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臣女、草民拜见太子妃娘娘。”
缓缓屈膝见礼。
“快起来，和我怎得还客气？”
她的笑格外祥和。吕氏身边的贴身女官亲自把她二人扶起来，侧坐。
“太子薨逝不过三年，娘娘瞧着轻减不少。还是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般憔悴清减的模子实在让人心疼。
她那一身华服仿佛不像是荣光，反而是压垮太子妃的稻草。
是呀，这皇城的夜太黑。
她仿佛见不到光了。
“侯爵娘子最近可还好？我本想得空去伯爵府拜访，可这日子真真一天也没空隙。好容易文儿去赈灾这才得了空闲。”
赈灾？听起来是个苦差事。可谁不知先前去的官员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去跟那些官员学学赈灾事宜罢了。
“殿下能文会武，此番又去赈灾想来是圣上有心重用。娘娘的福气可来了呢！”
品了眼前的茶水，这茶…竟是陈年的茶叶。
先太子固然薨逝可圣上常常惦记着，不是今个儿送来些赏赐便是明儿送些小玩意儿。瞧着可比后宫娘娘都滋润不少。
今日她又特意着了华服，头上是当年马皇后赐的冠。
手一直卷着帕子，眼神像左瞟。
只怕是太子妃有话要说吧。
“媛儿，这茶甚好呢！前些日子你说学会做冰翠糕，不如让张女官引你去膳房做些来搭着茶水献给太子妃娘娘尝尝。”
冰翠糕？阿姐怎么了。
这茶水可是旧年陈茶，亦不适合冰翠糕。
“是，三姐姐。”
“那就有劳四姑娘了。”太子妃示意了女官，张女官指着路带思媛离开了。
“娘娘是有话要说吗？不必这般迂回。我母亲时常关心您，我们做子女的自当尽心相助。”
退其左右，吕氏微微低了低头。
“郡主殿下好眼力，我确实有话同你讲。”
“那娘娘直说便是，思璃定尽全力以赴。”
此时叫她来，想着是没什么好事。
她再三思量。眉间微微颦蹙，手指也是略微犹豫。
欲张欲合的唇齿迟迟不敢开口，最终眼神一定叹了口气：“如今圣上年迈正直党争之际，四弟燕王德才谦备，理应继承大宗。只是他生性杀戮，他日登基先太子遗腹便是第一个开刀的。
我知你同他有些交情，我想请殿下帮我做一个交换。”
生性杀戮？
燕哥哥是杀伐果断了些，可并不至于滥杀无辜啊。
“娘娘您说来听听。”
交换？先太子薨逝，太子妃又能有什么做交换？
“先太子离世曾留下信物一件。持此信物者可号令亲兵一万。这一万精兵皆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太子亲自栽培。”
思璃瞬间抬眸凝望向太子妃。
以一敌百？这得是多雄壮的兵骑。别说一万，能栽培五十这般兵锐那都是天大的难事。
“娘娘，私藏亲兵是杀头大罪。”
她只知皇长子能文能武，治国安民上阵杀敌皆是好手。若他在，那里还有大哥哥和她什么事？
可如今居然还有这当子事……
吕氏的的目光望向别处，不知该怎样回答。
“这些精兵不认人，只认信物。燕王殿下和郡主殿下愿意，本妃愿将一万亲兵全权交付，绝不私藏。”
罢了，她也是为子女的性命。
“这些兵锐如今在哪里？”
她紧紧合上双眼，像被审讯的囚人。
“上京附近的村落。那里一整个村的居民，人人皆兵。”
上京附近的村落？！
思璃一下子有些出神。
这么庞大的兵队还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若是有心之人趁人之危，那应天府岂非要陷入灾难？
天爷呀，皇长子夫妇都做些什么！
“你们夫妇当真是不要命了！若非是圣上注重皇长子怜悯恩赐皇长孙之位，只怕凭这一万亲兵如今便会要了几个皇孙的性命！”
怎么这么大胆的举措？不臣之人得到这只军队，是要了命的！
“思璃！我和夫君亦是无奈之举呀！”吕氏一下子跪倒在地，眼眶子腥红。
“夫君虽贵为皇太子，可你也瞧见了！燕王，晋恭王秦王周王！哪个不是豺狼般盯着太子的位子！若非是这一万亲兵，只怕我夫妇二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的哭声一下子喊了出来，多年的哀怨总算是能诉一诉了。
“这三年，我让文儿去皇陵亲自守着他父王，就是为了让他远离朝堂！
若不是我此举，只怕连几个孩儿我都保不住啊！如今圣上召回文儿，就是要让他跟那些个虎狼相争！我的夫君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让儿子也深陷其中吗！”
吕氏的哭声如玉一般惹人怜悯，她的面庞好生憔悴。
她亦是为自己的骨血罢了。
思璃听到这些一下子心软了，这天底下哪有父母不顾惜子女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如今亦想为我的儿子计一计。
思璃，我求你，我拿我这条老命求你！你帮帮他吧……”
她的哭诉一声声传入思璃的耳中她瞬间也不知该如何了。
“吕氏，除了你和先太子还有我，谁还知晓这一万亲兵的存在？”
还有、还有……
“没有，没有！”她着急忙慌摇头，紧紧拉着思璃的裙角，生怕她会离开。
“你确定？若是此事被他人得知，你们东宫，即刻血流成河！”
“没有！”她慌乱间落下了几缕青丝，眼眶红的仿佛发肿。
“从招揽，到收买兵器马匹都是我和先太子妃常氏所谓。常氏过身常家也犯了错处，株连九族。训练兵马也只有夫君一人。除了我，文儿亦不知！”
无人知晓……
“这样最好。若是如今有第三个活人知晓，你和你的三个儿子都得死！”
她如今几近发狂，想来是不会行骗了。
“我会同燕王商议，若他应允了你这一万亲兵就不归你了。”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接着说到：“但若他日你将此事告知他人，我绝不会放过东宫的任何一个人。”
璃儿…她答应了？
“好…好！我绝不将这一万亲兵的存在告诉第三人，若是被他人得知我亲自奉上东宫所有人的性命！”
说着慌乱间将袖中玉佩拿出来递给思璃，双手发抖。
她望着那玉佩微微一愣接过来。
这么一块普通的玉，却握着一万亲兵的使用权……
“太子妃娘娘，您好自为之。”
说完踏出殿门，再为回头一下。
路途中，思媛和张女官还有几个奴婢也走过来。
“阿姐！我们…要回去了吗？”
这是做什么，刚做好的点心也不用了？
“嗯，娘娘说她乏了让我们先回去。”转过头去看着张女官：“照顾好太子妃娘娘。她身子虚，受了风寒可不好。”
“是，郡主殿下。”
看来娘娘的事交代完了。
可究竟是何事如此之大竟能在燕王手中换得东宫平安？
正殿
“娘娘。”张女官一进来边看到坐在主位上却倦态的吕氏。
“郡主殿下应允了？”
吕氏揉了揉太阳穴，累的眼睛也睁不开：“她是个好人。此番是我亏欠她的。
但为文儿和他几个王弟，我必须如此作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