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违誓之咒是上古秘术,残存的卷宗也只在南海境内发现过,为何会出现在大冥境内?”叶思茗思索片刻说到。
“我想我可以读懂。”一阵声响忽然从远处飘来,不是这里任何人的发出的声音。
远处走来一人,那人一袭黒衫,唯有脸上银色的面具映着月光散射出幽微的光亮。他走近那荆棘丛边,楚逸辰方才看清,不仅惊奇道:“覃谷!你怎么在这里?”
“夜里无意间看见师父们率众人出行,想去询问楚公子,发觉你已不在寝室,便跟了过来。未提前告知师傅们,是覃谷冒犯了。”
覃谷欠身低头道,而后走到那大坑前屈膝跃下,向三位仙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说你可读懂违誓之咒?此话当真?”叶思归没有追究她为何跟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让我试试,”只见覃谷走上前去,细细端详起棺盖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半响,嘴唇轻启。
“族脉天授尔违纲背祖勾私行乱当诛以碎石焚骨永不得超渡
今违忠良之誓念及旧故留不腐之躯永存残魂不得轮回
赐冥火永焚生不如死钉于此棺万窟虫蛆静候啄食殆尽
违誓之徒......楚氏万仁......”
“谁!”最后棺中人的名字一出,便如利刃般刺入楚逸辰耳中。
“那人是谁!”他只觉头脑一阵眩晕,脑海中嗡嗡作响,这棺材里封着的,竟是数年前无故失踪的楚家大长老!
那位少时陪伴自己,与父母出生入死多年,却无缘无故失踪的大长老楚万仁。
楚逸辰口中一直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脑海中充斥着无数疑问与困惑,眼神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透出一股阴森,抛下虎皮,冲过去跃进坑内,难以置信的辨认着那棺木上的咒文。
他方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对咒文的文字略知一二,是哥哥楚玄从前研读此咒时曾教过他的,大致是对不可饶恕的违背誓约之徒最残忍的诅咒与惩罚。
他用手指不断摩挲着最后四处文字。“......楚氏......万仁......楚叔叔......”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承受违誓之咒......”
“他......是谁。”叶思归见他突然如此难过,本不想问他,但为弄清状况,不得不开口。
“......楚家大长老,父亲的长兄,楚万仁......”楚逸辰失魂般吐出这几个字,双手支那棺材,垂下头久久不再言语。
“咒上说棺内之人残魂尚存,想必是其附着在这老虎身上开始行凶作恶,吸人精气,以图冲破此棺束缚,即便不可投胎,也好脱离肉身,不再受此咒煎熬。”覃谷说到。
“此棺的封印尚在,棺内人的残魂却被放出少许,想必是已经有人破坏过棺材,这残魂执念深重,若置之不理,必定会有更多残魂出来,继续伤及无辜,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彻底消灭。”叶思茗语气沉重,万般无奈道。
“我......我还没弄清楚缘由,楚叔......大长老从来都是举止端庄之人,怎会做出什么背叛楚家之事......还有......方才说的祭祀......这里为何成了鬼冢,又为何要祭祀!”楚逸辰极力克制自己混沌恍惚的情绪,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只能听得其言语。
“前几日调查时,便由村民说山中常有人无故迷路,或见到林间黑影飘动,以为是惊动了此地的山神,便扔一些家畜前来祭祀,而这些家畜的尸骨,都集中在这虎穴成了一个野冢,想必就是这残魂搞的鬼。它也已经噬人血上瘾,再不消灭,终会化为厉鬼,这片坟冢,便将是这厉鬼的老巢。”
叶思茗语气变得坚定,“楚家大长老尸身在此,我深表遗憾,但是若你哥哥在场,他也会开棺的。”
楚逸辰保持沉默,算是默许一般,退到一边。
谭湘走上前拍拍他的背,又与几人再去护住那虎皮,叶思归便开始研究哪里是这棺盖的开关。无意间看到棺头处有一按钮,刚想伸手,覃谷便立即制止道:“别碰!那里是机关。这棺材四处密封,非破解这咒文的封印不能打开,不过棺头下有几处细缝,想必是之前放出残魂的人做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叶思归警觉地看向他。
“啊......之前游历时见过类似的棺材......略知一二。”覃谷面具下的声音镇定自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叶思归只好打消了疑虑,从他指出的地方入手。
楚逸辰手边忽然摸索到棺盖底部有一片细密的纹路,低头看去,发觉竟也是违誓之咒的咒文,只是字迹更加细密微小,不易被发现。
他俯下身去仔细辨认,而后缓缓开口道:“非楚氏之人不可解此咒。”
“师父,让我来。”他声音略带沙哑,叫停了其他人手中的动作。缓缓走到棺前,低声重复刻在其上的咒文,比覃谷说得更加细致。
“族脉天授......先南海王身死尔弃位投敌......今违忠良之誓......楚氏万仁”
读罢,这些走势豪迈的咒文竟凌空漂浮起来,泛着幽幽的红光,如鲜血一般明暗交错,层层围住众人。
黑夜笼罩之下,这深坑内的红光愈发明亮,火红的咒文如同熊熊烈火,上下浮动狂舞,足足一丈之高,众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熔炉,熔岩一般鲜红的咒文飞流而下又腾空而上,混乱中还能辨析出尖利的讥笑声,如同阴谋得逞的小人。
这声音尤为刺耳,直教人头脑眩晕,双目模糊,一些人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叶思茗强忍着不适,急忙撑起一片护盾,将众人罩在其下。
只见这鲜红的咒文迟迟不落,竟游走到那谭湘一众人的上空,谭湘见状,急急同身后众人一齐施法与之抗衡。
身后的虎皮仿佛听到什么召唤一般,开始剧烈抖动,想要挣脱开捆灵锁,竟也开始发出火红的光,像是一团火焰灼烧着它。
谭湘顾及不暇,那虎皮竟挣脱束缚,直直向叶思归飞冲过去。
此是叶思归正同楚逸辰一起争分夺秒的破解打开棺盖之法,本以为咒文念罢,这咒文的封印便会解开,谁料这棺盖依旧合的严丝合缝。
许是方才一方活动,叶思归腿上被虎皮所伤的伤口已然裂开,渗出斑斑血迹,只是事发紧急,竟没有发觉。
如今咒文开启,虎皮挣脱,循着血腥之气冲着叶思归飞去,速度之快犹如一片黑影,在黑夜掠过不留痕迹,叶思归丝毫不曾察觉,依旧埋头寻找破解之法。
“小心!”
“师父!”
千钧一发之际,楚逸辰大步扑到叶思归面前,就在那虎皮即将附在她身上时,一把护住她。
霎时,整片后背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灼热,楚逸辰的双臂被刺骨的疼痛麻痹,却也咬牙使出一丝力气推开叶思归,双手上的鲜血无意间沾染到她身上。
叶思归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一向镇静的她此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楚逸辰意识已经开始恍惚,紧贴后背的虎皮被这咒文刺激,嗜血怪物一般贪婪的吮吸着鲜血。
众人已经被这咒文的聒噪扰得头疼欲裂,自顾不暇。叶思茗支撑着护盾也有些吃力,叶思归面对着眼下慌乱的局面,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开棺,把那残魂封印回去。”脑海中的念头将她唤醒。
“开棺......开棺!”
她无力地嘶吼,拼命寻找棺材的每个角落。
“只有楚氏之人才能解此咒......”她在混乱的脑海中找寻头绪,低头瞥见双手沾满了楚逸辰的鲜血,下意识向棺头那张凶神恶煞的面目伸去。
那面目沾染了鲜血,本是空洞的瞳孔竟然明亮起来,红光透射。
一阵轰隆巨响,棺盖一寸寸后移,咒文鲜红的光芒逐渐黯淡,被收入棺中,一切收归死寂。
缠在楚逸辰身上的虎皮终归剥落在地,如同一张寻常的虎皮。一束红光被抽离虎皮,抵不住串串咒文的缠束,被一并收入棺中。
楚逸辰无力地瘫倒在地,后被已然皮开肉绽,血淋淋一片。
那残魂,终归被收回棺中,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