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混混也不是什么善茬,纷纷上来冲着林策拳打脚踢,争先恐后在张渟面前表现自己。
林策蜷缩在地上,尽量保护着自己,忍还是不忍,这是他纠结的问题。
不忍,对方人多,被揍;忍了,对方人多,以后还得被揍。
林策在脑海中疯狂翻看,终于找到一本书,书名很开门见山《被揍该怎么办?》,林策心中一喜,急忙翻开。
第一页:忍,忍是一种美德,忍是一种修养,忍能构建美好社会。
第二页:接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狂任他狂,明月照大江。
第三页:干他丫的,没完了是吧!
林策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相反,像他这种没有亲人庇护的人在学校里少不了被人欺负,所以在大学之前那都是一路打过来的,把欺负自己的人收拾服帖了,自然就没人敢欺负他了。一方面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学生,另一方面却又是打架不要命的狠角色。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贸然反击绝不可行,所以林策先是抱头蜷缩,一动不动。
陆奇看见林策一动不动,也担心闹出事,凑上来往他身上踢了一脚:“还没出力呢,就没动静了,起来,别躺着装死。”
依旧没有动静,众人面面相觑,不会真的弄死了吧?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策蹬向陆奇的小腿,对方猝不及防往前摔下去。
陆奇片刻就反应了过来,厉声对着林策喝到:“小子,敢戏弄我,找死……”声音没说完却已经戛然而止,因为这时林策已经锁住了他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对方便说不出话。
林策扬了扬地上捡来的石块,微带着讥笑说道:“那就看看谁找死好了。”说罢在众人惊恐的目光当中,狠狠朝着陆奇的踝关节砸下去。
“啊!”一声惨厉的嚎叫从陆奇嘴里喊出来,紧接着他只能颤抖着用手捂住脚踝,身体弯成虾子的模样,已无再战之力。
林策艰难站起来,右手是溅血的石块,左手朝着张渟勾了勾,“来呀。”但是却没有实际性的动作,现在的他看起来很癫狂,但是心中却无比理智。
他知道眼前就是害死了前身的人,但是要报仇也不是现在,不是这无关痛痒的打打闹闹,这样只能让他的报复更加猛烈。
要报仇就必须一击致命,让他万劫不复!
张渟脸色微变,踟蹰不前,眼前的林策让他感觉有些陌生,而刚才那干净利落下手的一幕也确实吓到了他,仿佛做这事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绝不是以前的林策能做出来的事情,而且,还有这么强的相扑技巧?
难不成被冷水这么一冻,脑子开窍了?张渟暗暗嘀咕。
张渟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恰巧这个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和一个十六七的妙龄少女走了过来。
那男子便是张府管家李九,身材矮小,嘴唇微薄,双目却精光闪烁,而女子则是张承业的女儿,名叫张漓,按照林策入赘的辈分来说,算是堂姐。
李九一见这场景,便哼了一声快步走过来,指着林策厉声说道:“林策,你想干什么?造反啊?!”
张渟一见李九,心中暗喜,这是个机灵人,自然知道该帮谁,于是大声说道:“李管家你来得正好,这林策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持械行凶,你快让人将他拿下。”
林策将石块扔开,拍拍手说道:“李管家明鉴,二少爷这边四五个人,我除非是傻子才一个人来找他们麻烦吧。”
你本来就是个傻子,张渟暗自撇嘴,但是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林策的变化,似乎,真的开窍了。
李九和张漓也感受到了,惊讶地看了林策一眼,很快恢复平静。
林策继续说道:“事实摆在眼前,很明显陆奇等人仗势欺人,我不过是被逼无奈才还击,这事儿,就算是闹到官府去,我也有理。只是到时候怕是有落人口舌,说这外面的小混混到了咱们张家横行无忌,咱们只能任人欺负,有损咱们张家声誉。”
李九冷哼道:“我来时就见到你持械行凶,若是没有制止,说不定就伤到二少爷了,证据确凿,没有什么好抵赖的?但兹事体大,我必然要请老爷定夺。”
“不可。”这次出声的却是张渟,虽然他们私下里欺负林策已成常态,但是在明面上张家的规矩却很严格,若是将自己仗势欺人的事情摆上台面,那么自己是绝对少不了责罚的,毕竟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很重要,而且张承业是张家族长,但是张家的家业却并非他一人独有,本就明争暗斗,这事若是宣扬出去,必然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武器。
李九略微沉吟:“那依照二少爷的意思是?”
张渟没说话,他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担心李九将事情弄得不可控制才出口阻拦。
这个时候张漓说道:“李管家,我看这只是小辈之间的事情,况且也没有伤到人,闹大了反而对咱们张家名声不好,倒不如给林策一些惩戒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没伤到人?!听到这话,正在捂住脚踝使劲儿哭惨的陆奇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好,那就罚林策到祠堂跪着反省一日,严禁饮食。”李九最终决定道。
“可是今天族学年考的地点就在祠堂前面啊。”张漓皱眉说道。
张渟闻言心中暗喜,说道:“就这么决定,就让他去祠堂跪着,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反省。”想想自己这些人在祠堂前面考校诗文,而林策就在旁边跪着,这样的感觉想想就无比舒畅。
李九挥挥手淡淡说道:“就这么决定了,都散了吧。”
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林策看看身边还在躺着的陆奇,撇撇嘴,抬起头却见旁边还站着个张漓。
张漓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林策的面前:“这是金创药,你自己拿回去擦点。”说完准备走,但是又多看了林策一眼,补了一句:“张渟向来对你不喜,能躲就躲他远点,姑姑不在了,谁也保不住你。”
林策笑嘻嘻地将金创药收起来,“谢啦,不过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就完。”
看他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张漓皱眉说道:“看你今天的行事,似乎开窍了些,但是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这么倔,吃苦头的终究是你自己。”
说完没再理会他,径直朝门口走了出去。
林策看着张漓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这个张漓是张渟的姐姐,按道理来说自己还得叫声堂姐,但是自己身份相差悬殊,素来也没什么交往,今天她却出言相助还真是让林策有些惊奇。
许久之后,林策叹了口气,爬起身来,看见地上的陆奇还趴着,踢了一脚便踉踉跄跄走了。
腊月二十四,送灶王爷上天之后,寻常百姓家中都已经忙活起过年的物事儿了,但是张家宗祠前的天井却聚集了很多人,一排排的座椅整齐陈列,唯独在天井正中心留出一个方圆三丈的空地,摆放的桌椅坐着几个儒雅的文士。
族学原本是安排的祠堂旁边的几所屋舍,整修得光亮宽敞,但是年考是家族中的大事,索性就将考核地点放到了祠堂前的天井中,颇有些要昭告祖宗沿革有序、家风优良的意思。
其他人则整整齐齐站站立一旁,约莫五六十人之多,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当然还有些十五六岁的,但是也只有寥寥几人,都是坐在前排的。
场面虽大,却未见多少喧哗之声,众人都翘首看向中心,那里坐着的是族里重金请来的名师,在场这些人都是张家的子弟,无论是干支还是旁支的族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送来族学进修,费用由家族承担,到了十四岁,无论取得什么成就,都予以退学,这便是蒙学了。
而过了十四岁,确实值得造就的子弟,再由家族延请名师作为辅导,说不定能培养出一些人才,虽然同样在族学进修,地位却不可相提并论,现场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挑选出来的精粹了。
按道理来说今天原本是很庄重的日子,但是下面的学子们都憋着笑看向祠堂里那个耷拉脑袋跪着的人,一边是庄严肃穆的文学考校,一边是祠堂罚跪,违和感属实有些强烈,看着都让人尴尬。
林策是背对着他们的,从远处看只觉得是耷拉着脑袋半昏半醒,但若是走近了些,却能看见他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
林策不知道天井里的那些人怎么想,但是他自己感觉还不错,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怀里还揣着几块糕点,这祠堂里的东西感觉也不赖嘛,可比自己家的好吃多了,当然……自己家好像没吃的。
着实无聊得紧,四处打量,只见祠堂当中供着众多牌位,正中央是一个硕大的雕像,应该是张家始祖。
“呵,这眼睛还挺有神。”林策调侃了一句,他对张家没好感,连带着对张家祠堂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这时候张家的族学年考准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