语等压力明显小;文学等专业报名拥挤、风险高。鉴于以上种种当时看来站得住脚的理由,于世坚定地选择了政治专业。
因为黔北师大新建校区尚未完工,开学推迟了近一个月,直到9月底,于世和父亲才疲惫不堪地辗转到了一个名叫白云的地方。白云区是个工业新区,山地成片,地旷人稀,有几处零散的工厂。每每回市区校本部,就像山里人进城,来回折腾一整天。
黔北师大是贵州省重点大学。所谓重点,只是在省内而言,就全国看,没什么名气。本地人因为发音“s”和“x”分得不清,经常将“shi范大学”说成“xi范大学”,所以私下里同学们都将黔北师大喊做“稀饭大学”。
于世当时就想离开甘肃省到外地读书,而且当时估分填报志愿有些许失误,就选择了招录分数并不高的师大。正如某学者说过,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到了一所资源丰富的名校,他的成功率不低于90%;到了一所资源平平的普通高校,他的成功率也不会低于80%。一进师大门,于世最爱常常默念这些话,不断激励自己向90%以上冲刺。
到师大报到时,有一个小插曲。和于世一同报到的还有一个中文系女生,都是一中毕业,她就读师大一个三本学院。家人离开时,于世和女生一起送到公交站。于世只跟父亲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那位女生拉着母亲痛哭,颇有不舍之意。曲终散,挥挥手,看了看远去的公交车,女生转身往回走,边走边擦干眼泪,问于世:
“要去上网不?”
“不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校园有机房,学生都喜欢凑在那儿聊QQ——当时最热门的聊天工具。于世望着女生的背影,有点诧异瞬息万变的情感。
师大也有学生组织建立了甘肃老乡会,于世刚上大学,虽然没享受过同乡的师兄师姐的热情,比如帮忙拿行李,热情指路,嘘寒问暖等,但总听到加入老乡会的诸多好处,比如有困难互相帮忙,回家一路照应,还能互相看对眼凑成男女朋友等。老乡们来自各个学院,性格开朗点的就在老乡会上蹿下跳,互相认识,平日一起相约玩耍,回家也联络一起订票,而性格内向一点地基本还是和本县城或市区的三两个老乡保持联系。
于世和中文系的这位老乡在校园很少碰面,大家都是各忙各的,直到大三下半学期,于世借阅她的文学书籍,俩人才有了短暂的接触,一直到毕业各自参加了工作。
于世认识的老乡里边,有一位女孩,个子较高,性格朴实,特别是脸蛋上两块明显的“高原红”,在大多是本省学生的师大很显眼。有一次于世和几位老乡一起订票回家,当时火车人满为患,于世又晕车,整个人昏昏沉沉,一上车就想睡觉。因为是硬座,桌子上全部是方便面、矿水泉、瓜子袋等,没法趴着睡,只能靠着椅背眯一会。
紧挨着于世的就是“高原红”——大家私下的称号。她看着于世难受的样子,主动将自己的毯子盖在于世的身上说:“难受的话就喝点矿泉水,我们俩靠着肩膀眯一会。”因为平时见面打招呼,俩人熟悉,也就大方地互相靠着肩膀睡。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于世颠覆了对“高原红”的所有印象。
有一天,老乡会负责的同学在一个偏僻的教室紧急召集大家,秘密说事情。于世也去了。会上才知道,那个“高原红”拿了同寝室的500多元钱和一部手机。对当时的学生而言,不要说手机,就是500元钱也宽宽绰绰够一个月伙食费。结果事情被捅到学校。学校研究后给予“高原红”开除学籍,这在师大历史上还是第一例。为了起到警示教导作用,还要在校园醒目地方张贴通报。
“一个老鼠害一锅汤,我们得想办法。”老乡会负责人说。他是校学生会干部,知晓通报要提到“甘肃籍”字样。老乡们纷纷表示,虽然这是个案,但也不能让太多的学生看见通报,要不对“甘肃籍”学生印象不好。
结果,大家自发组织了一个小分队,专门负责观察,一贴上通报就在最短时间偷偷撕掉。当时没人去思考这样的做法是否合适,大家都一直认为是为了维护集体利益。回头,于世在想,如果放在十年后的今天,就没法了,学校一挂官网,铁定路人皆知,总没人为了这件事铤而走险黑官网吧?
“高原红”如期被开除了,听说她回家了,准备复习再一次参加高考。因为“撕通报”事件,老乡们走得更近了,而且在一起的活动中有好几个学生凑成了一对对恋人,算是达到了成立老乡会的部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