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妈带着江小鱼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赶回了金陵。马车带着常妈妈和江小鱼到了一处别院停下。常妈妈抱着江小鱼上到顶楼的一个房间，轻轻放到床上。对一个丫头说：“你去找主上来，就说我回来了。”
那丫头应了转身退出去，不一会儿听到外面一串脚步声。一个声音从屋外传过来：“你是带了天仙回来了吗？还要劳烦我亲自来看。”话音刚落，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走进来。常妈妈迎上来给红衣女人行了个礼说：“若不是天仙，属下也不敢这么大胆请主上亲自来瞧。”
红衣女人向常妈妈抬了抬手笑道：“我来可不是因为你请我，是我没见过天仙，好奇来看看天仙长什么样？如果长得差强人意，常妈妈，我可饶不了你……”说笑着往床上看。这一看不要紧，红衣女人愣了半晌儿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说：“我在这烟花之地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却真真的没见过这天仙美人儿。你看她虽然穿的粗布衣衫，身上没有半分装饰，但有一种高贵清冷的气质……虽然瘦小，但皮肤吹弹可破，眉目如画，你看她那双纤纤玉手，是个弹琴的好料……”抬眼看了一眼常妈妈道：“常妈妈，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我得好好犒赏你。”
常妈妈笑着说：“谢谢主上，我也是走运了，才买来这么好的姑娘。”
红衣女人问：“这姑娘身世清白吗？”
常妈妈点头：“主上放心，很是干净清白。”又从怀里拿出卖身契递给红衣女人说：“卖身契也画押了，她家贫寒，爹娘都不识字，给了钱就高高兴兴的卖了，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红衣女人点头：“那就最好。这姑娘我要亲自调教。”
常妈妈笑着说：“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识字，也会唱曲儿，调教起来并不难。”
“哦？她怎么会识字？谁教的她？”前面常妈妈告诉她家里贫寒，又是女孩子，没道理读过书，红衣女人越发好奇。
常妈妈便把江小鱼在私塾外面偷听学诗识字的事儿一一道给红衣女人听。
听完江小鱼的故事，红衣女人感慨道：“真没想到，小小年纪，生在贫寒之家，却能长成富贵之家的女子才会有的样子，真是不简单。如此，调教起来就更容易了。她几岁了？”
“12岁，正是金钗之年。”常妈妈回道。
红衣女子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12岁，与我当年一般的年纪……”
常妈妈怕惹起她的伤感，便岔开话题说：“主上，我给她服解药唤醒她吧？”
红衣女人点头说：“唤醒吧。这么个可人儿，一会醒了不知道要怎么哭闹呢。若像以往一样用鞭子抽到听话为止，我倒是有点不忍心。”
常妈妈边将解药喂进江小鱼的嘴里边说：“要调教是万不可心慈手软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主上定要严格训练她，方能有报仇雪恨的一日……”
听到报仇雪恨四个字，红衣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她攥了攥拳头，又慢慢放开，咬着牙点了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江小鱼醒了。她坐起身环视了一周房间，这个房间烟纱软榻，桌上铺的，床上盖的都是绫罗绸缎，古色古香的装饰，幽兰出谷的清香，让江小鱼以为自己到了仙界。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抬头看了看常妈妈疑惑地问：“常妈妈？我这是在哪儿？”
常妈妈说：“你先下床，我带你拜见主上。”
江小鱼懵懂的下床，跟着常妈妈的指引走到红衣女人跟前。她看着红衣女人，见她衣服是红色，头上的装饰也是红色，皮肤白皙，流光外泄，华韵内敛，那娇艳的红在屋内灯光的映衬下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尊贵又冷艳。
这么华丽的房间，这么华丽的女人，都是江小鱼平生第一次见，她有些恍惚。就听常妈妈拍了一下她的肩说：“跪下，拜见主上。”
江小鱼听话的跪在地上，她见常妈妈对红衣女人毕恭毕敬，猜想红衣女人地位一定很高。便认认真真地给红衣女人磕了个头说：“拜见主上……”
那红衣女人看着江小鱼，瘦瘦小小的，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初春的天气沁寒，她衣着褴褛。即便这样，她却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初来乍到也没有表现出胆怯。想必心里应该也是害怕的吧？
红衣女人对她说：“从今日起你叫我姑姑……”
听了这句话，常妈妈站在江小鱼身后露出一丝微笑。她知道，主上喜欢这个孩子。
江小鱼抬头对红衣女人唤了一声：“姑姑……”
红心女人点头：“起来吧。”
江小鱼站起来。看着红衣女人问：“姑姑，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你问吧。”红衣女人点头。她想，与别的刚来的女孩儿不同，她不是一醒来就哭。但她猜想接下来她知道自己回不了家了一定是要哭的。
江小鱼问：“姑姑，我这是在哪儿？”
“金陵天香楼别院。”
江小鱼心里重复了一遍她听到的这个名字：金陵天香楼别院。她回忆着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她记得母亲给了她一碗粥，然后她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那么……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声音有些哽咽，她还是想求证自己的猜测，又问：“我为何会来这里？”
红衣女人听出她声音里的伤感，看了一眼常妈妈，没有回答。
常妈妈替她回答说：“你娘把你卖给我们了……”
这句话常妈妈以前说过很多遍，以前买来的孩子听到这句话就会嚎啕大哭。所以常妈妈和姑姑也已经做好了江小鱼会大哭的准备。
但是江小鱼却眼睛憋的通红，愣是把满眼的泪活生生憋了回去。
红衣女人看着她，想来她的心已经稀碎了吧？
大概是眼泪被憋回到了嗓子里，江小鱼咽了口口水，嘴里全是酸涩。她平复了一下，哽咽着问了一句：“能告诉我卖了多少钱吗？”
常妈妈和红衣女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江小鱼没有哭闹，却问出这么一句话。
常妈妈说：“50两银子。”
江小鱼想：50两银子，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应该够家里吃很多年了吧？生而为人子女，没得选，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生死有命吧……
江小鱼这样想着，又问：“姑姑买我来想让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那得看你能承受得了什么？”红衣女人冷冷地回道。
“那天香楼是做什么的？”江小鱼见姑姑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接着又问。
红衣女人回了8个字：“烟花之地，风月之所。”
12岁的江小鱼虽然不完全懂这8个字的意思，但她还是猜到这应该是女子卖身的地方。她想起了那夜被娘关在屋里陪丁老爷的场景，那么黑，那么可怕，那么恶心，她强迫自己不想，但脑海里一幅幅令她心惊的画面还是不断涌现出来。没想到娘最终还是把她送上了卖身之路。
红衣女人见她眼里有着惊恐、憎恨和绝望，不知她想起了什么。便问：“你可明白这8个字的意思？”
江小鱼点了点头说：“我虽不了解天香楼，但我却了解我娘。她能把我卖去的地方我能猜到是做什么的。”
不过才刚认识，也不过才刚说了几句话，红衣女子就觉得，江小鱼不仅长得漂亮，也真是出类拔萃的聪明。
红衣女人问：“那你能做到吗？”
江小鱼咬着唇，用坚毅的目光迎上红衣女人的眼回道：“姑姑，除了卖身，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做。倘若姑姑执意让我卖身，那姑姑那50两银子恐怕只能买到一具尸体了……”
红衣女人冷笑：“天香楼买了几百个女孩儿，刚来时都说了如你一样的话，现在还不是乖乖的在接客。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你屈服。”
江小鱼咬着牙，梗着脖子回道：“那姑姑就一样一样的试吧。我绝不屈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