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像江河，你以为的肆意流淌，不过是填满早已刻好的沟壑。
小云山很远，东方义和李早成很晚才回到岳城。
城中不复往日热闹，有些压抑。近几日上下两域的争斗经过天山论道不止没有平息的迹象，甚至有隐隐扩大的趋势。
霜水国外，荒域十六城数千万生灵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已经让众人意识到：这不只是仙与仙的斗争，门派与门派的纠葛，而是上下两域的战争。
丰朔岳城与霜水国远隔万里，中间更是浩浩东海，但对于仙人来说，不过一剑的距离。
不少权富已经攀上仙家门派，举家迁走，如今也只有仙人侧才能寻的一丝安全，城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义儿，你和我去见你三叔。”东方宇沉声道。
剑阁昨日被三少爷接手，本来几位长老颇有异议，可三少爷背后居然站出了一位仙人。
一掌打退了众位长老，一剑便劈开了剑阁的铁门。
宴会上的立威只是第一步，转靠仙人，寻得仙人庇护，则是彻底把众人的嘴封上。
东方宇为剑阁付出了十几年的心血，在一夜之间付诸东流，一生要强的他现在竟然还要去求三少爷……
东方义没有动。
“父亲，我不走！而且父亲你也不走的吧？”
“胡闹！
剑阁只有十二个名额……太少了……我不能走。不过你可以，只要你和我去和三哥谈……”
“那母亲？”
“她不愿走……也不能走……我们是剑阁阁主，如果我们走了，会乱……”
“管他的！我们自己走吧！他们才不知道有多少名额！而且战火哪会这么快烧过……”
啪——
东方义没有说完，东方宇便甩了一个耳光过来。
哪怕是东方义伤了父亲，父亲也没有怪过他，这次父亲生气了。
东方义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不敢看着父亲的眼睛，那里充满了失望。
“义儿！我怎么教你的？大家把信任乃至性命都给了我们，怎可做这种无耻！下流之事？
大家怎么放心把一切交给你？！你以为……”
“呵呵……呵呵……”东方义的笑声打断了东方宇的话，“你被重伤时他们在哪？母亲被伤时他们在哪？需要为你找灵药时他们在哪？
我才不相信什么族中血亲！这里全是虚伪做作！”
东方义转身跑了出去……
……
“义儿这是？”
“让他自己想想吧，他还太年轻。”东方宇双手搭在妻子肩头，轻声道：“你上次受伤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唐仁就像旁观者看着一切发生，又看见一切沉寂。
脑中兰若前世的记忆快速闪过，那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的故事……
当女孩死去化成仙树的那一刻唐仁便知道，那是兰若。
大师兄扶住晕倒的兰若，把她送进仙树，看了一眼唐仁，递上一颗黑色药丸，道“吃下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
布四师姐则是微微一笑，说道“干的不错。”
众人见兰若没事了，都松了口气，交代了唐仁好好休息，便都散了。
一夜无言，唐仁看见兰若破碎的过往的心更乱了……
方寸山的清晨很凉爽，阳光斜透过窗，晒醒了唐仁。昨日强行接收了兰若前世的记忆，虽然他神魂强大，毕竟也是没有真正修行的普通人，头有些疼。
整理好仪容，唐仁推门出去了。
瑶台半边悬空，仙树的星河泻下，有些暗淡，兰若却在瑶台边上坐着，看着远处的群山。
似乎是发现唐仁来了，兰若站起身来。
“小哥哥，你来啦！”她小心地走了过来，“我听布四姐他们说了，谢谢你……对……对不起”
“没事的”唐仁笑道。
说话间，一道青光闪过，瑶台上出现一位青衣男子的虚影，面容虚幻不清，气质非凡。唐仁认得，正是方寸山掌门，念殇。虽然接触很少，但那一股缥缈虚幻，宛若天上日月的距离觉让唐仁印象深刻，当即行礼道：“拜见掌门”
“先生”兰若行了一礼。
人影微微点头，右手一划，瑶台瞬时放起青光，直入云端。布三布四，清风明月一行人化作流光来到了唐仁身边，行礼坐上蒲团。
仙山之下的陆地和远处群山闪过数百道流光，此时也飞向瑶台，围在偌大的瑶台边上。
“拜见大圣”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犹如古寺黄钟，滚滚惊雷，唐仁不由一阵头晕，定睛一看。
哪是什么仙家修士，都是一群荒兽大妖，那最先来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飞鸟，双翅一展便是遮天蔽日，一眼根本看不到边。那双眼犹如明月，却散发的诡异的光亮，唐仁甚至能看见眼珠的血丝，在血管中犹如江河流淌……
那山大的巨爪和泛着金光的喙散发着无比恐怖的力量。
它停在空中，行礼说话间鼻中喷出的白气，便将瑶台上空遮蔽。
落地瞬间化作白衣飘飘的道人形象，后面来的荒兽都是如此。
唐仁却是一个也不认识，这些荒兽怕是只存在于仙境……或是仙家文献传说之中吧。
他们有些还带着灵智初开的小兽，它们或是趴在这些“道人”的肩上，或是坐在头上，或是用尾巴挂在胸前……模样有些滑稽。
瑶台不小，此时却是满满当当。
虽然只是掌门的一缕神念，这些妖兽也不敢造次，大家一改传说中的暴戾恣睢，颇有默契地保持安静，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席地而坐。
今日是方寸山百年一次的掌门登坛讲道，方寸道法玄妙无比，掌门仁厚，门人心善，本是山门的讲道时有小妖小兽混来其中，不敢上前，倒是待在外围听地起劲，得些造化也不曾被驱赶。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生灵来此听道，千万年来，小妖成了大妖，神兽荒兽也不在少数，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在方寸山放肆，把这看做了圣地一般的存在。
念殇登坛讲道，唐仁听地半懂不懂，只能凭记忆记下了念殇的道法见解。
恍然三日，大家都听得认真，可唐仁已是头疼不已，难以坚持，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太低，这些玄妙道法过早接触太多对自己并不是件好事，当即起身，悄悄退下了。
可……看着这凌空万丈的瑶台，唐仁有些腿软……怎么下去呢。
“吱吱吱……”一只小鹰睁开眼睛，从白衣“道人”的肩头飞到唐仁面前。
那“白衣道人”不正是那只巨大无比的巨鸟？
只是眼前这只明显看起来温顺不少。
它偏着头打量着唐仁，又用喙点了点瑶台之下。
“你是要带我下去吗？”
小鹰点点头，张开双翅凌空而起，一瞬便化作一人大小。
唐仁有些犹豫，到底是伸出手抓住它的哪里好呢？
这么高，唐仁着实有些怕了。
突然小鹰一爪伸出，勾起唐仁两肩道服，便往瑶台之下冲去。
“啊！！”唐仁惨叫一声，可一股气流袭来便再也发不出声了，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小鹰却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似的，欢快的叫了几声。
唐仁慌乱之中抬手便抓住了小鹰的两只爪。
突然一阵抖动，连下降的路线都乱了，吓得唐仁冷汗直流。
手里的劲更紧了。
好在不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只是这次速度缓和多了，但是却是更快的便到了仙山之上。
只怕这便是缩地成寸的本领吧，真是方便啊！
可为什么早不用这种本领呢？
正当唐仁想着有的没的，突然便被小鹰甩了出去。
唐仁一个转身，调整方向，轻轻稳稳的落在地上。
“谢谢你啦！”唐仁整理着衣冠。
“哼！”唐仁脑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母……女的？！”
小鹰看了唐仁一眼，转身飞走了，突然搅起的狂风把唐仁掀翻在地，打了滚。
有些狼狈的起身，正看见小鹰停在空中看着自己。
“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唐仁脑子响起。
小鹰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