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内功,来者何人?”秦昭雪兀自一呼,拔剑四顾。只是尚未看到人影,便听到一阵狂笑声隔空传来。
这股笑声却是一阴一阳、一男一女之声重叠,男声低沉,女声高昂,显然来者不止一人。
“苍岩二老!破剑儿,我梅爷爷与兰婆婆来寻我啦!”吴梦奇倒是一听到这笑声,喜出望外,连忙搀起吴白衣后退了几步。
“苍岩二老?”
秦昭雪挑剑一横,不禁皱眉,心中倒想:“苍岩二老乃河北轩龙庄庄主吴光清属下,轩龙庄素来不染江湖恩怨,这二人却如何会到此?”,思索后,这才收了剑,抱拳喝道:“如是梅、兰二位前辈到此,晚辈失敬未迎,盼二位前辈现身,亦好让我这晚辈后生,一睹尊容。”
“簌簌~”,一阵丛林枝叶晃动,众人抬头,只看到一张黑影飘袂不定,在这林中晃了几圈,这才缓缓落地。秦昭雪探头看去,这人一席黑袍,戴着一顶黑色遮脸斗笠,藏匿于这黑夜中,便如一道魑魅,行走间,但见衣袍飞舞,不见双足走动。只往秦昭雪这里行了数尺,忽地停下,一拂衣袖,朝着秦昭雪嘿嘿笑道:“老婆子,这个后生,可不像个善人。”
“老婆子?”秦昭雪闻着眼前这黑衣人的说话声,声音浑厚低沉却也夹带些沙哑,想必便是轩龙庄四大护庄之一、号称“无影刀”的梅俏生,那另一位,定是“夺魂鞭”兰倚洛。不过让秦昭雪颇觉奇怪的是,梅俏生方才这句“老婆子”竟是朝着自己说的,秦昭雪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颤:“莫非???”
秦昭雪猛地抬头一望,只看得自己头顶之上,一陇白发倒垂,飘散纷飞,一张瘦骨嶙峋、惨白阴森的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声怪笑道:“老头子,你说的不错,我看仔细了,这个后生,可不是好人。”
“前辈...你...你...”秦昭雪这番被惊的一身冷汗,连退数步,忽地又停下了,不知是想到了甚么,说话间亦硬气了许多,只抱拳道:“梅、兰二位前辈莫不知,轩龙庄庄主吴光清,便是尔等主子,早已立下规矩,轩龙庄之人,不许插手江湖事。难道二位前辈,是要违背主子的吩咐吗?”。
“喲?”兰倚洛一声怪叫,将缠在脚上的十八节骨鞭一收,缓缓落地,这一陇飘袂白发,亦层层叠在肩膀上,才道:“老头子,听见没,咱们便在这林子中逛了一圈,还尚未做些什么哩?就成了染足江湖事了(liao),可怜这江湖江湖,竟只有这一片林子大。”
“甭管了,老婆子,你去看看小姐有无大碍。”梅俏生冷冷道。
“小姐?”秦昭雪一愣,只看见兰倚洛走向吴梦奇,呼道:“小姐,你无事吧?这些日子主子可是急坏了,数月未曾云游,便是牵挂小姐平安,江湖险恶,小姐以后可不得乱走。”,吴梦奇听罢,欢快雀跃,一把搂住了兰倚洛道:“兰婆婆,幸得你来得及时,要不然你就再看不到我哩!”。
“你...你是便是轩龙庄女少主?”秦昭雪瞳孔微张,这才想到两年前,师父曾为自己下聘礼,欲向轩龙庄庄主吴光清求得这门婚事,然而不论剑渊阁送去何等礼物,皆被轩龙庄原封不动退回,一去数月,连轩龙庄女少主的面都未曾逢到,如今她却活脱脱站在自己面前,秦昭雪不免惊奇。
“若不是听见这刀剑声,只怕我俩老叟,还不知须寻得几日。既然小姐无事,我等今夜找个地方歇息,明日便带她返程罢!耽搁太久,恐主子责怪。”梅俏生道完,兰倚洛便要拉着吴梦奇走,吴梦奇连忙扯住兰倚洛的衣裳道:“兰婆婆,我还要带走两人才行。”
“是谁?”兰倚洛道。
“呐,兰婆婆,这是吴白衣,是我好友哩,此番在外数月,可多亏了他的照料,不然我早不知道葬身何处哩。”吴梦奇跑到吴白衣跟前,一把挽住吴白衣的手,嘻嘻笑道。兰倚洛虽是上了年纪,心中可明亮的很,这里打眼一看,吴梦奇与吴白衣两人亲亲密密,瞬间便明了,只呵呵笑道:“小妮子如今找了个俏郎君,忘了爹爹了?”,这一言道的吴梦奇满面娇羞,直将头埋在吴白衣怀中,嘤嘤道:“兰婆婆又取笑我哩?”。
“好好好,既如此,便带这后生一齐走。”兰婆婆呵呵笑道:“那还有一人呢?”。
“还有一人便是李北燕前辈。”吴梦奇伸手一指,这才想起李北燕仍旧身负重伤,连忙跑向前去,欲扶起李北燕,却无奈李北燕伤势太重,根本起不得身来。
“妮子,这是何人?身负如此重伤,血都快流尽,只怕是命不久矣。”梅俏生走到跟前,俯下身子一探李北燕气息,连忙封住了李北燕几处穴脉,才道:“此人若非内功深厚,恐早已归西。”
“李前辈被奸人所害!”吴梦奇说着这“奸人”二字时,不禁撇头看着秦昭雪,梅俏生微微垂头,却道:“此人是何来路?”
“梅爷爷,此人居塔梁山,无门无派,与世无争。却受奸人迫害,亡妻丧命,我与吴公子实在不忍,这才救了他,却被奸人追杀,若不是你与兰婆婆及时到此,我恐怕早已丧命。”吴梦奇哼道。
“我看他亦挺不过多少时候了,既如此,我等便带他一起走罢,省的他尸凉此处,便宜了些豺狼。”梅俏生道完,便召来吴白衣,架起李北燕,几人便要离去,却被秦昭雪喊住。
“尔等可知,李北燕乃我武林十七派欲捉拿的骇世魔头?此一节,吾等十七派掌门师父早已在华山问道上达成共识,明日便要来此擒他,惩奸除恶,以正武林正义公道。”秦昭雪急道:“莫非轩龙庄欲问鼎天下武林?!”。
“秦公子!”吴梦奇这时顿下脚步,猛地一回头,怒道:“既然晓得师父们约定明日捉拿,你又何以自作主张,今晚便要痛下杀手?你那些龌龊事儿,我轩龙庄自是不管,但这位李前辈已是身负重伤,先不说他是不是个甚么魔头,本姑娘便要救他,你若说到此事关联到江湖十七派,那等明日众派师父们到了,我再带李前辈前去拜会,到时我在将今晚之事抖露抖露,明日恐怕会有些好戏哩?”
“你...!”秦昭雪听到吴梦奇此言,一时暴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心中亦十分明了,自己今晚这番行动,并未请示过师父,若明日吴梦奇在师父面前再将这甚么‘铁卷’一事抖露出来,恐怕师父必会追问到底,如今时候,大事未竟,反而得不偿失。
秦昭雪想到此处,话到嘴边又噎了进去。吴梦奇见他不再出声,这才扬了个鞭儿,与苍岩二老和吴白衣一齐转身离去。
“几位若要离去,可否留下一物!”秦昭雪想到这本应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的“宝贝”,便这样在自己眼皮下失去,心中犹是不甘,便长剑离鞘,拿捏在手,猛向前追了几步。
“放肆!”
夜黑中便只听到一声怒吼,秦昭雪立马止步,只觉一阵软风迎面袭来,瞪眼看时,一道魅影忽然临近跟前,一拂黑袍,袖里藏刀,精光毕露,秦昭雪慌忙横剑格挡,便听得“噌”的一声响,刀光四溅。秦昭雪是挡住了这刀形,却未挡得住刀影,只觉耳侧一凉,一抹长发飘然落地,这“无影刀”刀法之快、刀锋之利,秦昭雪确是见识到了。
梅俏生便只想出手教训一番眼前这个心肠凶狠的年轻人,晃了一刀,削去秦昭雪一道发丝,见他杵在原地再不作声,这才与吴梦奇等人,缓缓消失在这深林之中。
秦昭雪兀自站在原地呆了半刻,剑入了鞘,猛地一叹道:“呔!”,这才泻了三四分闷气,右手紧握,一拳砸在树干上,望着吴白衣等身影渐渐消失,不禁眼中闪过一丝怨气,自顾自冷冷道:“吴白衣!这笔帐,终有一日,我要在你身上讨回。吾功成名就之时,定教尔等,此生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