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米嗷的神情被面甲遮住,安娜没有发现异样,米嗷赶紧掐断自己浮想联翩的脑回路,
“战利品。”
“光靠机库内的材料,工具,不可能生产出来。”安娜有些丧气,抬起一张认真脸看向米嗷。
“等会再说,我们去找霍桑。”
“唉唉、我还有实验...”米嗷不由分说抓住安娜的手臂,拉着她向机库外跑去,孩子们补上工作台的位置开始像模像样地操作。
秋季温带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安娜眯着眼睛,用手遮挡在眼睛的上方,对于这个整天窝在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既没有假期也没有阳光,换做一百年前准会被那时的人们笑话成呆子,现在对于聚集地的人们,每个掌握着知识的人才都是最宝贵的财富,长期不见阳光,安娜的肤色有些苍白,这并不是她自身基因带有的白色皮肤应有的肤色,忘记饮食脸色也不红润光泽,雀斑倒是可爱地在脸颊上星星点点。
成片泛黄的牧草馥郁的清香借着饱和的阳光播撒在安娜的脸上,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在秋风下漫步,是踩着阳光的阶梯在舞蹈,闭上双眼,是聆听阳光下牧草的欢欣,作为一个女性,即使是在最难熬的时刻,也不应该总是呆在屋内或是悲丧着脸,米嗷在这一路看着安娜,就像看着一位亲近自然的精灵。
安娜轻快地跳跃着,调皮地用手推开斑斑锈迹的大门,阶梯教室内,霍桑在讲台前一直在安静地端坐着,苍老粗糙的手指捏着笔卖力地书写,门枢转动的吱嘎声并没有打断这位德高望重老人的耐心。
安娜已经入座,习惯性地将头埋在手臂里,侧着头看向就座的米嗷,他伸手轻轻翻下安娜一旁的椅面,挨着坐下,安娜微微咬了咬嘴唇,端正坐好看向面前的霍桑。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伊戈、护卫、几个有知识的幸存者,这些都是米嗷让霍桑请来的,对于武器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或是在制造过程中经验丰富,没有办法,聚集地懂得这些知识的人还是太少。
面前的老人这一年来的白发比以往爬的还多,伊戈嘴角含笑向各位示意,对于一个注重绅士礼节的人来说,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即使很久没有和外人交流过,大家都在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操场的钟声响过一下,洛塔将教室的大门悉数合拢,聚集地的众人都警戒起来,哨塔上的卫兵绷直了健硕的身躯,米嗷走上台,在霍桑的身边摆弄着成像仪器,黑色的晶体将透过的光芒过滤成信号,传输到仪器内部,众人一片哗然,这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对于霍桑的聚集地而言,若是有一台便能守卫整个聚集地。
安娜也应邀米嗷的邀请对这庞然大物的构造进行讲解,但会议的主要点还是死死卡在了制造设备的环节。
“没有合适的设备与锻炉,光是这个炮管需要的强度我们都无法满足,更不要说是这么巨大的炮管。”一位掌握着冶金工艺的长者在大家的鼓励下站了出来。
“我曾经出过教堂的警戒范围,在冒险的东侧有一部分挖掘区域,在那里的坑洞中,有一百年前被命名为赫菲斯托斯的熔炼之地,在以往的记载中是作为兵器库的熔炉,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那里,只是它的设备是否还能如意运转,这些还是未知。”米嗷走上台前,回答了这位长者的担忧。
“除此之外,冶炼整个武器的材料和能源。”一个中年汉子站起,言简意赅却点出米嗷同样担心的问题。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制造整个武器,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困难,他的火控装置我们肯定要满足,但探测和防御的系统我们完全可以剔除。”霍桑拄着拐杖,眼中饱含睿智的光芒,为米嗷解围。
“材料和能源的问题不能光依靠删减武器的配备来解决,同样会影响到火力问题,在最大利用现有资源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一个合理且短时间内消耗能源能坚持到守卫者回归的武器,可以依靠这个设计图为蓝本,只需要合理的传力框架,防卫系统,火力与火控系统。”安娜思索了片刻侃侃而谈,几位长者缓缓坐下,各自的心中都在思考着解决方案。
会议持续了半晌,轮流发言依旧阻止不了激烈的讨论,米嗷显然已经退出主场,安娜柔和的语调成了整个会场的中心,面对各种质疑和猜测,大家陆陆续续给出了三四种依托的方案,借助安娜在成像设备的操作,这几乎是能制造的最简易的构造,一个大型波能盾发射装置,一个可移动传力支架,一个火力控制装置,其他的组合在一部废旧的运输载具上,虽然样子不讨喜,但威力能堪堪够上重型武器的可观伤害。
但这些的前提是需要米嗷能确保赫菲斯托斯熔炉的运转,起码在熔炼时不会出现其他不可控的因素,并且能源能够满足工作日的消耗。
米嗷将厚实的木门打开,冰冷的门闩握在手里让他微微有些冷静,教室内并没有暖气但每个人都红光满面,激烈的交谈让米嗷这个刚入聚集地的新人一阵开眼,深藏在安静的聚集地内部的人们居然有这么旺盛的斗志,每个人都想向周围人认同自己,从未想过在这压抑的环境下居然有着热血的交流和知识的碰撞,参与会议的男女老少擦着米嗷的身边走出,一些人嘴里还念念有词,显然并不满意刚才在会议中的发言。
洛塔的小脑袋从眼皮底下飘过,米嗷克制不住地伸手摸了摸,被洛塔回过头白了一眼,赌气地跺了跺脚上的小皮鞋,却又碍于长辈的面前,只能气鼓鼓地走出,跑去搀扶门外年老的长者,安娜适时拍了拍米嗷的肩膀,回过头来却是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热切的发言让安娜脸上病态的白色有了不少红润,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了。
“守卫者大人,你的参与并没有大家期待的那样,让我一个人站着讲可是很累人的。”安娜捉狭地盯着自己的双眼让米嗷老脸一红。
“咳,舞台是你们的,需要什么我自然努力给你满足,只是美丽的安娜小姐,您需要我来做些什么才能清除你浑身的疲乏,一杯热乎乎的机油可可怎么样?”米嗷讨好似地笑着,紧紧盯着安娜干涩的嘴唇。
安娜一下被这舔狗殷勤的态度逗笑了,拳头推搡了下米嗷的肩膀,米嗷顺势让了下肩膀,他可不想就这样被一位女性的重拳激发出波能盾来。
“这可不止,还要罚你,帮我实验室做苦力。”
“OKOK,一切都好说。”米嗷看着安娜的脸庞,阳光直射,淡淡的亮光在阳光中飞舞,射在安娜的侧脸上,脸庞白色若隐若现的绒毛微微舒展,本就饱满泛红的脸颊又漾出羞涩的粉色来。
躲过目光,安娜低头走出门,米嗷看了眼室内,霍桑规规矩矩地坐回讲台原位,提起笔开始书写,伊戈背对着看向窗外,手持着烟斗开始吞云吐雾,对于刚才的激烈争辩,对于一个注重实战的前先锋军成员来说,没有插话的余地,但通过观察模型对于系统地操作这门巨型武器却很是细致入微,完美结合着人体工学和防护材料,即使是普通人也能驾驭,在他曾经的映象中,这种武器的模型相关着一个神秘而重要的部门,作为编外人员对其守护,内部的人员讳莫如深,这个模型又触动了伊戈久远的记忆,直到十几年前再次回到那个地点,却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
“伊戈,嘿,伊戈?”
眼前一个模糊的掌影来回晃动,伊戈的视线逐渐聚焦,打断了回忆,眨了下眼皮,伊戈放低了视线,
“啊,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
“走吧,一起去特瑞的店里,我请客。”说着便被米嗷拍了下背部,伊戈被拍得嘴里咳出一堆烟雾,烟草的香味弥漫开来,飘散在霍桑微卷的纸张上方。
米嗷从桌子上拿起战甲的头盔和面甲便径直出门,装甲的撞击和皮革的摩擦声在这室内发出清脆的回应,伊戈左手握拳,轻咳了一下,向霍桑示意了下便悄然跟上,霍桑点了点头,微微抬起透过厚实的老花镜片望向那个离去的背影。
走廊里一身碎花衬衫配上羊毛格子裙的洛塔正好奇地看向那些大人的背影,持着拐杖的老人很是硬气,并不喜欢别人的搀扶,不服老的样子让洛塔会心一笑,执拗不过,只能担忧地看着那些离去的身影,安娜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向身后,露出一丝笑意,米嗷举手示意,走到洛塔的身后,用手摸着她的脑袋,往前按着前进,安娜并肩跟上,身后传来一声声伊戈的低咳,干燥的烟草滋味并不好受。
洛塔被按着脑袋,低着头气鼓鼓盯着自己擦得油亮的小皮鞋,摇头晃脑地想躲开米嗷的大手,两根麻花辫像是拨浪鼓一样敲打在米嗷的手上。
正午的阳光,洋溢在聚集地的人们身上,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