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愫让蓝凌何浑身发抖，她用力咬在他的唇上，用疼痛让他知道自己几乎怒到断气，痛得泣血。
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世界，却永远失去了你！
遍地都是你我回忆的世界，你忍心把它留给我吗！
打算一走了之留我独活的你——
我死也不会放过！
他的唇被咬破，鲜血弥漫到二人的口中。雪集仅剩的味觉立马对血腥味起了反应。这温热的、含着腥甜的味道，与刺痛混合，在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中染出漫天赤霞，勾起炽烈的热浪往他的喉中翻滚回卷。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唯有血意与刺痛，与带来这一切的她的悲愤。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几滴殷红沾在白衣上，如红梅映雪。
对面三人表情古怪。他们之前用尽手段也没能伤到雪集分毫，可现在蓝凌何扑上去一啃便给他放了血。他们像几个大眼瞪小眼看哑戏的观众，完全不懂事态为何演变至此，连二人是如何沟通的都不知。
杰弗帝见这俩小辈不分时间地点的卿卿我我，露出长辈的严正不悦的面孔，欲要训斥几句。
洛特虽说三十多岁，但欢脱得比那十三的有过之，好闹事、好显摆、好看戏。他此时细眼睁大，眉毛扬得几乎到了脑门子的一半。他左挪右探，一心想看雪集那古井无波的脸蛋这一来会是何颜色。
景迦最是稳重，面色坦然，背着手向四下观瞧，仍不放弃在此广袤无垠的藏蓝色空间中找到一丝裂缝。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蓝凌何就能找到裂缝，继而用空间转移进入。更不懂为何雪集五感尽失还能办法补豁口。难道真有人造出空间便视如己出？同为“空间”的能力者，怎么差别就怎么大呢？
藏蓝的空间宛如下起流星雨，迢迢白光在远处闪逝。
雪集浑身颤抖，时间不多了，他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把蓝凌何直接丢出空间！
哪怕她恨自己，他也认了！
蓝凌何也在颤抖，她宁愿现在就杀了雪集，让他去通道等自己！
哪怕他恨自己，她也认了！
二人饮下相同的血意，心在交战。
他们同时抬起了手——
雪集扶住她的肩头，猛地向着一道初生的空间裂缝推去。
蓝凌何手中蓄力，劲力如吹毛利刃的剑锋，冲着雪集的侧颈劈砍。
然而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深蓝色的空间中刺入一道裂天的寒芒！
宛如长夜被撕成两半、漫天星辰在璀然白光中消弭无踪。
来不及眨眼，第二道斩天灭地的寒芒骤降。与方才的形成十字，其末端正好扫到在场五人。
景迦立马用空间平移把三人挪到几公里开外，蓝凌何和雪集也猝然从原地消失。五人刚一落脚，齐齐向十字形的裂口处看去。只见一背光的身影，悬浮高空，岿然不动。
不待众人看清，不待雪集有任何动作，来人的周身突然紫光四散，爆发出熏天赫地的狂暴气势。犹如凌云之气在半空爆发，轰得夜幕无处遁形，空间壁障被明灿的紫芒炸得片甲不留。
空间瞬间粉碎！
一无所剩！
五人悬浮在半空，终于回到阳光中。
杰弗帝面上带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蓝凌何惊得说不出话。
洛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去，真牛啊！”
景迦仍被方才的两击吓得胆寒。那把空间壁如同撕纸一般扯开的力量，“武装战甲”岂能挡住？若是他刚刚慢了半分，现在三人被紫光吞没，恐怕就成了从指缝中漏出的飞灰。
来人缓缓降至众人面前。
不到三十的青年，紫袍银靴、腰间金带，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的双眸明紫如灿星，闪着雷霆的利光。脖间悬挂血色珠链，荡起内敛深邃的幽红，彷如至纯的血凝固而成。他的举手投足皆散发着力量的质感，随其一呼一吸，能量浓郁如涌泉，如东来之紫气萦绕在他的周身，彰显吞吐天光的霸气。
杰弗帝赶忙近前，摆出一张满是堆笑的慈祥脸道：“雷雯啊，你怎么才来？”
蓝凌何听见这个名字，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雷雯，六百年前造物主的皇兄，八级中的能力者——
其能力为“灭绝”，见之灭之，凶似瘟神重生，霸如魔主临世。
号称皇室武力第一人！
雷雯冲着杰弗帝勾了勾嘴角，无半点恭敬地道：“我有更重要的是，刚忙完。”
杰弗帝喜色略僵，面容微沉，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比他更重要，横目问道：“何事？”
雷雯斜了斜眼睛，铁钩般的手指舒展，轻轻向地面一处指去。
“你们让我睡了六百年，可给我憋坏了，生理所需啊！”
蓝凌何看他满面泛着烧炙的红光，脖颈上的青筋略微鼓起。她顿时意识到什么，目光惊愕地顺着他的手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堆女性的尸身，约有二三十人，皆是衣冠不整、委是被辱致死之相。她们死前不知受了多大的痛苦，从头到脚鲜血溅得星星点点。嘴角沁血，鼻腔淌红，面孔扭曲到五官错乱，如被魔头骑驾摧残，活活碾过生死边缘。
这男人究竟是积压了多少烈焰般的欲.望，竟发泄得如同夺命狂魔！
蓝凌何不忍再看，不由自主地往雪集身后躲了躲。她的五指攥得“嘎嘎”响，手背一片惨白。她强压着自己挥手猛斩的冲动，若是强出头，不仅瞬间惹火上身，而且说不定惹得此人狂性大发。她的长发被风掀起，扑在面颊上。她便用发丝掩面，挡去眸中几乎满溢而出的由仇恨凝成的蓝芒。
杰弗帝仅是瞥了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雪集将三人困于空间之际，若是雷雯趁机出手，此刻地面上半个活口都不会留。异大陆一方早就完胜。可他偏偏在光天化日下做那些粗俗残忍之事，完全就是个饥渴到骨子里的蛮人。杰弗帝冷哼一声，低声斥道：“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玩女人的。”
雷雯眯起眼睛，紫眸流着危险的光：“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你、没资格命令我。”
杰弗帝狠狠瞪他一眼，但还是扭回脖子，不敢再和他直视。
雷雯蔑然地扫过三人，目光登时落在雪集的身上。他正挡在蓝凌何的身前，白衣翩跹，凌空独立。
雷雯挑起半边唇，饶有趣味地道：“你居然还活着？原来那个，还是转世？”
雪集不吭声。
雷雯定睛看去，这才发觉雪集是闭着眼的，身子斜对着他。他有些不满地道：“喂，他这是怎么了！”
洛特轻咳了一声，恭敬地道：“他的五感被我消去了……”
雷雯眯起眼睛，吩咐道：“给我恢复。”
洛特支支吾吾道：“恢复不了……除非我……”
雷雯突然笑了：“好。”
洛特不懂他这是何意，心里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于是哆哆嗦嗦地问：“什么好？”
雷雯轻轻捻了捻右手二指，戏谑道：“不就是你死吗？不过是捏死虫子。”
洛特听之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实在想撒腿就跑。可他现在脚不沾地，被景迦用无形的空间托着，难以自由移动。他在远处瑟瑟发抖，红衣晃成了摇曳的火苗。他赶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脸，勉强杰弗帝道：“陛下……您救救……”
雷雯不待他说完，两指略微加力，“嚓”地摩过，继而“啪”地打出个不轻不重的响指。
洛特消失了。
仿佛被无形的大手隔空碾碎，无声无息，没有一点痕迹。
景迦滞在原地，眼睛看得直了，向来淡然朦胧的表情僵硬成了照片。
杰弗帝面有愠色。雷雯对他表面上的不尊重是一码事，可现在把他的轻信随手碾成灰，这是对他的冒犯，更是发自骨子里的轻视。
但杰弗帝再次忍下。因为他的“武装战甲”一刻不停地包覆在三人身上，可对于八级的雷雯而言，不过是虫子多长了层皮。别说防御效果，估计雷雯根本就没有丝毫察觉。
洛特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死了，施加在雪集身上的力量随之消退。
雪集顿时嗅到空气中飘摇的血腥味，感到日光的暖意，耳畔回荡着不分彼此的战斗声。他缓缓睁开明媚似艳阳凌空的碧眸，眸光瞬间落在雷雯的脸上。
他的手指顿时一紧，眼中骤然跃出电光火石般的杀意，又迅速被他收敛，化作如一的平和。
雪集开口唤道：“雷雯。”
雷雯观瞧着雪集那张绝美于天下的面孔，咂了咂嘴，嚼舌头似的道：“数百年不见，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化呢？”
雪集明知自己远不及对方，依旧淡然而镇定，反问道：“你不也是原来那张脸吗？”
雷雯冷哼，表情顿时变得暴戾，唇角攀上茹毛饮血般残酷的狞笑：“我，原来的脸？呵呵，雪集啊，你还真是好眼力啊！”
他身形一晃，如紫云般飘到而来雪集面前，二人两对两，目光打在半空。雪集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很多东西，嗜血、狂暴、执念、杀意、毁灭、战斗、欲望，还有刻入骨髓的恨。
雷雯咬牙切齿，对雪集狂吼道：“拜你的好兄弟所赐，你可知道，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啊！你以为我是怎么到现在的？呵呵，血祭啊血祭！是它养我，哺育我这尸体，给我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让我不会衰老。可惜啊，我这肉体若离了它，转瞬就成一具僵尸啊！”
雪集不语，视线在雷雯颈下的赤色珠链上转过。他明白，血祭所得的生命力便是储存其中，供雷雯的身体随时吸取。换言之，只要将此物拿走或者销毁，雷雯的下场便是曝露于天光下的陈尸。
雷雯看到雪集的眼神，重新笑起来，笑容里蓄着癫狂，似乎用目光就能把人的骨节碾碎。
“不过啊，哪怕我是一具行尸走肉，至少我的力量是完整的。你啊你，落得个七级的虫子。若是我皇妹遇见现在的你，她说不定只会被你这好皮囊吸引。你单凭卖身便能挤入皇室外系，是不是一桩美事？”
雪集眯起碧眸，寒光乍起。雷雯话音未落，两个空间壁瞬间向他切去，一个落在后颈，一个割向前胸。两者皆是冲着珠链而去，快如光线，无所不破。
然而空间壁撞上了硬茬，被霸道至极的能流登时冲散，彻底瓦解。雷雯恍若未查，狂乱的目光依旧在雪集的脸上看个没完，贪婪得想把他的面皮据为己有。
“雪集啊，你可还记得当年的你是如何叱咤风云？你的兄弟和我对了一拳，我服他，我不如他。他却告诉我，你俩第一次见时，你就把他打得服服帖帖，让他心甘情愿跟随你，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雷雯话锋一转，“好哇，于是你俩在我家横行，拐走我的皇妹，给她糟蹋了，继而洗脑洗成了叛徒。她逼死我的父皇，血洗皇城。你却和她没事人一样拍屁股就走了，玩起了建设学院、搭通道的游戏。开心吧！爽吧！”
雷雯笑得狠戾，仿佛记忆中所有不快此时都被他翻腾出来，一起算旧账。
“当然，就这些还不值得我记挂，皇位当即落入我的手中，不失为妙事。可你知道后来如何？你的兄弟偷偷潜入皇宫，然后啊——然后直接把我打成了残废！他把他的力量寄存在我体内，让我求死不能！他说地球上不该有八级能力者，要把我清除，继而他才能放心地离开。”
他睥着雪集略微变色的脸孔，紫眸中燃起两团幽暗的紫火。
“呵呵，这人啊！混蛋至极！就因为他，我的活路只有一条，做个活死人，躺在祭坛旁边的棺材中，日复一日地用血祭获得的生命力吊着命。不过啊——”
他侧目看向杰弗帝，目中罕见地带着些感激。
“当今的皇帝还算有魄力，带给我充足的生命力，让我不仅修复了肉身，甚至还能出棺材。”雷雯对杰弗帝地笑着点了点头，“所以啊，我为他扫平四方大陆，终于轮到我毁了你们百年的心血啊！我期盼这一刻太久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来，周身的紫气随之翻涌，竟把半空的云霞尽数吸引至周身，形成一个紫光缭绕的漩涡。
蓝凌何在雪集身后，她一样明白雷雯的命门无疑就是那条珠链。她趁雷雯笑得癫狂，瞬间三道气劲如齐出。
一击从头到脚的纵劈，二击短促的横贯前胸，三击全力以赴破坏赤色的珠链，势要将其爆裂成渣！
力道强劲，猛如山崩，快如疾电。这是蓝凌何积蓄已久的绝杀，来势奇急加之距离甚近，根本没有躲闪的空暇。
于是雷雯硬挨了前两击。
气宇轩昂的身子出现一刹的震动，他眼前一花，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刀背不轻不重地迎面撞在脑袋上，带来些闷痛与转瞬的眩晕。
雷雯不做他顾，唯有伸出右手护住项上的珠链。
带有毁灭气息的紫气狂涨，暴起一股的暴戾蛮横的恶流，遇之灭之，触及即溃。“毁灭”乃其属性，根本不需要片刻的蓄力。蓝凌何的攻击顷刻消散。
蓝凌何刚要起手再斩，却被雪集抬手拉住腕子。他继而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没用的，别激怒他。
雷雯很快就和没事人似的抬起头，嘴角含着被飞蚊咬脸的戏谑之笑。方才的注意力全在雪集身上，现在才略微分出些落到他身后。然而视线扫过，他略微一愣。
蓝凌何用长发掩着半边脸，雪白的脸颊，精致的五官，红唇艳艳，以血为色。雷雯用目光细细打量她的面容，在那双余怒未消的蓝眸上粗糙地蹭着。许久，他癫狂的眼神突然收了收，随即如一团紫火向二人飞来，戾气少了些许，换作蒸腾的炙热。
雪集拉着蓝凌何的手腕，旋即把她完全挡在身后。雪集挺身拦在雷雯面前，冷然道：“你要干什么？”
雷雯舔了舔嘴唇，侧头看向蓝凌何。似乎是看到什么渴望的东西，心中的躁火蠢蠢欲动，呼吸都热了起来。浑厚的嗓音中带着混乱的情绪，有深恨、有迷恋，还有缠绵的情意。
他唤道：“皇妹？”
蓝凌何在雪集身后，心跳蓦地加速，手心全是盗汗。她努力正了正心神，严声道：“我不是你皇妹。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雷雯听之，点头连连赞道：“很好！极好！太好了！”
蓝凌何皱眉，不解地问：“好什么？”
雷雯再次凑近，雪集和蓝凌何瞬间闪身到了十米外。雷雯冷哼一声，放声道：“我的那个年代，同床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如吃也吃不尽的羊群，但大多是些搔首弄姿的的贱货。我真正能看上眼的，到头来，就只有我这皇妹啊！和我一起成长，仅亚我一筹的妹妹啊！”
雪集的双眼闪过凛冽如冰锥的厉色，语气冰冷：“你想说什么？”
“男人啊，就算再禽兽也不该对妹妹出手，对吧？所以我就在脑中想啊，念啊，憋了十几年！直到你来，直到她离开，我这念想啊，就只能永远留在脑子里，啃噬我的肠子、咬烂我的脾脏。不过现在好了——”
雷雯扬眉大笑。那混合着暴虐与炙.烈的眼神，仿佛汩汩粗糙的热流吞没她的全身，等不及要将她探索彻底，亵.玩个遍。
“皇妹的转世在此，妙哉！妙哉！快让我尝尝这一般无二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我朝思暮想了几百年，就由她来满足我吧！”
雪集的神情登时冷到极致，杀气骤然爆裂，仿佛晴日下无边无际的冰凌顿时化作漫天冰暴。他厉声喝道：“你敢动她试试！”
雷雯满足地睨着雪集的怒容，蔑然的嗓音浑厚如滚雷。
“我当然敢啊！雪集啊，你是想看着她如何喊得撕心裂肺？还是先死，然后她便能安安心心地被我糟.蹋？”
蓝凌何浑身剧烈颤抖，忍不住又瞥向那成堆的女尸。这些人在战场不起眼的边角被凌.虐致死，惨不忍睹的尸身羞耻地陈列在光下。可眼前的男人仍欲求不满，他的眼底疯狂而焦躁，喉结滚动，结实有力的双手一碰便在白皙的躯体上捏出一道血痕。
被若没有雪集在身前，蓝凌何此刻的说不定会疯狂地落下眼泪。那粗糙的眼神仿佛将她摩擦得赤条条，他脖颈上的青筋一直延伸到腔内，积蓄百年的渴求一波刚平，立马激起第二波暴戾的怒涛。
她抖得厉害，双腿发软，不知不觉咬破了下唇，满嘴弥漫着湿热的血腥气。可她的脊背依旧笔直，哪怕颤抖似筛糠也不会服软，哪怕五脏六腑被翻绞也不能低头！
那双眼睛明若万里晴空，炫似白日极光，悠悠的明蓝层叠往复，时而如轻薄娇艳的华彩，时而作激勇澎湃的苍蓝。此刻敌意翻滚，似浩浩苍穹旋起冰风，哪怕被磨碎化尘也冷冽依旧。
雷雯眯起眼睛，幽紫的眸扭转着饿狼般嗜血的光。
他就喜欢这样的。
她越是强硬，他就越想将她弯折。把她活蹦乱跳地压着来一遍、半死不活地扯着来几遍。直到玩坏，再掰弯她的几个骨节，看她湿黏的脸上究竟还有没有硬气。最后留着她的尸身，囚禁在房内，等意念控物的下一次现世，再开始新一轮蹂躏。
只是想着，他的嗓中便愈发饥.渴。
杰弗帝却看得要疯了。
他花了毕生的心力为把这八级之人养成，又祭了百万人命才补足他的生命。雷雯脖子上的赤色珠链，实则为储存生命力的宝物。每次血祭都会把近六成的生命力灌注其中，供给雷雯。
可这些人命——
都成了他的精虫！
即便是视人命为草芥的皇帝，都感到内心受着暴殄天物的折磨！
雷雯兴起之时，只听到清幽的嗓音。字字如冰锥，似一阵罡风喧着冰凌，“砰砰”地往他炽热的心火上扑。
“欲碰她，先杀我。”
雷雯侧脸，狂暴的欲火被仿佛一个世界的冰凌裹挟。他的视线落在雪集恢复平静的脸孔上，眯起眼，细细地摩擦着那宝玉般的肌肤。
泰山压于顶而不乱，大厦崩于前而不惊。雪集的眼神十分稀薄，仿佛神明俯身看世界，静观人世兴衰，他的呼吸化作人间的飒风，他的指尖勾出地球的脉络。
雷雯极度讨厌他的平静！
仿佛又回到过去，自己被那八级上之人轻轻松松一拳轰脆手骨，连带着粉碎了尊严。
他攥了攥铁拳，紫气缠绕在他的每个指节，毁灭的气息随着他的怒气滚滚释放。
昔日不复返！
现在，他才是唯一的八级至强者！
雪集在他面前弱得像净白的绸缎，随便一扯便撕个稀烂。
可他又仿佛触不到的光线，永远不知弯曲。就算把他捏个稀巴烂，得到的只是四射的光明。
实在是讨厌至极！
他的扭了扭手腕，气劲在骨缝中窜来窜去，马上便要按捺不住。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雪集抓着蓝凌何的手。
他抬眼瞟着二人，唇边浮现癫狂而肆意的笑容。
“雪集啊！别装蒜了，我知道如何毁了你。”
雪集眸光微凝，紧紧拉着蓝凌何的手腕。
雷雯勾唇道：“我销了你的身，灭去她的心。无心即傀儡，她会用尽浑身解数、心甘情愿地服侍我。待你再次现世，你会被囚禁在祭奠中，不分昼夜地看我怎么上你的女人，放干她全身的精血。而有我在——你打死都别想翻身！哈哈哈！”
雪集面色冷如玄冰。他的手蓦地收紧，蓝凌何的腕子被他捏得酥麻，连脉搏都无法正常跳动。可她一动不动，任他攥着。她实在不知此时应该说什么、想什么，是挂念自己即将破碎的未来，还是勾画雪集在看到自己被日夜羞.辱之时脸上的表情。
她好想一死了之。
在被“灭心”之前，瓦解自己。
可这不过是逃避。
只要雷雯活着，现世后的她，还能逃去哪里？
然而雪集突然开口，话音平淡而深远，仿佛涌自深海的浪涛。
“她不是我的女人。”
雷雯的笑容一僵，欢愉的野性突然散了几分，目光变得古怪。
蓝凌何霍然抬头。她不知道雪集在这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七八个念头打上脑仁，可没有一个她喜欢。在众多情绪把心房搅得一圈糟乱的此刻，她还是能感到狂涌而上的悲伤，像冰刀贴着心壁戳刮。
雷雯勾唇，半眯着眼道：“她不是你的女人，所以被我抢走你也不在乎？”
雪集摇了摇头，继而展唇轻笑。
他的笑容如极巅的灿阳，万物屏息只为一睹他的绝美。可又有泪闪在眼底，碧光璀然踊跃着千百种蛰伏太久的款款深情。
雪集的周身明光大盛，金灿的霞光与炫白的冷光剧烈碰撞。
蓝凌何睁大眼睛，她看到的是雪集的白衣化作光线、金发弥散半空、面孔释放着朦胧的光晕——
他的躯体在崩解！
她感觉到手腕被松开，可未完全脱离，雪集用指尖在她的内腕轻轻划动。蓝凌何不由得怔住。
他在写字。
光晕逐渐漫到雪集的全身，他的面孔变得模糊，与白光交织无隙。雪集松开手，几个冰晶般晶莹的碎片落到蓝凌何的周身。她的身影一虚，被雪集瞬间转移到百米之外。
雪集向雷雯凌空飞掠，背后是无垠的华彩，漫天飞光披上他的后背。
他轻轻开口。
“她，是我——”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
雷雯紫气踊跃的拳头“咔咔”地攥紧，健硕的右臂随之抬起。
雪集很少笑得如此释怀，仿佛冷冻百年的冰川淌下映着天光的春水。他缓缓道，声如艳阳下荡起的绯色。
“是我——单相思的爱人。”
蓝凌何一瞬窒息。
雪集抵达雷雯面前，灿烂的光笼罩二人周身。
雷雯没有躲避，不需要躲避。浓郁到凝固的气焰阻隔了一切，所有不自量力欲要摧毁他的劲力，皆在一霎之际消亡殆尽。他笑得张狂而放肆，表情酣畅而蔑然，拳头猛地举起，向雪集击出洞天一拳——
灭身！
管他是七级能力者，管他是得天独厚的空间系集大成者。
一拳灭之！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然而雷雯的心猛地一忽悠，重心不稳而前扑少许。
他没有触到实体。
拳头落了空。
雪集只是光的集合！
就像蓄势已久的恒星，在烧得白热后，奔放为点亮宇宙的超新星。
漫天华彩骤降，洋溢出满世界的光明！
交战之人因他停下，血色的大地蒙上灿白。
“雪集！”
蓝凌何喊得歇斯底里。
雷雯的拳头淹没在光亮的中心，紫气仍在，可他的掌心被沁得微凉。
心头怒火骤升，他在身前的明光中猛抓。白芒被紫光驱散，消失于无声。可光芒终究没有实感，破坏了也得不到半分乐趣！
雷雯勃然大怒。
雪集把肉身消散了，在死前的那一刻还是比他潇洒，洒脱如徜徉天际的霞光。
真让人不爽啊！
凭什么死了还居高临下！
凭什么比他弱却始终被世界所青睐！
一旁的景迦却惊得瞠目欲裂，脊背僵直，险些一头从半空栽下去。
他是纯粹的“空间系”的能力者，对空间的波动极其熟悉，可雪集消散的力量让他感到陌生。
浅尝辄止即鉴定其不俗，再品便发觉其浩渺而悠远。他敞开了心扉，征用全部感受器，让自己沐浴其中，尽力体会、挖掘。就像命中可望而不可即的至宝昙花一现，错过此刻，注定后悔一生。
景迦体会到什么，心脏跳得几乎撞出嗓子眼，双眸瞪得眼角溢血。可他全心全意都扑在着灿若星辰的明光中，其他的什么都体会不到。
这力量比空间广博，比时间绵长，就像从宇宙深处揭示出酝酿亿万年的奥秘，尽在人类不可查的波动之中。
雪集从没说过自己的力量是什么，只是无数次做出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他的能力终于被识破——
不是空间。
线性的时间，三维的空间。他的命格却要再往上。
无人知晓，人脑根本构建不出的世界的真相。
只能敬仰。
景迦蓦地泪流满面，血泪交织在脸上。他如若朝圣者聆听到上苍的福音，嘴唇颤抖，一次次张嘴，终于从嗓中发出颤抖的几字。
“维度……宇宙的维度。”
蓝凌何隐隐听到他的话，目光侧去，见那中年哭成泪人。不知是窥到宇宙真谛而喜极而泣，还是被震撼得泪腺失灵，当然，也能是看太久了被晃瞎。
蓝凌何无暇细思他的话。
也哭不出来。
雪集离去，她无边的悲痛中却有一丝慰藉，无尽的迷茫中荡着飘渺的希望，在脑中释放出微弱的清灵。
因为他留下的两个字。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