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灰暗,青草和苔藓的味道和着一丝寒意,飘荡在风中。土地上升起苍白的迷雾,伴随着冰冷潮湿的空气,看起来就成了一件轻纱。此情此景,让世和右手五指不自禁地开开合合。
云朵缓缓地抬起乳白色的刀把,细微的沙在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缓缓地弥漫了过来,无声无息的犹如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云朵手上的刀,名为“星沙”,奇特的刀身可化作无数锋利的沙粒,可进行无死角的防御。
如果是近在咫尺的敌人,只能任由云朵摆布,只是此人善使钢针梭镖,谁也奈何不了谁。
世和的手指触碰到身旁的碎石块,石块相互碰撞发出来细微的响声。细微到谁也不会注意的响声,此时竟成了世和命悬一线的关键。
刺客的听力极好,那一点点声响,已经足以让他锁定世和的方位。三根钢针无声发出,强横的穿透力令空气发出划破音。
远处的马儿嘶鸣了起来,但又很快安顺下来。这一声马叫,正好掩盖住了钢针射住后,针尾颤抖的嗡嗡声。
豆大的汗从世和的额头上冒出来,滴落下来,与这草上的露水一起渗入到潮湿的土地里。晕开的汗团旁,钢针已深深地插入地下,只有些许露出。
刺客明显没有放弃攻击世和,世和注意到他纯黑的手套上气息微动,又飞出几颗黑色的小珠子。与世和预想的不同,珠子没有强横的飞过来,而是落到了世和的四周,放出了紫色的烟雾。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紫烟碰到青翠的草后,野草立刻枯萎下去,化作一堆渣渣,随风而逝了。
世和慌忙后退,同时想屏息,以防止吸入后造成内脏损伤,可暴露在外的皮肤却感觉到无比的烧灼,感觉要溃烂开来一般。
转眼间,原本分散的无数星沙汇聚成一道屏障,一块一块的壁垒在空气中不断游动着,像一张大网,慢慢地包裹住了那散发着危险的小珠子。
云朵的刀,似乎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将星星碎沙凝聚成可见的屏障已经是她的极限,此时的她,已无沙可用。
刺客狡黠地一笑,又是八根钢针飞了出去,云朵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帮世和抵挡紫烟上,看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鲜血从全身的个个角落喷涌而出,殷红遍布了白色的衣裙。
世和眼看情况不妙,全然不顾这烧灼疼痛,挣扎着起身,拔剑就冲了出去,可还没走几步,身子就是一阵无力,重重地倒下来。
刺客眼前的两个人都被撂倒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世和把头从土里抬起,勉强的睁开双眼,发现那人正拿着银光闪闪的匕首朝自己走过来。
漆黑的靴子止步于离自己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似乎是在忌惮世和身旁散落的星沙会突然飞舞起来,把他切成一堆肉沫。
接着,一根带着长刺的铁鞭从刺客漆黑的袖口飞出,牢牢地套住了世和的脖子,让他直喘不上气。
世和的呼吸此时活像铁匠的风箱,但任感到几乎窒息的感觉,脸憋的通红,甚至发紫。试图挣扎是徒劳的,那冰冷的铁刺下,深红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双腿无力的在冰冷的空气中乱踢。
原本悄无声息的飞沙突然出现,在刺客身边立刻亮起来暗淡的微光,这即是星沙反射出的光芒,也是象征着胜负已分的胜利之光。
“我无意杀你,你也不能杀他,他是我的任务。”
刺客声音此时是颤抖的,低沉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甘。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还有星沙?”
“你猜啊。”
黑暗中,看不到那人的面貌,但之前的肃杀之气此时已经荡然无存,手上的鞭子无力的垂到了地上。
世和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但同时他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以为是自己缺氧眼花,可在仔细一看,可那刺客的头颅已然不在与酮体链接了。
很明显,他的脑袋可能已经散落一地了。世和也很快发现,云朵其实并不是主动杀他的,他指缝间攥着钢针。
…
在七天的阴天和阵雨之后,太阳在将近中午的时候突破云层。一些草甚至超过了人的高度,他们只能抛弃马车,徒步前行。阳光照亮了四野,每个缺口缝隙都闪耀着暗淡的光,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袖。
世和身材高大,眼前尽是草原。除了天上飘落的大雁羽毛和不时打着旋刮来的风,四下一片静谧。
“回去后别提这件事,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世和回想起当晚她说的话,也是和他说的最后一句。望向云朵的方向,她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沉默。
世和问向身旁的弓箭手,“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暗影之地,赶在月华的下一步之前。”
“是,大人,但现在这样子我们似乎无法尽快赶到。”黄鼠狼说到。
“我要先行一步,你接下来带着剩下的人在赶来。”
一阵旋风把世和的披风吹的噼里啪啦的响,黄鼠狼低声说到
“如果您一个人去的话,万一被善顿绑起来,我们还有过去的必要吗?”
“我不会正常进去的,而且我也不会被绑起来。”
他们在过了草地以后,到达了影圈,这里亦如小时候世和听王宫里的老人故事里讲的,是个影子的世界。
巨大雄伟的一团幽冥,此时已无法分辨出是什么形状。像是一个平铺在地上的黑摊子,只不过一望无际。又像是一座大山,只不过看不到高度。
太阳只有很少的一点挂在头上,光芒却似乎全部被这些黑暗蚕食。
他也见到了故事中的奇异现象,雨水一般的物体从黑铁一般的天幕降临,仿佛墨水一般黑的雨水滴入墨潭。远处同样墨黑的枝丫如同溺水者挣扎一般,像他们伸出的手臂。
完全的另一个世界,世和心中庆幸自己还活着,即使此时身处像冥界一般的地方。
这里是影圈,暗影之地的外围,等真正进入暗影之地后,太阳就完全消失了。这里的一切皆是影子,是外在事物的投影,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所见之处全部都是墨黑色的。
虽然只能看到黑色,他能感觉到水,好比潮湿的垫子,远处河中央某些苍白肿胀的物体迅速顺流飘下,也许是鹿,或者是马。耳际有种低沉的轰鸣,好像无数恶狗即将发出咆哮。
“好像在冥河里泡着。”
“是你吗,黄鼠狼?”世和望着眼前的影子,从声音中听出来这人是谁。
“没错,大人。要用火把吗?”
“用不着。”
黄鼠狼感觉到了柔软的触觉,像泡在水中发涨的兽皮。突然眼前一片光亮,看着世和手中的游龙剑烫的发亮。
“卓汗应该是不会想再见到这把剑了。”黄鼠狼打趣到
“他会见到的。”
世和的剑照亮的四周,四周的环境令世和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从来不怕死,但四周却令他胆寒。
空气变得刺骨的寒冷,充满了恐惧的气息,世和的汗毛不禁全部立了起来。天地一片黑暗,没有白天与昼夜之分。
“有东西在附近。”黄鼠狼张弓搭箭。
“哪里?”另外一个士兵的声音透露着紧张。
“很近,就在某个地方。”
大家纷纷靠拢在发亮的宝剑之下,黄鼠狼紧张的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三角眼睛眨了眨,又紧张地盯着周围。
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黄鼠狼的脚踝,他起初以为是树的根。但是,一声恐怖的嘶鸣传来,他才知道,面前的影子是个恐怖的活物。
世和踹开了一个黑影,滚烫的宝剑劈砍的时候,光亮所到之处,黑影被焚烧殆尽。出现的,是一张早已腐烂的人脸。
“是山鬼!这里有山鬼!”
一个更大的黑影将众人撞翻,世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接着又是一记碾击,世和感到嘴里有血。
这个偌大的身躯挤压着身下这个残疾的人,世和踢打着它,可它却毫不在乎,即使那冒着火光的宝剑插入它的身体,它还是想置世和于死地。
世和在挣扎的过程中翻滚了起来,可能是滚下了山坡,也有可能是悬崖峭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灌满了他的鼻子和耳朵,水?雪?还是泥土?
世和在翻滚的时候感到脑袋被重重的打了一下,是撞上了石头?还是山鬼打了一拳?接着,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似乎是开阔地的地方。
举起剑来,他观察四周,发现那个害他脱离队伍的东西还在。一个顶他三个的大块头—巨人山鬼。
他想双手握剑,但却做不到。只能一边无力的用剑指着山鬼,一边向后蜷缩。他的怒吼变成了无力的狂叫,嘶喊着把燃烧的宝剑扔向步步逼近的死亡使者。
世和此时犹如徒劳的困兽,他的宝剑插在那巨人的掌心里,一块几乎要脱落的皮肤被照亮了,却怎么也不会使它燃烧起来,山鬼巨大的手掌抓住了世和的头颅,就像人类拿起一个苹果一样。
只是人类无法轻易捏碎苹果,山鬼此时却能拿世和的头盖骨喝脑浆—如果它需要的话。
“妈的,我就不该来这鬼地方。先是没了胳膊,现在要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这些差点成为了世和的遗言了,如果没有游龙剑的话。
游龙剑上的暗金流纹毫无征兆的流动起来,一点一点的流动,从剑身,居然爬到了山鬼的手臂上。
山鬼似乎意识到了处境,意识到了不死在一瞬间已经不在是自己嚣张的资本了,它的灵魂将从冥界飞出,被抓去一个更加恐怖的世界。
这个庞然大物嘶吼着,发出来凄凌的叫声,响声直震的世和耳膜疼,任凭他怎么拔那把剑,就是无法成功,只有恐惧,讽刺地降临在这位恐惧使者头上。
而这些流纹也渐渐地蔓延,像病毒一样,扩散到山鬼的全身,在世和的眼前,山鬼的全身都被包裹着这些神秘的流纹,流纹所到之处,溃烂的皮肤,干涸凝固的血肉,剩余的毛发,残缺的骨骼,都一点一点地回归黑暗,渐渐地山鬼消失在黑暗之中。
四周又重新回归黑暗,只剩下那柄剑在地上孤独的躺着,依旧发着亮光。
世和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把剑,仔细地端详着,那流纹还是原来的样子。可现在世和看着它,就如同看一个活物一般,刚刚简直就像
就像饿龙扑食,活吞了那只巨人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