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的视线被一片混沌弥漫,四肢的触觉犹如海绵中涌出的清水,膨胀且沉重。
“混沌......”星尘试图记住这个与古老神秘挂钩的名字,但他的记忆也在混沌中被蚕食分裂。
待他再度睁眼时,世界倒退至起点——那个安安静静的房间内,贝贝正躺在床头,一袋子灵肉干被它啃得干干净净。
星尘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梳理着大梦一场的经历,全然没有发现脑海内,关于女子的一切信息都被裁剪了。
他展开手掌,星光环绕的‘贤者果实’下方,偶尔有着古朴斑驳的气息晕散,那正是来源于沉睡在手掌内的魔导器。星尘清楚地感受到两份机缘的存在后,才从幻梦与现实的夹缝中,彻底清醒过来。
“云游马戏团,还真是去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呢。”星尘朝贝贝做了一揖,尽管后者只是懒懒地挪动了下眼皮子,就不再搭理他。
此时,门锁中传来金属轻微碰撞的变化声响。
蔚鸿从门外探入脑袋来,看到星尘手中的蔚蓝色果实,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诧,不过瞬间,便又是回到了熟悉的嬉笑神情。
他笑着与星尘打了个招呼后,询问道,“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星尘笑着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份机缘还得感谢蔚鸿兄......”
蔚鸿忽然打断星尘的涛涛话语,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后者一圈,直到将星尘盯得浑身发麻后,才好奇发问道,“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除了头有点晕外,没有任何不舒服。为什么这么问?”
“奇怪啊,照例说进入云游马戏团再出来时,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穿梭不同世界时积攒的疲劳和精神压力而崩溃才是,上一个进去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哦对,是冯家的小胖子,他可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呢,之后就怀孕了。上上个进去的是谢尔德家的千金,出来后大病一场,连性取向都改变了。像星尘兄你这样子,能面不改色站在我面前的‘怪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星尘默默地闭上了嘴,其实他多少还是感到了些许疲劳,但那些奇怪的压力并没有出现的功劳,细细想来,怕不是老友圣龙王居功至伟。
星尘没有解释为何单单是他不受牵连,倒不是他不信任蔚鸿,而是因为携带着某些秘密,本就已是怀璧其罪了。
于是,星尘转移开话题,佯装是不经意地问道,“蔚鸿兄你举了这么多例子,那么你自己的变化呢?”
蔚鸿闻言,脸色在窗棂外的光辉下显得有几分酡红,怔怔半响后,高深莫测地说道,“秘密!”
星尘耸了耸肩,没有深究下去。
却没有看到,贝贝有意无意地睁开了眼睛,瞥了眼蔚鸿,眸子中流淌着温柔的暖意。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星尘见天色渐晚,遂与蔚鸿告辞离去。
待星尘走远后,蔚鸿才收敛起堆起的笑容,露出了几分羡慕神情。
躺在床上的贝贝懒懒地开口道,“他作弊了。”
蔚鸿一边从橱柜中拿出厨具,准备一人一‘狗’的晚饭,一边说道,“猜到了,毕竟‘贤者果实’是那位占星术士的禁脔,我可想不出他能够拿出什么交换的筹码。”
贝贝从床上一跃而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蔚鸿。
蔚鸿听完后,神情倒也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那位占星术士在星象的博弈上竟然也会输么,看来你说的那个叫寒程的家伙相当可怕呢!”
“是啊。与其说他是被缘分‘呼唤’进去的,不如说是他主动参合的。”贝贝的声线,在片霎之间,恢复成了空洞空灵的女音。
“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和那人切磋一次啊。”蔚鸿附和道。
“......我还以为你会情绪激动地去收回‘贤者果实’呢。”贝贝,哦不,应该说是混沌,别有深意地说道。
蔚鸿摇了摇头,笑道,“异宝本就属于有缘者,我又不是不解风情的迂腐家伙!”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的还是太迟了。”
话音刚落,一双素手突兀地蒙上了他的眼,宛如一层纱幔。
纱幔下,是饭菜蒸腾的热气和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没关系。”混沌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察觉的温柔,“现在也不迟。比起曾经善妒又自卑的卫宏,如今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蔚鸿的双手停顿在半空中,“谢谢你,混沌。”
“不客气。”混沌说道。
余光被窗棂割裂,将两人的影子与故事一同,荡漾到墙角的缺口中——
那是他和她的树洞。
......
回到经堂的星尘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尝试催动魔力,遗憾未果,不过这份遗憾仅仅持续了一瞬,便恢复如常。
“等着吧,我很快就会闯出去的!”星尘斗志满满,拍了拍身旁负重做着拉伸训练的赤火,“出去练一会儿?”
赤火脱下挂在肩膀上散发着赤色火苗的铁衣,据说这是由一种名为‘炎金铁’锻造而成的铠甲,坚固无比,水火不侵,却也重达小千斤。
赤火在拿了擂台赛冠军后,剑儿就不知从哪个倒霉蛋那儿赢来了这件铁衣,随手扔给了赤火,也算将‘垃圾’回收利用。
“来!”尽管赤火满头大汗,听到星尘的要求依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两人相识一笑,对他们而言,擂台赛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的挑战,更别提拿了冠军就懈怠这茬儿事。
唯有不断地训练,才能为离去之日的来临做足准备!
经堂厨房内,摆满了两人从擂台赛上赢来的调味品、各式各样风格的斗技典籍、以及某位赌徒用策略赢下的他人赌资。
沉浸于久违的葱香油麻中,剑儿正用斗气煎烤着上好的肉排,乾坤之火舔舐着锅沿,食用盐和焦黑色的颗粒彼此融合,淡淡的刺鼻气味被提炼熔炼着。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鼎鼎有名的半神阁下,私下里的爱好竟然是掌厨?
正在剑儿哼着小曲时,窗外的风向突然改变了。
锐利冷兵器划破长空的尖啸从窗外飘忽而来,青年们的肢体撞击声犹如金铁交戈,不绝于耳。
拄着拐杖的百眼推开厨房虚掩的房门,世界的余辉倾泻在剑儿曼妙的身姿上。
往后,当他回忆这个傍晚时,无非是两位白驹过隙的青年,在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操练,半神阁下乐此不疲地与五味调和斗智斗勇,自己则是静静地杵在门口,无意义地发着呆。
但他又希望这种傍晚能够更长一些,更多一些。
“不考虑把他们挽留下来么?等我们这些人都走了以后,他俩就能守护地层了。”百眼对剑儿说道。
“当然不考虑。”剑儿连头都没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烂摊子是我们这些人弄出的事情,他们么,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该滚回哪儿去,就滚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