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吧……”程亮为难地说道。
林策翻了翻白眼，这都饿得半死不活的了，哪儿还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但是程亮下一句话差点让林策咬了舌头，“二少爷养的狗都不好吃，膻味大。”
合着你没少干这事啊！
“放心吧，我做的肯定好吃。”北宋初期嘛，他知道，连炒菜都还没有普及，以蒸煮为主，加上狗肉本身就比较难处理，所以能做得好吃那才叫怪了。
“就吹吧你，哪次你不是等着吃的，别说做菜了，就是抓狗都指望不上你，别是被冷水冻坏了脑子。”程亮说到这里顿了顿，发现了自己逻辑上的毛病，对这货的智商而言，冷水冻纯属多余。
林策翻了翻白眼，“那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好不好吃另算，填饱肚子再说。”程亮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咂舌。
于是两人披上衣服冒着风雪出了房间，来到一个小院的墙边。
程亮指着高墙后面说道，“这后面就是栓狗的地方了。”林策看了看将近三米的高墙，点头说道：“那我去找个梯子，咱俩偷偷爬过去。”
谁料程亮摆摆手说不用，然后一个矫健的翻身跳跃，就到了墙上，居高临下地对着林策说道：“打狗，我是高手！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然后在林策钦佩的目光当中潇洒地跳了下去。
院子里就传来了更为激烈的狗叫声，过了一会儿，只见程亮以比刚才迅捷两倍的速度摔了回来，抹抹脸上的雪沫，嘴里骂骂咧咧的：“直娘贼张渟，今天没拴狗，幸亏洒家跑得快。”
跟刚才那个打狗高手完全不是一个人！
跳过来的不但有程亮，还有一条浑身乌黑的大狗，眼睛里闪耀着狠厉的凶光，它从墙上一跃而下，受到惯性的缘故在地上不断翻滚卸力。
林策时刻注意着现场的情况，在狗跳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捡起了手边的铁锹，但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无从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林策的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几行字：狗，犬科哺乳动物，致命处为腹部、尾巴……
林策虽然对这些信息的来源有些不解，但危急时刻自然管不了这么多，心一横就冲了过去。
程亮一见到这条狗，顿时如临大敌，急忙喊道：“危险，三郎快跑……”但是喊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他见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在大狗地上翻滚，露出肚子的一刻，林策手上拿着铁锹，狠狠地拍在它的肚子上，顿时那条追得自己屁滚尿流的恶犬就躺在地上怏怏不动了。
林策又补了几下，确认那条恶犬真的死了之后，才把铁锹扔到一边，笑道：“功夫再高，也怕铁锹。”
程亮爬起来朝着地上的狗踢了一脚，微带钦佩地说道：“我以前就算拿棍子都做不到你这么利索的，你怎么办到的？”
林策一边将狗拖向一个小房子，一边说道：“很简单，狗也是有弱点的，就跟打蛇要打七寸一样，狗的弱点就是腹部和尾巴，总结起来说就是，知识就是力量。”
按照林策的性格，并不是喜欢去虐待狗的人，但是对待这样一条恶犬他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尤其是在这样缺衣少食的环境下。
把狗拖进去之后，让程亮烧热水去毛，自己则是一不做二不休摸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林策没有急着拿东西，而是回想起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
“难不成我穿越过来还带了老爷爷？”林策心中有些激动，就知道老天不会亏待穿越人士的！于是暗自呼唤了几声，结果毛的回应都没有，只能就此作罢，打算专心对付厨房里的材料。
但是就在这时，林策的眼前忽然变得灰蒙蒙起来，等到重新清晰的时候，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宽阔的图书馆，一列列一排排的全是书，急忙走过去翻看了基本，都是真真切切的知识，并不是自己幻想的，林策有些错愕，但是随之变得欣喜起来，自己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三郎，你拿完没有？不要在厨房太久，会被发现的。”门外传来程亮的轻声呼喊，打断了林策的遐思，连忙回应道：“好了，就来。”
不得不说，张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各种配料齐全。
林策也不客气，每样都拿了一些，手上拿不下了，就弄口锅来装，怀里还揣着几个饼子。
程亮手脚很麻利，等到林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狗给清理干净了，而且还剁成了一块块。
两人将东西都转移到林策的房间里，生火，程亮想动手，但是被林策给制止了。
“让我来吧。”
程亮疑惑地看着他，“别开玩笑了，你连锅铲都没摸过，还是我来吧。”
林策不再理他，在脑海当中翻出一本菜谱，照着上面的说法，加入清水，加入狗肉，等烧开了之后，去除血沫，捞出狗肉。
然后往锅里倒茶油，六成热之后加狗肉入锅，加入姜块、香料爆干水分，然后酒、冰糖、盐块，然后清水没过狗肉，大火烧开。
等到大火烧开之后，改为小火焖，不一会儿，香味便已经弥漫了整个房子。
“好香啊，就是城里专门贩狗肉的都没你做这么香。”程亮说着就要去揭开锅盖，但是被林策阻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都还没入味呢。”
程亮嘿嘿一笑，将手缩了回来，但是眼睛还是一刻不离地盯着锅里。
等了大约三刻钟之后，终于在程亮望眼欲穿的眼神当中开锅了。程亮迫不及待地将一块狗肉夹进嘴里，尽管滚烫，也舍不得吐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腥膻，取而代之的是软烂的肉质和醇厚的味道，程亮不由得竖起了个大拇指。林策扔给他一块饼子，夹着狗肉，沾上点肉汁，也说不上什么吃法，却甚是美味。
程亮嘴里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三郎你做的狗肉这么好吃，如果以后去开狗肉档一定红火。”不过说完了之后自己也顿了一下，“可惜，林叔是秀才，应该不会让你去干这种事的。”
林策微微皱眉，“对了，按照你这么说，我爹是秀才，怎么说都不至于来当赘婿的。”
没见过混得这么惨的秀才，看看别的秀才，洪天王，名落孙山就名落孙山，转头就干起了起义的行当，可谓秀才中的实干派。
就是后期流连于莺莺燕燕的选秀选妃当中，成了别的领域的“实干派”。
不过好在当了赘婿还能保住自己的姓氏，这倒是他的本事。
程亮摇摇头，“不知道，我爹不让问。”
林策也不追问，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他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一直呆在这里寄人篱下？绝对不可能，先不说前身就是被人给欺负死的，就是他的尊严也不容许他这么做，供人呼来唤去，换做现代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
但是不忍受又能怎么样？自己就是一个理科生，在这个靠文笔吃饭的时代，完全吃不开，至于让他弃理从文？
那纯属说梦话，先不说别人都是些十多年苦读四书五经的狠人，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就说他自己，从上大学之后已经彻底把语文给抛之脑后了，估计也就只有在游戏里跟人对喷的时候才能让别人感受到自己国骂水准的深不可测。
程亮依旧没停下来，似乎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什么打算？管好车马，兴许主家赏识，就给我加点例银了呢，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爹给我说了一门亲事，等过了年去跟人见见，如果合适就定下来……”
程亮一边吃一边说说着，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林策也不厌其烦地听着，原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大家面对的事情都是差不多的，工作、结婚、生孩子。
只不过古代的人认知的范围没有那么广泛，所以显得更安于现状罢了，但是相应的，也没有现代人那么焦虑。
不知者无畏，可以是坏话，也可以是好话。
窗外是纷飞的大雪，房子里暖烘烘的，屋里两个人，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另一个静静听着，这一夜，风雪没有停，但是交谈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两人都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林策是被人吵醒的，起身看，另一张床上的程亮已经不见，想来是干活去了。
窗外传来一阵响声，推开窗，之间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指着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虽然没见过，但是凭借身体当中的记忆，林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张渟，张家二少爷，自己的死对头。
“你们这群废柴，说说雇你们过来有什么用？”
“废物，这么多人还能让家里进了窃贼！”
“都给我去找，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狗，找不到有你们好看的！”
林策原本倚在窗口，想领略一下大宋朝的国骂是什么水准，但是越听到最后越感觉不对味儿，这是在找狗？
狗呢？好像被自己吃了。
林策默默把头缩了回来，打算把窗户关上。
这个时候张渟把自己知道的脏话都给用上了，心中的怒气却依旧没什么消减，手下一个叫陆奇的人提议道：“二少爷，这些人铁定是在偷懒，依小的看不如让我们来收拾一顿给您消消气？”张渟身边的人本就是街上的混混，正经事儿没干过几件，歪头歪脑的坏主意和撒泼事儿却是熟门熟路。
张渟虽然混账，却不是没脑子的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陆奇：“这些人可不是家奴，是咱们雇佣来的良人，这暴虐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张家干活？”
陆奇急忙赔笑：“二少爷说的是，我们这也是想着为您分忧不是。”
出谋划策自然指不上他们，张渟也没在意，但是这个时候眼光却扫到了准备关窗的林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些人欺负不得，好在还有些逆来顺受的崽子能给小爷出出气。”
陆奇往林策的方向扫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张渟的心思，上前一脚踹开门，快步走进林策的房间，将正在火堆前取暖的林策一把抓出来。
陆奇扯住林策的领子拉到跟前，“林策，是不是你偷了少爷的狗？”
林策摇头否认：“瞎说，狗肉可不好吃，腥得很。”
陆奇讥笑道：“父子俩都是下贱的货色，本就不招人待见，有得吃就是天大的恩赏了，偷条狗吃有什么出奇的。”
林策耸耸肩：“说话要讲究证据的，你们可以进屋去搜，若是发现什么证据我自然不会抵赖。”吃完之后林策和程亮两个人就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完了，自然不会在屋子里留下什么给人把柄。
张渟脸色不太好，他不是要跟林策理论一番，就是单纯的出气而已。
陆奇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自然知道张渟的心思，也不再赘言，猛地扬起拳头便擂向林策的肚子。
“嘶”林策吃痛之下倒在地上，他冷眼看着张渟和陆奇，明白了点什么，这两人压根不是在自己这里发现什么线索，而是单纯想要拿自己当成出气筒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