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金钱总是伴随风险，至少对于魏盛来说，他就是这么理解的，并在目前，深以为然。
魏盛躺在地上，他无法动弹，他无法转头。
魏盛只能干看着上方，龙柳的树冠依旧很大，就是多了个缺口，一个巨大的缺口。
不是扇形，而是一个圆形，很突兀。
那里形成了大瀑布，龙柳顶上的水柱似乎变得更大了，而且输送的水量大部分涌向这边缺口。
魏盛听着哗啦的轰鸣水声，看着小框，看向血条。【麻痹】，【虚弱】，【灼烧】等等，各种奇怪，图样畸形的DEBUFF烙在魏盛眼前，他的小血条下方已被这些标记排满，来到了第二行。
“我也太惨了。”魏盛自语，他看着自己的血条，还剩十分之一左右，这已经是濒死了。
很神奇，但他就是没有死，没有死的结果魏盛想了想，也就只有希露这个外挂能解释了。至少，这完全单纯靠装备防御，毕竟那时候魏盛双手被绑着，没时间，也不能反应。
不像周围陆续起来的骑士们，他们身上亮起的各色奇迹之光，他们用了高阶奇迹。
不过那些骑士的武器虽然荡漾圣光，但终究损伤了，肉眼可见的剑刃翻卷。
那些骑士身上盔甲凹陷，有的臂甲不知飞到哪去，暴露着胳膊，有的可笑到腿甲被卸掉大半，只剩下靴子。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的头盔完好无损。
要是魏盛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笑到岔气，毕竟这群蛮不讲理的骑士如今个个不堪，模样滑稽如同小丑，只要看看就已经够能解气。
魏盛则相对体面些了，而且他这般暴露，都似乎要发光了。若隐若现的肌肤在反射着火光，有一丝独特美艳。
魏盛是靠女神希露赐予的盔甲的惊人防御存活，它虽然被摧至破烂，但终究护住了魏盛。
穿久了魏盛就有那么一个认识，他一直以为【无名的黑金盔甲】就如它的无名，没有特别之处，就是抗性属性比一般盔甲高，但现在证明他想法错了，它由女神希露赐予，肯定有某些隐藏属性。
现在，这样显现出的效果简直就堪比一条命，这般防御装备已经超越了一些价值昂贵的道具了，保命比一次性的【免死符牌】还强。
可松口气的同时又是可惜，不是为这盔甲可惜。其实，魏盛有那么几瞬想死去，为保住巨款，他实在是感到太累了。
要是在现实里，这般身家，又面临死亡，这应该是要抑郁了。
思绪再往前，魏盛感觉自己都可以体会到养成多年却卖号的老玩家的心情了。
不舍的沉重，但一旦释然，又格外轻松。
魏盛想要的是冒险，而不是像个腐朽的瘦弱老头子，守着财宝两眼凹陷，对外界总是敏感，战战兢兢。
“别放弃啊。”
犹如黄鹂啼叫的女音，魏盛一听，无奈苦笑，他轻声道：“我的公主，真的太累了太累了，我都想早睡早起了，以前生活多么惬意，我的公主，如今的我放弃了。”
“……就这样放弃，你还算是骑士吗？我的骑士。”
女神希露声音仿佛从天上，穿过地层，穿过树冠，来到魏盛耳边。那最后四个字咬得有些重。
魏盛又是苦笑一声。
试曾想，魏盛哪里有被女孩子这般抱怨过。这让魏盛心里波澜瞬起。
等等，好像小时候记忆中妈妈曾这般抱怨过……
“额……”魏盛情绪一下子就如古井，平静如初。
迟疑一会，魏盛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出口，“我要是说我不是女的，是个男的，你觉得是不是更不算……公主骑士……这么一说，好像可以这么认为……”
道完，魏盛觉得话有些不对劲，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扮演女神的少女骑士是如此欢喜，并试图努力代入。
而且现在对一个AI诉苦，软弱到可真不像自己的风格。
希露一时半会未回应，虽能等，但魏盛也顾不得了，他补充说道：“我难堪重任啊，我的公主。”
“……真的就这样放弃？”
女神希露自动忽略魏盛的抱怨，终于还是继续问着她的问题。
“……好吧，我不放弃了，只是我太弱小了。”
这么一改口，魏盛颇有些无奈，他玩个游戏都不能随心所欲……他连随心所欲练级的时间都没有……
念此，魏盛努力抬了抬头，惨笑：“但是我不放弃不行啊，能怎样？蝼蚁一般的我，做不了什么改变。”
魏盛自认为感受到了恶意，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天灾之下皆蝼蚁。”
“嗯。”
一声轻哼在耳边响起，回应魏盛的感叹，就像一颗小石子丢进古井，波澜虽小，却久久不停。
出乎魏盛意料，希露听明白了，只见她缓缓说道：“但这是人祸，放弃就太过随便了，也太过可惜了，我会给予你力量。”
听此，魏盛眼前闪过疑惑，什么叫人祸。
难道不是随机事件，地形崩塌吗？
等等，似乎是有爆炸的。
爆炸……人为！
不等魏盛从有些懵逼的思考中回神，希露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就如同一股地下寒泉，破碎的岩层再也无法掩盖那冰雾喷薄。
“汝为吾的骑士，吾之眷顾，在此彰显，赐予汝猩红之意。”
“所有无形的，有形的，无法阻止吾之一念，无法阻止吾之一剑，天地间，尽是吾沉重的意志。”
随着希露言出，魏盛眼前出现了六芒星五角阵，并且一道有着金色边框的，底衬为白色的橡木树的文本框骤然弹出。
魏盛定睛一看，上面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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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银川?拉普拉斯
神威：猩红
注意者：
垂爱：无名的落选者希露；至尊的冒险精神。
中立：邪龙克拉斯塔；光明下的太阳神王诺尔；昏暗下的暗影月亮诺娜。
厌恶：全知的永劫回归者；霸道的雪域狼王拉芙姆；异神晔苍。
代价：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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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完，文本框就消失了，魏盛只感觉身体获得力气，确切的说，系统的行动限制解除了，直让他爽快，顿时感觉身体仿佛无所不能。
有如神助，就如同瘫痪已久的病人重新能够站起，掌控四肢。
那些DEBUFF犹如星星泯灭，图形一颗颗黯淡消失。
龙柳下，没有人注意到魏盛，他两眼闪耀着异样的红光，如同两只小巧的红色灯笼，破烂盔甲下，洁白的皮肤渗出细小的颗粒，魏盛身上弥漫淡淡的红雾。
绯色之红影！
这个异象无人看到，就连魏盛自己也没注意这短暂的恩惠光芒。
魏盛活动胳膊，依旧没有人注意到，他对着骑士们笑呵呵，慢慢爬了起来，来到附近一个坑洞旁边，以此掩护。
一靠好，魏盛感到了手掌上的冰凉如水。
这时，魏盛才发现地面也被冲击变了样貌，周围的树根皮朝一方向皮卷，一些伤口就像泉水，汩汩流出是黑色的粘稠液体，流淌如同鼻涕口水般缓慢，而前面树根区的边缘，全部水潭都蒸干了，露出黝黑的底部，在那爆炸中心，则是林木凭空消失一般，只剩下一处大空地，以及巨大的碎石。
很真实，又很夸张，魏盛眼睛微眯，骑士们所说的木骨峻猁在这游戏的宛若现实的物理引擎下，估计头都被砸扁了，渣都渗进地里，也许是直接变绿色泡沫，数据直接跳到最终的消失阶段。
的确，哪还有巨猴的影子，那里只有个如同矛头般的黑色梭子，犹如绝世宝剑插在冒着丝丝热气的巨石上。
正如希露所言，的确是人祸，如同铁处女般打开，露出里面晃动的宛若触须的黑影，以及一个单薄的身影。
“真是该死的，想不到这地层竟然真有这么厚！这地图设计者有毛病吗？真当自己是地理学家啊，哦不，地质学家！”
远远都能听见的抱怨男声，在骂骂咧咧的同时，一名身形有些单薄的灰袍人悠然踱步，从中走出，丝毫不畏惧慢慢围过来的王城骑士和教堂骑士。
“呦，人刚上线，刚下黑梭，真就定位这么准确？不枉我千辛万苦，说，公主安娜在哪？”
面对灰袍男子指着质问，身处最靠近他的一名教堂骑士也不说话，上前就是杀招。
魏盛瞪大眼，他认识那杀招，那是旋转起来，剑舞和剑圈组成的完全无死角地大范围削减霸体的高阶武技【剑风】。
那是对重甲和巨型敌人使用的在玩家社区里很是知名的高级招式，竟然现在被用来对付瘦弱的灰袍男子。
这简直就是屠夫拿牛刀来杀鸡，武士拔刀砍小猫。
起风了，大剑快得像阵风，那是剑风，是死亡之风！
灰袍男子抬头，他没有乱动，但他一出手，却快得只有残影。
叮！
清脆的撞击过后，只见灰袍男子振振有词中，不知从哪个角度切入的，就单手接住了白刃，精确无比。
灰色袖口上，巨刃下，灰袍男子的纤细手臂有着惊心动魄的惨白，教堂骑士被迫身形停下，杀招被破，但他没有乱，双手弯曲用力，想将大剑从灰袍男子铁爪下脱困。
教堂骑士样子表示卯足了劲，可大剑就是纹丝不动，就连剑柄也是没有晃动，这让偷偷观察的魏盛骇然。
灰袍男子拥有惊人的巨力！完全控住了大剑。
沉重的骑士大剑如同被钉死在空气中，就只是因为灰袍男子的手指没有动。
魏盛只感觉那画面可以永恒定格，不过实际上，教堂骑士只试了几下，便果断舍弃武器，近身肉搏。
骑士熊一般的身形瞬发而至！
灰袍男子见此依旧不慌，虽未拿出武器，但一道道各类护体法术，治愈奇迹挥出，瞬间数种强力BUFF光辉在身体周围若隐若现，扭曲着光线，迷乱视线。
教堂骑士身形高大，却如蛇一般灵活左摇右摆，寻找破绽。
“咚！”
一声猛烈的气爆之音，步法同样厉害的灰袍男子最终还是无奈选择了对拳，但两者对拳，直让教堂骑士颤抖，连退数十步才停下。
教堂骑士和灰袍男子单拳对单拳，事后灰袍男子却能笑而不语，轻松自若，旋转大剑就如同耍弄小刀，甚至能使用大剑自带的武技。
【盖尔斯隆德骑士大剑】的武技【战吼】，如同有个远古猛男在吼叫。灰袍男子颇有兴致地使用，如同亡魂附身，发出撼动心神的一声嘶吼。
魏盛咽了咽口水，那可是大剑，不是骑士长剑，两者使用的点数要求差距很大，而且骑士大剑就算是高阶玩家也不能这般轻松挥舞，更何况【盖尔斯隆德骑士大剑】对信仰的超高要求！
在魏盛有些发呆时，一名王城骑士无声上前，大胆地来到灰袍男子前面，挡住，并示意身后欲再上前的教堂骑士退后。
那王城骑士显然地位很高，教堂骑士听从了。而那王城骑士未如那位教堂骑士先前发疯般的突然发难，只是平静发问，“能动用朗基努斯黑梭，不知阁下是魔法师公会何等尊贵之人？”
王城骑士的声音浑厚，又不失磁性，让灰袍男子心情稍好。
“哈哈，既然你问了我就大发慈悲……不过，你们既知我来自魔法师公会，还问这问题干什么？害，我也是……呵呵，你们这群NPC就是这么傻，我都忘了。”
十分响亮的笑声，灰袍男子将大剑插在旁边，活动双手，语气凶狠地反问道：“你们的公主安娜是不是被砸死了？我怎么没看到这里有小女孩。”
魏盛听此，心头一沉，缩了缩头，只因他想到安娜公主，那个女孩要死，有人来杀她。
灰袍男子何等敏锐，他看向骑士们身后，他看到了龙柳，越过水幕，也看到了魏盛，可没有在意。
“阁下！你真要这样？你可知魔法师公会里有几位大师是支持皇室的！安娜公主殿下更是受其疼爱的。”
灰袍男子噗嗤一笑，他摊开双手，“我既然来此，能动用朗基努斯，就表明魔法师公会内部已经意见统一，我当无惧，自可无所顾虑，全力狙杀诺尔公主安娜，对了，该改口叫罪人安娜。”
灰袍男子声音很大，大到魏盛心头再一沉。
“我是新任的北境大罪司，我再次重申，罪人安娜，作为前皇室血脉，即便是那几位前辈也不能庇护！而且，这黑梭用一次可是要花费难以想象的赛朗，哦，这么多金灿灿凭空消失，要是不能完成任务我也很难办的。”
“所以，你们想死，你们这些叛军想死，就来，我就让你们一下，只用一个魔法，一个奇迹，一双拳头，来来，我还没杀过你们，没试过这种情况下碾死你们。”
灰袍男子的声音不知为何能那么的大，以至于那么的刺耳，连躺着的魏盛都想打他了。
但种令人火大的刺激，只让王城骑士无言，余下教堂骑士甚至先前过招落败还想上的教堂骑士，也无话可说。
“唉，你们就是这样子，机械古板，无趣啊，无趣到让人想看看你们这些木头死前的表情。”
一番感叹，灰袍男子指着骑士们，指着他们脖子上那牢牢稳固的头盔，作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道：“既然问不出什么，多说无益，去死吧。”
言毕，双方大战起来。
“想不到，这个冒险者竟然达到了半步圣境。”
魏盛刚抬头观摩不久，希露的声音徐徐传至耳边，很突然，让魏盛有些愣。
又从希露口中听到一个新词，不过此刻魏盛对此没有任何反对的想法，因为他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境界。
这虚拟设定和玩家自身代入所出现隔阂直接被魏盛跳过，他甚至没有思考，他就知道用另一个名词来形容更为贴切。
“全职高手！”
看着人群中使用出几个知名的高阶魔法和奇迹，随意将夺来的大剑和长剑或丢弃或甩出的灰袍男子，注视着他一脸风轻云淡走过人群，随意弹开闪避将骑士们的攻击一一化解，魏盛缓缓吐出这个词。
奇迹，魔法，战技，十八般武艺，灰袍人可以使用现在游戏中已知的所有武器，因为他的【力量】，【敏捷】，【智力】，【信仰】四大属性已经点满了，这意味着“解放”了他的双手，“解放”了他的双脚。
如果没有八个技能框的限制，那他就是真正的“全能”。
游戏开服才多久，在一般公会完全要仰望的巨佬，竟然动用了那种杀器来到了这地下世界，制造这么大的响动。
“无需惧他，才半步圣境而已。”女神希露又是十分突然说道。
魏盛没有说话，他眉头紧缩，看着远处那两人高的黑色梭子。
什么朗基努斯的威力就够离谱了，而从里走出的家伙更加恐怖，赫然就是一位满级玩家！
这还不让人惧怕？
不过，等一下……什么才叫半步圣境？那，圣境是什么？
这才半步？意思是这样还未至巅峰？
难不成还能继续升级变强？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魏盛摸了摸额头，刚刚冒出的想退避三舍的念头一下子消失，他感觉自己被希露这么一说，有点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