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
倒是很像她……和他……
许多年以来,木子歌遇到过如此心思缜密、又能言善辩且独具一番行事风格与气魄的人,一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
印象最深的总共三个人,一人俊逸无双,一袭侠士装束气宇轩昂,端是鹤立鸡群,人中之龙,有一句话形容的极为恰当,为:
“此公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那人非凡人。木子歌一直这样认为,虽说他感觉那人还未真正意义上的化龙,但却坚信着,迟早有一日,那人将乘风而起,逆流而上,身化真龙。
另外一人……则有一些特殊,毕竟木子歌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所爱之人。
但是,他从与其一起度过的时光中,懂得了一件超自然的事,那就是帮助过她的人,或者是她接受了好意的人,这两种人,绝对会走好运。
而陷害过她的人,与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此两种人,则绝对会走霉运。
唔……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似乎这么形容也不过分,即便陷害过她的人,并不会涉及到“丧命”两字,但有一些人,却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木子歌甚至曾经还认为所爱之人是一个妖怪、巫婆,但在发现那种事对自己没有用之后,也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于是,他只能把那种事当成了超自然现象,只字不提。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事情,因为她对待这种事情的为人处事风格,也可能因为她是那个唯一的所爱之人,木子歌才将此人的样貌、身高和体重、优点与缺点,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已逝世的父母那般,深深的烙印进了脑海,烙印到灵魂的最深处。
岭上陌花——她的名字……她是亲人,亦是唯一。
木子歌只要想到她,每一次都会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守护好她,对她有威胁的东西都应该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决不能让她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更不能让她远离而去……
至于那印象最深的最后一人,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的不错,就是佝偻身影。
尽管,木子歌才与之相处了半小时都不到的短短时间,可是佝偻身影那份对事情抽丝剥茧的细腻,以及那份威胁在前而平淡嗓音不改的胆气,着实令他有些另眼相看。
毕竟,要知道自己刚才可是想要干掉他啊……
木子歌眨了一下眼睛,凶狠死鱼眼的眼帘扬起,仰望天空,月明星稀,斗转星移,夜晚已有了渐渐过去的趋势,时候真的很晚了……
时间3:13分。
嗯?
本意为掏出手机瞄一眼时间的他,忽然被屏幕上的消息提醒吸引了注意力,木子歌直接过滤掉所有多余的信息,眸光紧紧锁定住最顶端的那一条。
特别关心:“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到家哦,今天加班吗QAQ。”
发此消息的人,备注名是陌花,事到如今,到底怎么回事就不用多说了吧?
木子歌望到这条消息,又联想到发消息人说莫名其妙话那时的冷酷风格,面瘫一样的司马脸上,嘴角竟难得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陌花在手机上和我聊天时,明明显得很可爱,但为什么在现实中,却往往有些冷酷呢?
真是想不明白女孩子……
此时此刻,在手机屏幕光芒的照耀中,他笑的很温柔。
甚至是,那双凶狠的死鱼眼,也耷拉起了眉毛,显得有些疑惑与无奈,眸中更是除了温柔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杂质。
别个人的消息可以不回,但陌花的消息却是必须要回!
木子歌想了想,打字回道:“今晚并没有加班,而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时间,你再等一会,不出几分钟我就回到家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几条回复便是接连浮现:
“好的!”
“收到!”
“啊!对了,既然你还有几分钟才回来”
“那我趁那时间再给你准备一碗汤好不好?(?????)”
木子歌的眸中温柔更甚,这凄凉的夜色,都仿佛受到影响变得有了几分暖意,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于沉醉其中,这并不好,但……
“好。”
他飞速打出一字,并打算在下一秒按下发送,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我知道了!”
“嗬呃——?!”木子歌从沉醉中赫然惊醒,这一声突然响起来惊呼,差点没让他把捧在手中的机体扔出去。
那倒并不是因为吓的……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受到惊吓的缘故,但更多的,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害羞所导致。
是的。
你没有看错,这位宛如面瘫了的司马脸少年,竟然在惊醒过后,高昂起了脑袋,同时若无其事地关掉并放回手机,然后……
一本正经的脸红了起来?!虽然红的不是很深,但确有其事。
等等!
都脸红了还说一本正经?
那当然不会说,而为什么会这么说呢?答案就是一个字——
装。
木子歌虽是高昂着头,司马脸也是抿起嘴一本正经几乎与常态无异,但他的死鱼眼和微微红的脸颊,却将他出卖的干干净净。
那双死鱼眼,此刻竟是变得不那么凶狠。
黑亮亮的瞳孔望着半空中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往下瞄一眼,当望到佝偻身影的时候,凝视了两秒,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天呐。
这哪里是先前那位暴揍绑架歹徒,又对佝偻身影心生杀意的狠辣木子歌,分明就是一个与女朋友卿卿我我被他人撞进,并对此感到有些害羞的纯情小处男啊!
“哈哈哈,我知道了,咳咳咳……我知道了!”已经从石凳上跳下来,变的有些状如疯子,又大笑又剧烈咳的佝偻身影,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打断木子歌是一件让他有些害羞的事情。
“小家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三者,也便是你的所爱之人,应该就在我们正前方不远处的那栋居民楼中吧?”
“你不要否定。”佝偻身影渐渐从疯狂中脱离出来,富有磁性的嗓音恢复回古井无波:“从你拿出手机开始聊天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确信,你的所爱之人,肯定就在那栋楼内。”
麻袍剧烈晃动之下,类似手指指明方向的动作,便落入了木子歌的眼中。
指出的方向,正是道路尽头耸立着的居民楼,一分不差……
“小孩子的恋爱真是通俗易懂啊,小家伙,就在刚才,你一定回了“我等会儿就回家。”这句话吧。”麻袍忽地矮了一截,佝偻身影似乎垂下了脑袋,在深思熟虑着:“不过,爱这东西……”
伸出的手收回,几下窸窸,然后,麻袍矮一截的那地方,褶皱纹很快凸起,就如同捏住了下巴:“却也非常的不可思议,反正无论如何,小家伙,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究竟要怎样的人?才能使你这样的人,露出方才那样温柔的表情。”
“有趣,有趣!哈哈哈。”佝偻身影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疯子一般的笑了笑,自说道:“小家伙,看来我必须得去见识见识你的所爱之人了。”
“啊……是吗?”木子歌听着,始终静静的听着佝偻身影自说自话,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把他遗忘,而是第一时间出声回应。
他也没有再仰望星空,他低垂着脑袋,任由漆黑的发丝飘落,虚掩住了眉宇,阴影中,看不清其脸上的神情。
只是,可以看到,木子歌开始迈开步子,走向了佝偻身影。
短短的距离,他走的时间也很短,不出几秒,便去到了对方的身前。
麻衣袍服迎着木子歌来到的风而轻轻舞动……
“是啊。”佝偻身影保持着颔首捏下巴的姿态,答道:“我感觉自己似乎钓到了一条、诶啊?!”
窸窣!
一只对佝偻身影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粗大的手掌,突然一把揪住他胸前的麻布,猛地提了起来。
“小?!”
佝偻身影大惊,张口欲呼问,但当对上木子歌那双发丝虚掩着的黑幽幽瞳孔时,到嗓子眼的话却卡了住。
在那时候,他才忽然明悟,我……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啊。
明白这个,他干脆不打算出声询问了,因为他明白……现如今,已经到了说什么都没用的地步。
毕竟……
佝偻身影望着木子歌,心中暗叹道:“对上这样的家伙,一步错,则步步错,满盘皆输啊!”
麻袍漆黑深邃的缺口,注视木着子歌良久,但这一次,木子歌的眸光没有分毫避让!
“抱歉,你知道的太多了。”比佝偻身影更黑暗,更深沉的平静如水眼眸,无比平静的宣告了他的死期:“我……要杀掉你。”
木子歌已经不再管佝偻身影是什么东西了,也不管他诡异不诡异,更不管能不能战胜他,因为在他说出陌花的藏身地,与要去见陌花的时候开始,他的结局,就注定只有一个,那就是——
死。
“你很聪明,我原本不想杀你。”木子歌突然由衷的赞了一句,黑眸幽幽,注视着被提在手中的佝偻身影,他继续道:“但是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目前的生活,而你,可能会成为威胁这生活的人,所以很抱歉,只能让你去死了。”
“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道收敛……”
“呵!呵哈哈哈。”
佝偻身影不屑的笑声,打断了木子歌的话语:“你说不要怪罪于你?你竟然说不要怪罪于你的这种狗屁话!哈哈哈,小家伙,你真的是一个,超级有趣的人啊。”
木子歌望着笑如疯魔的他,没有搭话。
“你想杀我?”佝偻身影忽地笑声一收,凝声问。
木子歌这次答:“嗯。”
“那就来吧!只要你能杀的死我。”麻袍下,他似乎别有韵味的道:“只不过小家伙,我可要事先给你提个醒……”
“好。”
佝偻身影的话还未说完,谁料木子歌一语成谶,平静淡然的仿佛毫不在乎的话音刚落,他挂在半空中的瘦小身影,便由“挂”向着“平躺”转变。
那个阶段,时间也仿佛停止了起来。
木子歌黑发下的脸庞面无表情,扬起手臂的同时刻,小迈开双腿并弯腰,膝盖向下方蹲去,这毫不留情欲砸死佝偻身影的身形才刚刚出现——
嘭!
一切只在点电光火石之间,佝偻身影便被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红砖地面上,快到仅仅是一眨眼的刹那。
之后,尘雾朦胧,如烟般袅袅,笼罩着树荫下的一切。
而始作俑者木子歌,则在其中保持着,似半跪又非半跪的姿态,一动也不动,在他右手下地面上的佝偻身影,亦是如此。
咔嚓!
可能过去了一瞬间,也可能过去了很久,死寂中,在佝偻身影头顶下方的红砖,突然裂开打破了这股诡异的氛围。
那个地方,原本泛红的石砖,此刻,却变的有些黑红,恐怖。
时间流逝恢复正常。
殷红的血液,顺着红砖裂开的缝隙流进,到溢满而出,再到湿透麻袍,染红了佝偻身影脑袋的边缘地带。
“咳!咳咳!咳咳咳……”木子歌松开手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佝偻身影浑身颤抖的剧烈咳了咳,吐出一大滩一大滩的黑血:“小家伙,我话可还没说,咳咳咳!完呢。”
咳嗦声中,麻袍变成了血色的袍服。
木子歌凶狠的死鱼眼,垂眸望着血泊中的佝偻身影,没有说话,他黑幽幽的眼眸内平静深邃,仿佛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呵!”
麻,啊不,如今应该是血袍那黑漆漆的缺口,直勾勾地盯着木子歌。
佝偻身影宛如看穿了一切,袍服下传出一声嗤笑,喃喃自语道:“所以说啊……小家伙,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人……啊……”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任何的生息。
死了……
木子歌将这一切都目睹在眼底,当殷红的颜色充斥眼球,他明白,至此,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再也不会响起来了。
他眨了眨眼,最后扫了一眼佝偻身影,旋即收回目光扬起眼帘,望着坐落在正前方,不远处的那栋居民楼,木子歌凶狠的死鱼眼内温柔一闪即逝,他迈开步伐,稳稳当当且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
刚走了几步,欲离开此地的木子歌,突然间想到:佝偻身影……那家伙,真的……死了吗?
那家伙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木子歌微微皱起眉宇,凶恶的气息油然而生,夜色都仿佛忍受不了,变的愈发黑沉起来。
虽然会有些耽误回家的时间,但我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只要他想到与佝偻身影共同度过的时光,便越感觉对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毕竟那家伙的诡异,可是让他都不得不慎重对待。
心念到此,木子歌转身又走了回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不敢赌,他必须要亲自确实佝偻身影的死亡,因为这牵连到陌花,他自己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但关于陌花的事,却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来到佝偻身影的脑袋前。
木子歌蹲下身,毫无波澜的凶狠死鱼眼,盯着覆盖住所有样貌的袍服,心想到:“只要掀开这个,就可以确认了吧。”
想做就做,他伸出一只手掌,缓慢地掀开了遮掩住佝偻身影外貌的麻袍。
当黑暗大开,神秘的面纱褪去时,木子歌终于得见真相,但佝偻身影的样貌,却是让他黑瞳一缩,心中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道:
“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