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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剩下来的饭食也别浪费了，你没吃饭，便随意吃一点吧。”
莹玉和赵诺依听了，俱是一怔。
在这内院之中，绝大多数的下人，都是等伺候完了主人，闲暇时自己找一个小角落解决吃饭问题。当然，一些与主人关系融洽，受到恩宠的，可以在主人的桌边摆一张矮一截的小桌一同吃饭，那也是有的。
可再怎么样，也是分两桌吃的，哪有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吃着主人吃剩下的饭食这种事？这成何体统？
莹玉白了眼杨杺，奉劝道：“姨太太，这不合规矩。”
杨杺平淡回应：“有什么不合规矩？快吃吧，吃完了再替我将几件夏季的衣服给洗了收起。”
那边莹玉还待再说，这边赵诺依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捧起一只干净饭碗，盛了些米饭，就着少爷和少奶奶刚吃过的菜肴狼吞虎咽起来。
她在另一个世界吃得不差，但在这里，她十二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的饭菜……即使只是主人家吃剩下的饭菜。她饿了大半天，此时哪里顾得上细嚼慢咽，恨不得将桌上的一扫而空。
一旁的莹玉兀自不怎么服气，她虽看不下去这一幕，但见坐在桌子对面的陈延只是无聊地向这边瞥了几眼，显然不将这当一回事，莹玉便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嘟囔了几句便去了。
赵诺依将最后几口饭送入嘴中，心中已是将当下的情况前前后后思忖了不知多少遍。
少奶奶如此对待，那显然是将另一个世界的过节抛诸脑后了……甚至在主人的桌子上吃同样的饭菜，这简直可以称得上以德报怨了，以那莹玉丫鬟的反应来看，这可是连她也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赵诺依对少奶奶所展现出来的大度有些感动，暗暗发誓会回报以忠心。倘若有一日，她赵诺依翻身当了主人，成了陈家少爷的正室夫人，她是不会对其他偏房手下留情的，除了眼前的这一位会是个例外。
当然了，一码归一码，等到了那一天，她今天为杨杺做过的事情，必须要让她也都替自己做一遍。
这天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里，赵诺依都在少爷的宅子中劳作。其中有不少莹玉本已做过，但以另一个世界的标准来衡量，做得并不怎么合理的事情，便都要由她重来一遍。
如此看来，少奶奶竟有些要赵诺依将莹玉取而代之的意思？！
那莹玉的母亲是自陈家老爷刚发家那会儿就跟随至今的老妈子。而莹玉则是在这个内院中长大的。可以说她是年轻丫鬟中资历最深的几个之一了。
而赵诺依两个月前才刚被送入陈府，年仅十二岁，还只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这种事情，可能吗？莫不是又是她在自作多情？
入冬后的天色晚得更快了些。
赵诺依忙完最后一件事，一抬头发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到得此时，她才不得不认命，少爷和少奶奶确实没有让她住进内院的打算。
现在，必须尽快向主人告退，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内院。
可她出了宅子，却发现少爷和少奶奶都已外出，只有莹玉在桌子上正写着什么。
莹玉听到声响，身子陡然一震，迅速收起纸笔，转过身却见是赵诺依，脸上的紧张立刻转为不屑。她笑问：“小丫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诺依回道：“姨太太让我替少爷将床帘洗了收起。”
“姨太太也真是，那东西……用得着那么费事吗？”莹玉冷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有些讶异，“嗯？你终于会说姨太太了？”
“是。莹玉姐姐，请问少爷他们去哪了？”
莹玉忽然又警惕起来：“你找他们做什么？”
“向他们说一声，我好离开内院，不然丁管事会责罚的。”
莹玉这才放松下来，笑道：“老爷召他们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先走吧，回头我会跟他们说的。”
“谢谢莹玉姐姐。”
赵诺依施了个最近才学会的万福礼，但动作已相当标准熟稔，这便匆匆离开了。
莹玉笑着目送她离开，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才半天时间，这小丫头怎么好像伶俐了许多？
……
走过廊道，上了一条小路，再走几步，便来到了湖边的大路。这条路上都已挂满了灯笼，这时已经点亮，看着颇有些节日的气氛了。不能在内院逗留的下人们此时都顺着这条路向院外走去。
赵诺依听到前面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那你没事吧？”
“一开始还很疼，后来涂了些药膏，就好些了。”
“那个该死的丫头！现在居然都开始动手了！”
“唉，我们也真够倒霉的，竟然和她分在一屋。”
“大家多多努力，熬过这段试用期被收入了内院，就可以摆脱她了！”
“嗯，晴云说得对！”
“像那丫头，铁定不会被收入内院，说不定没多久，就会被转卖出去……”
“我听说陈府从不转卖丫鬟下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几年，陈府也开始这么做。卖给正经人家还好，听说还有卖给窑子的……”
说到这里，众人沉默了片刻，似是都有些害怕那样的下场。
“对了，后来那丫头怎么样了？”
“虎头少爷突然出现，把她带走了！”
“啊——前些时日不正是虎头少爷经常责罚她的吗？”
“是啊，所以这一次，应该还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小虎头少爷看起来那么和善，哪会真的责罚？”
“对！那丫头，需要的是一顿真正的毒打！然后被卖到窑子去！”
说这话的丫鬟说完后，阴差阳错地回头看了眼，见到赵诺依就跟在身后几步距离的位置，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她的同伴反应过来，也向后看了眼。随后，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看了过来，像是在张望一个模样可怖的怪物。
接着，她们将头凑在一起，说话声小了许多，后面的几句便不是赵诺依能听到的了。
“她就这么回来了？看上去没挨什么揍啊？”语气竟有些失望。
“我说的吧，虎头少爷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
“虎头少爷下不了狠手，丁管事又挺待见她，要我说啊，这件事情，还得我们来。”
“你的意思是？”
那人说道：“到了夜里，等她睡着了，我们便……”
这边众丫鬟在计划着残害赵诺依的阴谋，那边丁管事和几位老妈子已经在小屋外等候着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