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是向着自己这边来的,大约是有三四个人。女子很机警,将手中的纸飞快揉成一团、弹指便送进了小火炉中,随后将手伸到破桌子面下,按上黒木的剑鞘,指尖摩过上面镶银,雕花的纹路是她最爱的紫藤花。
“请问是琼紫姑娘的家吗?”来人翻身下马,在破旧不堪的门上轻扣,并且问道。
一听这声音,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枉我煞费心机,你却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快啊,不过一天,竟然就打听到了住处和名字,看来自己找的突破口果然没错!
她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杀气,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贺兰纪,还有三名侍从。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公、公子!昨日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
贺兰纪伸手拉住差点就要下跪的琼紫:“姑娘也是被逼无奈,我已说过不再追究了,不必放在心上。我今日来,特地带了位名医为你母亲看诊。”
话音才刚落下,外面竟然又是一阵马蹄声,贺兰纪侧目,这马奔得越发快,紧接着是一阵马嘶。“什么人!”听到侍从的惊呼还有刀剑出鞘的声响,他的手按上腰上的佩剑,将琼紫护在身后,死死的盯着木门。
事情来得突然,他的几个随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清马上的人是贺兰懿承之后,赶忙收了刀,正要躬身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了。
看这架势,似乎有点来者不善,赶紧进去禀报,道:“启禀长殿下,是四殿下来了。”
贺兰纪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琼紫惊诧的看着他,虽说贺兰纪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此时的惊讶都是假的,但装得的确很像。她退后了几步,“咚”的一声已经跪倒在了地上:“贱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自己冒犯的是长殿下。”
将头压得低低的,女子脸上的神色极度复杂,她的目标只有贺兰纪一人,昨日贺兰迦的突然出现已经搅乱了精心策划的计谋,今日才稍稍有了转机,居然又杀出了贺兰懿承!真是可恶!
“这……”贺兰纪想要扶琼紫起来,她却向后缩了缩,怯怯的。在他的再三坚持下,才肯起身,刚才的气氛被破坏殆尽,此时她有意的向后回避,与贺兰纪保持着距离。他不知所措,只得对那个侍从怒目而视,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称殿下,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么?该死!门外还有那小子,他来干什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哥好精神啊,大清早的就起来了,”贺兰懿承下马,随意的点头,就算是给贺兰纪行礼了,完了就要绕过他进屋。
却被贺兰纪抬起手臂挡下了,“你来干什么?!”贺兰懿承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他来这里找琼紫,就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是来接嫂嫂的。”说着他向着贺兰纪身后努努嘴。
他一听,脸色果然变了,激灵的贺兰懿承已经打掉他的手,走进了昏暗的室内。
“站住!”贺兰纪一声厉斥,“噌”的一声金木相击,长剑已经架在了他肩上,即使隔着衣领,仍然能感受到那阵凉意。几乎是同时间,后面传来好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参差不齐、此起彼伏,双方的人就这么剑拔弩张了。
“大哥是要在这里跟我动手么?懿承皮糙肉厚,倒是不怕,可是你别忘了这里还有病人。再者,吓到了嫂嫂可就不好了。”贺兰懿承丝毫不畏惧那剑锋,转过头来冲贺贺兰纪嘲讽的笑着。
贫民窟的人大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连半个时辰的路途都不到的广颐都有许多人不曾踏足。今天这里这么大动静、又是马又是人的,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新来的女人。
岂料忽然就动刀了,胆小的惊呼、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剩下一群顽劣的孩子,也只敢躲在转角处悄悄的伸出半个头来。
贺兰纪生性风流,却与懿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大多数时候还要装扮作君子,并且对这个不喜收敛的弟弟很是不齿。还有一点,就是他还有与生俱来的懦弱,若是少了撑腰、傍身的,也就完全没了惹是生非的胆量。
今日贺兰懿承的人到底要多些,若真是动起手来要治他个以下犯上、对长兄不敬之罪,势必要把事情闹大,传到父亲那里就不妙了。眼见美人就快要到手,却不得不松开,这种失之交臂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见到他离去,琼紫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可撒,精心策划的计谋、还有难得的好运到,却都被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搅了局,说到底都是贺兰迦自作多情,可是到头来竟然还要感激的接受他的好!笼在袖中的手拼命的捏紧,她极力的克制着翻涌的怒意,凝聚在指尖,最后深深地陷进肉里。
【不速之客携变故】
坐在房中的软榻上,手指拂过那锦缎做的面,光滑如丝,凉沁沁的,炎炎夏日躺在上面,也能横生凉意。在打量这个房间,布置得简洁却不失典雅,家具解释商品,那菱花镜更是用金丝楠木做的边框。
“呵。”她冷笑,贺兰懿承寻的宅子,果然是不错。贺兰家坐拥一方天下、过着穷奢极余的生活,云端上的天之骄子哪里会懂得民间疾苦!
她恨,恨贺兰迦的每一个人,若非自己不够强大,早就杀入禁宫直取那皇帝的狗头,何必在此忍辱负重?!
“新地方,过得习惯吗?”阴测测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这略显阴柔的声音过于邪肆,吓得她一个激灵,猛的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深琥珀色的眸子。
“您、您怎么来了?”琼紫站起来,先走到门边上,将门闩放下,让外面的人不能进来,这才转身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