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上颠颠簸簸,感觉路不是很平稳,也情有可原,北河桃林近山,山路本就崎岖不平。
江霖不时因为颠簸的马车而不小心头撞到白巡的肩膀,本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在发现大徒弟被她越撞越开心,笑容逐渐变态之后,开始认认真真的反思他的大徒弟是不是有病这个问题。
作为师父,要负全责。徒弟脑残的话,她得对他好一点。
白巡往她那靠了靠,极度认真:“师父,你要是嫌颠簸的厉害头晕的话,就靠着我。”
“对不起,我不需要......”
可是这马像听到了两人车内的对话似的,很有眼力见的一个急刹车,江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前面倒去,还好白巡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呼,还好还好,没磕到脸......”江霖闷闷的说。
“恩还好,多亏我身手矫捷。”白巡欣慰的发出感叹。
“恩,你的确很棒,但是能不能不要拍我的头了?”江霖被白巡用左胳膊圈着,头被白巡轻轻的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可是我他×又没被吓到啊!
白巡停下来不再拍江霖,但是还是圈着她靠在自己胸前没放手,“就这样吧,我得保护好师父。”
“......”挣脱无效。待静下来后,“诶,徒弟身上好香啊。”还挺舒服的。
白巡看了看窗外,语气中肯喊道:“诶诶,走得慢点儿啊,又不着急赶路。”
到了日中时分,便到了地方。
上午几个时辰的饱受折磨让江霖原本期待的兴致消失大半,她现在只想全身放松地原地躺下,看着天发发呆。
不过这些想法在江霖看到白巡提前备下的一桌饭菜后,都烟消云散了。江霖觉得,就没有吃解决不了的事啊。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顿。
北河县的桃源客栈很有名,落在山脚,店内装饰都古朴清雅,出售的桃花醉也是一绝。但因为地理位置较偏,一直处于不是很冷清,但也不是高朋满座的状态里,店里只有两个小二,一个老板,再加上厨房一个掌勺的,简简单单又不失本分。这样刚刚好,人多嘈杂,反倒不符合桃源这样纯朴简单的客栈名儿了。
在这里停留的大多都是小住一两天就赶路的商旅客人,而江霖和白巡只是在这里吃个便饭,还是白巡提前叫下人去通知备好的酒菜。
吃饭的时候,江霖注意到一个人,主要是因为客栈楼下吃饭的人不多,而且那人坐的极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装束实在是太“出众”了——头发半长不短胡乱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上长下短、灰尘扑扑的粗布衣,脸上沾了些泥土,但是看这身量,年纪看起来好像和她也差不多大。
此时正直深秋,他穿的,也太单薄了。江霖忍不住想。
目光所及之处,也触碰上一道灼灼的目光。那个人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江霖,忽而一愣,嘴里的馒头就掉了下来。江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寻着目光看去,就看到那个少年。眉头一皱,什么玩意儿?哪来的猴儿?
那少年看到两人对他的打探,连忙低下头来,继续大口啃着馒头。
吃完饭去结账,江霖好奇的和老板打探,“诶老板,坐那的少年,是哪儿来的?”
老板头也没抬,手里有条不紊地拨着算盘,但是话却是温和的,“他从小一个人住在这山上,没有家人。”
“那他家人呢?”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爹娘在他五岁那年双双得病走了,姐姐不堪重负在他的面前上吊自尽了,小小年纪受到了刺激,后来脑子也不太好了。我想接他他死都不肯跟着我,就一个人住在山上,也不说话,怪可怜的。”
“他偶尔下山的时候,我就喊他吃个饭。”
江霖听到这里,心里无限同情。总有人过的比你不堪,但是作为局外人好像又做不了什么。
白巡付完帐便来了,喊了江霖一声,准备出发去桃林了。二人走到客栈外面,从马车上带了点水,又带上各自的剑,便出发了。山上的路不好走,且那桃林不在山顶也不在半山腰,离着山脚不远,着实没必要用马车。
不出半个时辰,就走到了桃林。这里桃树除了供欣赏外,也是北河县百姓用来酿酒卖钱的生存之宝。虽然现在这个季节,没什么好看的。
“你拉我来,就为了看树枝吗?还不如在这里好好练一练剑?”
白巡未答话,而是拉着江霖走到了一棵大树前,手指了指树枝上面,“你看。”
江霖看过去。那树枝上挂着红线,红线上挂了木牌,木牌上面刻了字。江霖用手擦了擦灰尘,上面写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底下还刻了个“阿巡一岁。”
而后又拉着江霖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上,木牌上刻了:愿同尘与灰。同样的,底下是“阿巡两岁。”江霖直叹,皇帝老儿和前皇后真的是情比金坚啊。
可是从第五棵树起,不再有诗了,上面只记录了白巡的年纪。江霖不解。
白巡笑了笑,目光深远,“五岁起,就只有我娘一个人带我来这里踏春了。”
“对不起,你的家事我不便多问,但是你今日既然带我来,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白巡抚摸着木牌,目光温柔的看着上面的刻字。他透过这一小节木头片,看到了他尘封了许久的童年,回忆本身是个美好的事,不美好的是那个记忆里都是由你爱的人和你讨厌的人一起拼凑出来的珍贵回忆。
江霖看着盯着木牌不做声的白巡,以为他因为想母亲而悲伤,于是很同情的拍了拍白巡的后背,“徒儿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也自小就没了娘,但是我知道我娘很爱我,所以咱们的娘一定也在默默的看着我们呢。”等等,这句话是不是有语病?
白巡听着笑出了声,他笑的很收敛,真的,很收敛。已经笑得没有声音了,只有不停颤动的双肩。江霖气的拿脚踢他。
“我知道了,咱们娘在看着我们呢,所以我要好好对师父。”
话题走向越来越不正经了,江霖看了眼白巡,骂了句“去你的。”就转过身朝桃林深处走了。
白巡追上,扳过她的身子使江霖正视他。“师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早就认识你了?”
江霖吓了一跳,心里禁不住瞎想,难道白巡也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爱慕了她很多年,爱而不得于是就主动接近她?靠,我,,,这怎么能师徒恋呢!
白巡敲了她脑门,“瞎想什么呢。”“我十岁那年被你解救过,约好第二天见面的,结果你爽约了。”“没想到后来还会遇到你。”
江霖努力回想了下,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她帮助过的人实在是多了去了。
“师父,早在六年前我就见过你了,所以,我们是久别重逢。”
“你愿意以后每年春天和我一起来这儿踏青,陪我一起挂木牌吗?我想纪念和师父在一块的每一年。你和我娘一样的好,有你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特别特别安心。”
“可以吗?”
江霖认真听完了白巡的话,他的脸离得很近,眼睛很明亮,每次她看白巡眼睛的时候,总觉得这世上居然有人的眼神这么澄澈动人,因为不管是喜是悲是怒,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知道白巡是个很纯澈的人。
“好,我应允你了。”江霖拍了拍白巡的肩。
白巡的眼睛立马放出光来,一把抱住了江霖。江霖脸更红了。“师父你是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江霖囧:“??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辛辛苦苦挑了个地方来表白真心,你不能这样对我啊。”白巡哭着脸。
江霖凑过去小声,“桃园也是个结义的好地方,你可以考虑拜把子。”
白巡脸色更黑了。
江霖定了定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太懂什么是爱,但是我...挺喜欢大徒弟你的,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种。你说你认识我许久,或许此话真情实意,但于我而言,我不是个草率的人,我对你的情义还只是师徒情谊,先就这样好吗,你过去的人生我不了解,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而且我也是你师父,所以我愿意去了解你的未来。”
白巡的脸色又活了过来。他沉静的看着江霖,欲言又止。他承认,他对江霖一见钟情般的喜欢,或许很莽撞,很草率,也许因为这个女孩曾救过他,也许因为这个女孩样貌和性格像极了他深爱的母后让他不由自主想靠近。而更多的,是很幼稚的少年人的想法。
她只是于众人之中一回顾,而你却是看人间颜色都好像是尘土。便朝朝暮暮都想看到她。所谓伊人,当如师父这般。
附近有个黑影隐隐约约在闪躲,白巡警觉的侧头看了过去,好像是一个人,正躲在一棵桃树后。江霖也看了一眼,“有人?”
白巡点了点头,“恩,好像在看我们。”
那人见两人发现他了,立马要跑开,却被江霖和白巡两人一个轻功飞燕地跳到他面前。
白巡又皱了皱眉,亏他以为是他父王派来的小细作,怎么是那个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