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集回到恃迦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天色尚暗。
文峪学员全体入住临时宿舍,经过模拟战一场洗礼,所有人睡得无比香甜。
校园空无一人,唯有风声飒飒,草伏窣窣,以及树枝残叶哗啦啦作响。
雪集带着墨碑向学院旁空地走去。
这片无人区通常都清清冷冷,好不荒凉。不过今日显然不同。
雪集远远便看到在入口徘徊的会长。美好的凌晨他不睡,正偷偷摸摸在空地溜达,这儿走走,那儿晃晃,自得其乐的,兴奋劲儿充足得和打过鸡血似的。他一手拿着本子,一手夹着笔,时而陷入沉思,时而涂涂画画。
会长正琢磨着要做一处更改,只觉周围明亮几分。他奇怪是不是日出前的天明,一扭头,却见雪集飘在半空,他明媚的身影后跟着大块黑压压的东西,远看就像背着一堵墙。
会长被吓地撤出半步,一脸警惕地盯着雪集缓缓降落。直到两人相聚不到二十米,他这才辨出雪集背后石碑的轮廓。
然而不明则以,看清后会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就如同吃鸡蛋吃得正香,结果猛地被骨头咯了牙。
“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雪集落地时,两人异口同声。
会长先清了清嗓子,调整好情绪之后开口道:“我当然是来考察场地的喽,要先想好每栋楼的位置,一会儿才能指挥你大干特干哦!”
“你用词还真是不客气。”
雪集头回听人说“指挥”他,觉得还挺新奇。
会长瞥向雪集背后的石碑,目光一弹便收回来。显然对那巨物在意得不行,但强忍着先不提。
会长翻着本子,展示出他画的设计图草稿。雪集看过去,但还没看清内容就一皱眉。
“你这建筑轮廓画得恰当,”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夜色昏花了视线,“建筑上的那些……是字?”
这一簇簇和死蜘蛛般勾脚的“字”,雪集不知如何妥帖且不伤人自尊地作比,于是干脆省略喻体。
会长的脸发烫,用笔挡住几个“最趴脚的蜘蛛”,没好气地道:“喂,我好心把名字标上,不是字还能是什么呀?”
雪集忍着话,决定不打击他了,毕竟这是他一晚上的成果。从前到后阅过设计图,虽然字丑,但图例非常清晰。最重要的是,会长把建筑群摆放的方位、楼与楼的角度和间距都以最小单位标示来,设计图的精度非常高。
会长解释道:“我打算暂时把文峪新校原封不动地挪过来哦。大格局不变,只是有一些建筑位置需要微调呀。待我拆了这中隔墙,放上我的塔,后续的绿化和造湖都不在话下哦!”
会长读出雪集在犹豫什么,便道:“我知道呀,拥有百年历史的恃迦和充满当代气氛的文峪风格迥异,如此布局左右不相称,难免有些不搭调呢。但现在也没时间琢磨那么多,况且校园这么大,置身于内根本不会别扭呀。等以后有钱了,我会再来个大翻修的,走着瞧喽!”
他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雪集认可道:“好。之前的文峪新校是我支付你通道管理者的酬劳,日后北方学院的校园就教给你打理。你可以用额度在审议团购置建筑、新型设备,甚至空间通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此言,会长眼睛骤然一亮。
从此心中“敛额度”的种子生根发芽。
雪集想起什么,补上一句:“目前这些归朗日全权负责,想必他会给你些优惠。”
“朗日?!”会长愕然,“从北方学院退役十二年,他现在都快四十了吧?能力还没倒退回普通人?”
“他有自己的契机。‘变量化’加上大法官相助,他能力的倒退进程被扰乱,延后了十年左右。”雪集显然也为朗日高兴。
会长满脸羡慕,可怜巴巴地看向雪集,可这一眼飘去,目光直接落在雪集身后的石碑上。会长背后忽得发毛,顿时拉下脸,一歪身子,指着黑压压的石头,话里话外充满嫌弃与警惕。
“小集,我一开始就想问呀!你把它带来做什么?我可是一点都不怀念与它相伴的日子啊!”
雪集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它过去帮你练就了接近于‘不死之身’的力量,你怎么如此抵触?”
会长扁了扁嘴,不禁咋舌:“帮我?”
稍一回忆,他就牙齿打颤、全身冷战。
北方学院被废校的第一年,他被关押在审议团的死囚监狱中。一年间,为了磨练“死而复生”的力量,雪集把石碑交于他。会长把自己当做试验品,被石碑一次次抽尽生命力,折腾来折腾去,终于越挫越强。直到现在,就算是心脏停止,有一丝意识的他也能发动能力复活。
当时每天把自己折磨地死去活来,全是拼着一股狠劲,其中之苦会长记忆犹新。再次见到这吃命的恶碑,说不紧张谁信。
他手中的本子被捏紧又松开,再卷成一卷后搓紧,整夜未眠画的设计图眼看就要被捏烂了。
雪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过,几个细小的冰晶忽闪忽闪,会长这才回神。
会长用力深呼吸几次,重新舒展开手中纸张,嘴里却还是一股火药味。
“是啊,还是你狠。都说‘帮人帮到家,送佛送到西’,你直接把我送到西——无数次!”
雪集的口吻却很是和煦:“反正你那是在监狱关着也无聊,正好先熟悉一下通道,方便日后做管理者。”
会长恨恨地盯着他:“我就知道你早有预谋,你见我的第一眼就不怀好意啊!”
雪集光明正大地点头:“不错。”
会长见他完全不加掩饰,顿时蔫了,心里不住地泛苦水。他沉默许久,才满脸不高兴地继续问:“说吧,那这次你想坑谁?小何吗?”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需要我用任何方法,我相信蓝凌何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能力者。”雪集坦然道。
“切……”会长嘟囔,“你可不知道,蓝凌何一开始只有个容器,我给了她好多力量呢。结果那些力量都被用来对付副会长,就这么浪费光了。之后她在梦的世界有所领悟,但力量又是只减不增,我不得已才让她去通道转一圈。”
回忆起自己的壮举,会长不知不觉拔起后腰,随口表功:“要不是我一番运作,小何怎能会瞬间便从五级下提高至五级上呢?怎么样?我干的不错吧?”
他眯着眼睛等雪集夸他两句,然而许久没有回音,他偷眼看去,只见雪集清淡如水的目光落在石碑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会长撅起嘴,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既然你不打算把对付我的手段在小何身上故伎重演,这石碑还有别的用途吗?”
雪集不答,反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它为什么能抽取人的生命力吗?”
会长一愣,连忙道:“当然啊,若能弄来大批量的这玩意儿,用于战争就太厉害了!不过我这些年从来没听过哪里还有第二块的呢。”
“不错,四方大陆仅此一块。”
“你的意思是,这是从异大陆运来的?”会长更加好奇。
“比起说是运来的,不如说是战利品。”
“这就有意思了呢!那就是说,这块石碑定有特殊意义喽?”会长兴致勃勃。
“一些能力属性特别的人,力量不仅可以储存于自身的容器中,亦可以寄托在某个物件上,甚至让此物拥有相同的属性。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六级能力者。”
会长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这块石碑的‘提取生命力’就是被某个人赋予的特性咯,对吧?”
雪集点头,给了他几息思考的时间,而后问道:“猜到是谁了吗?”
会长用纸卷顶着下巴,思忖着。
“六百年前的战利品,六级上能力者,自发取走生命力……难道是——血祭司?”
见雪集点头,会长深吸口气,不禁惊诧连连。
“血祭祀”是异大陆的第一任大祭司,“血祭”的创始人。到现在为止,每一代大祭司仍是皇室家族中,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之人。
血祭是将生命力转换为能力的另辟蹊径,却因此屠杀了数以百万计的低级别能力者。
四方大陆上所有晓得“血祭祀”之人,都一面恨得牙痒痒,却又同时不得不佩服他的惊才绝艳——着实为一代血腥的传奇人物!
会长之前实在不知自己恨到家的玩意儿居然是个至宝,其现在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只得感慨:“真是了不起啊。想来,之前把石碑丢在湖底的人,也算是暴殄天物啊!不过也真有你的哦,大祭司都死了几百年了吧,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宝贝遗物拿来给我练手,估计能气活了吧!”
雪集轻轻挑了下眉,不予评论。
会长立马换上全新的心态上上下下打量这乌黑的石碑,一手转起笔,一手掂着本子晃来晃去。看了接近一分钟,他开口道:“这东西放在这儿危险性太大了呀,就算咱们给它罩起来当文物供着,这年头手痒的多得是,保不准就有哪个半夜三更地来乱写乱花哦。要我说呢,你干脆把它送我吧,我放我办公室里,肯定安全哦。而且有空我就研究研究,怎么样呢?”
他明显就是动了心,爪子默默地伸出,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但说出来就成了自己吃亏以保护大家,如此风光霁月。
雪集略微哭笑不得,调侃道:“所以你就是那个手痒的,和它独处一室的时候在上面写写画画?”
会长立马大义凛然地反驳:“别乱说呀,我可是公事公办哦!如果不管它,伤到人怎么办?多危险啊!”
看雪集并没有同意的意思,会长继续撺掇:“我和血祭司的宝贝石碑好歹相处了一年,我摸它也摸了不下三四百次了,所以……其实也算是我的宝贝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私心昭然若揭。
“听起来就像你喜欢上它了。”雪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顿了顿,继而语出惊人地道,“好,那就归你了。”
雪集突然这么大方,会长真是受宠若惊,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
雪集点头:“你把它搬走吧。”
会长顿时脸一黑。
几十吨的东西,我搬?
他幽怨地瞅着雪集,纸卷当棍在手掌敲了敲。
“我可是会长,你耍我,我是会生气的哦!哪怕是你,我也敢上啊!”
雪集不语,随即向侧后方退出一步,距离石碑大约两米。下一刻,雪集的眼神陡然一厉,缓缓抬手,一串雪花随着他的动作蜂拥而出,让他的半边身体都仿佛置于风雪中。
会长一惊,以为雪集生气了,连忙盯紧他的手,生怕接下来就是自己挨上一击。他极其矫健地撤出三四步,还不忘嘴上解释:“哎哎,我只是说说,别生气啊!”
目睹他在夜色中扬起的冰风,会长毫无征兆地心跳急促,“咚咚”响声被放大数倍,怎么压都抑制不住。这种紧张不是源于心情、不受大脑控制,会长知道,这是雪集力量容器开启后带来的威压。
不得不承认,雪集在攻击刹那露出的锋芒着实叫人冷汗涔涔,连他这个“死不了”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一翻脸就要人命,千万不能招惹他。
也不能再招惹蓝凌何……
会长暗暗告诫自己。
雪集蓦然动了。他的右手在半空中毫无停顿地写下几字,以指为笔、一气呵成。在半空写字谁都会,关键是他每次一动,会长都能听到类似切割与崩裂混合的声音,明显就是从石碑上发出的。尖细声连续不断,可他视线聚焦到石碑表面,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不到一分钟,四字写完,声音戛然而止。
雪集的神情这才缓缓复原,气势威压也随之消散。
会长顿时松口气,发觉到刚才都是自己吓自己。
就是嘛,雪集怎么会攻击他呢……
然而就在他抚了抚自己的前胸,想问雪集到底做了什么之时,大地突然一震,连带着他的身子都左右摇晃。
会长赶忙看向石碑,只见乌黑的石头竟从中劈裂成两半,四米高、两米宽、表面厚度足有半米的石头无声无息地脱落,就像脱模一般,黑乎乎的石板径直拍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侧面一跳,生怕被砸在头上。可斜眼看去,雪集正在石块的落点范围内,他想都没想就冲着雪集一个猛扑,一边大声道。
“小心啊!”
下个瞬间,会长把猝不及防的雪集扑倒在地,压在身下。
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按照正常剧情,此时上方的英雄人物应该双手撑地,用绝后余生的表情望着身下之人,深情地道一句:“没事吧?”
然后被救之人满脸羞涩道:“谢谢……”
可会长的脑中一个念头犹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没有听到石块砸下的声音!
不仅如此,雪集没理由自己砸自己吧?
他回头瞥去,见到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
那目测有十吨的石料竟然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浮在半空,活像个巨大又诡异的悬空雕塑。不仅如此,这石板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平面,而是镂空的,中间的空缺正是四个字。
会长目光上台,一眼对上剩余石碑表面四个大字的浮雕。
那不正是雪集在半空中写下的“北方学院”吗?
他的字飘逸洒脱,少了些遒劲的劲道,却有种特殊的韵味,让人哪怕说不清哪里好,也会从心底生出赞誉。
石板明显是被一切为二,再细看,切面极为光滑,如同抛光之后人工用砂纸细细打磨过似的。会长并未凑上去看,若是细细研究微结构,便会发现石碑的切面不但没有打磨的纵横纹路,竟连晶体结构都没有扭曲。
看罢这奇异的景象,他这才想起自己正挡在雪集的身上。要不是稳稳地撑住身体,这一下脸对脸地把他压在身下,说不定就……
想都不敢想。
若被希尔夫等一帮人看到,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杀他吧!
若被莳羽怜看到,简直百口莫辩。
不过,这么近距离看雪集,他真的美得不似凡人。泛着明光的碧眸,莹白无瑕的肌肤,如流光般纤长的金发,让他都心跳加速,甚至冒出“假如他是女人会如何”的念头。
会长正胡乱想着,殊不知就这么耽搁了几秒,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蓦地到来。
“会……长?”
一个有些不确定的女声传来,在即将日出的寂静场地上飘出很远。
瞬间,他整个后背都酥软了,胳膊颤了颤,险些完全糊在雪集身上。他嘴里一阵干涩,喉咙发痒,他猛地抬头,只见十几米外有两个身影正迅速往这边走。
会长在一秒之内弹了起来,像受惊乍起的松鼠。他瞬间便来了个九十度旋转,再大步后退,和雪集隔着一米半稳稳站定。
他都没想到自己的动作竟能如此矫健。
黎明昏暗,他这才看清来人,是两个有一面之识的恃迦部员。而那两人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少女直接奔到雪集身边,少年则是脚步突然停住,呆若木鸡地盯着悬在半空的镂空石板,眼睛都直了。
会长暗自庆幸自己一身黑衣是夜色下最有用的保护色。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重新走来,和那少女并肩而立,一脸关切道:“小集,没事吧?”
白衣飘闪,雪集悠然而立。他淡淡地瞟过会长,什么都没有说,眉心却留着若有若无的褶皱。而会长见状,把本子当做扇子,明明空气清冷却没完没了地扇来扇去,哗啦啦的纸响成了唯一的声音。
“会长,这是什么?”少年从愣神中缓过来,忍不住问雪集。
会长下意识接话:“大块的是北方学院的新的名碑哦!小块的是雪集刚刚取下的废料哦。”
“正是如此。”雪集道。
话音未落,雪集两个手指凭空弹出,紧接着巨响连连。悬在半空的镂空石板在半空断成十段,随后一股脑地落地,竟整整齐齐地堆成了座黑漆漆的小山。
雪集扫了一眼明明心中紧张兮兮表面上却风轻云淡的会长,说道:“这些就归你了,好生保存。”
“不是废料吗?为什么要保存?”女生好奇。
“价值不如整体,却也是无价之宝。”雪集答。
两人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就想凑近观察观察。会长赶忙闪身迎上二人,举着本子拦在他们面前,笑盈盈地警告。
“嘿嘿,现在不是时候啊,以后自会给你们观赏哦。我们会把石碑架在校园中央,镇校之宝哦!而这些边角料可是我的私有财产,生人勿进,禁止上手哦!”
两人被吓了一跳,讪讪地撤回手。他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文峪会长捡破烂居然捡成了“私有财产”。
雪集道:“记得亲自把它安置到你的新办公室中。”
“你指的办公室——难道是高塔顶层?”会长笑嘻嘻的面孔绷了下。
“正是。”
从这里到未来高塔的安置点,水平距离可足足有两千米,“亲自安置”是什么意思?
会长翻了翻眼睛,强笑道:“正好奚兰没转移这种质量的大件,那它试试手正合适呢!”
雪集不急不慢道:“私有财产,生人禁止上手。”
会长没办法自食其言,扯出满是苦意的干笑。
“还是你懂我哈……那,那真是多谢了啊。”
恃迦的两人有些羡慕地瞧着得到“无价之宝”的会长,殊不知他日后为了亲自把这些东西弄到塔上,白白浪费了多少力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石碑之事,总算告一段落。
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得一波三折,但这些,终究是石碑见证的无数血腥中为数不多的温馨。
早上六点,由雪集主导空间平移、数个审议团能力者辅助,大迁移正式开始。
几个起得早的学员目睹此盛景。
一大片黑压压的房子从远处浩浩荡荡地飞来,房子带着地基,树木连着几米的根茎,整装地凌空略过。此般堪称天空之城的视觉效果,怎一个震撼了得。
会长顶着施工帽,性质高昂地指挥每栋房子的落脚之地。看起来他是漫不经心地哪儿空放哪儿,但建筑的码放在微调后,竟带出焕然一新的整体感。想来他定是把校园的设计图印在脑中,每栋楼的落脚点误差不超过一米。
文峪整个校园的平移用时不过四时。甚至有些人仍在睡梦中,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石碑伫立在学院中央的圆台之上,被雪集用肉眼不可见的空间屏障包裹起来。如此就算上手触摸也无法真正摸到石碑的表面,既不会损坏,也防止误伤。
一个个文峪和恃迦学员站在石碑前,静看那四个充满安心之感的大字,心里被自豪灌满。
终于——
从此刻起,他们可以用新的名字称呼他们的校园。
正如六百年前,那第一任会长坐镇下令异大陆也敬畏三分的学院——
“北方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