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安,那种惶恐,安德烈从没有遇见过,即使是第一世死亡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绝望。他吓得猛地跳了起来,周围服侍她的侍女一时不查,被他的举动带倒在地,水果也开始散落,一些坚果更是铺散了地面。侍女纷纷低头收拾东西,没敢抬头观看安德烈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出声询问。
这时一股浓烈的悲伤涌上了安德烈的心头,他的双眼开始模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感觉他老爸死时,他都不会有这么悲伤。
还不等安德烈思考发生了什么时,他突然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了起来,似乎在半空中悬浮着,他想向天空飘去,然后他果然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竟然就这样缓缓地向天空飘了起来,同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了。
安德烈有些不知所措,他低下头,往下望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小,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正直直的站立着,两位侍女正在扶着他,她们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随着他的上升,整个拉米瑞兹城堡都开始出现在他的眼前。田野,山庄,河流,树林,人类,一一被他看在眼里。
模糊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轰隆的巨响,然后眼前的画面突然破裂。
大地被撕裂,山峰在倒塌,河流在狂奔;风在呼啸,水在翻滚;天灾在整个世界显现。安德烈心中一慌,他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任然安安稳稳的站着,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口喷涌的熔岩将他的身体冲起,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熔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欲哭无泪。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继续漂浮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博大的意识,他的意识与他相比,好似蚍蜉与明月,与他相触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滴水滴入了一片大海。
这一刹那,他的心中有所明悟,这是世界意识。如果说人的意识是清晰地,明确的,能够正确的感受着自己存在的话,那么世界的意识是模糊的,广阔的,没有清晰的定位,他可以是一缕风,一粒沙,也可以说是一座山,一条河,世间的万物构成了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就是世间万物的意识。
虽然世界意识是由万物构成,但按理来说,独立的灵魂意识是无法融入到世界意识的,因为世界意识是形而上的,他处于另一个不同层面,就好像人的右手心不能触碰到人的右手背。即使融入世界意识,也会被世界意识所同化,再也不会有‘我’这个概念。
但安德烈却完美的融入世界意识,并保持了自己的意识,这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在某种方面来说,安德烈现在也可以说是世界意识,虽然他只是世界意识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随着与世界意识的相容,他渐渐的感受到了世界意识的感知,他再以自己的意识来缓缓地主宰着世界意识的观测。他看见了整个世界仿佛一个被吹破的气球,无尽的熔岩被不断的喷发出来,大陆在碎裂,海水在倒灌。
随着世界的破裂,世界意识在不断地缩小,也不断的变得虚弱。安德烈无力可施,他现在只能当一个观测者,无法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他的力量太小了,他的意识相对于世界意识更是微不足道。
随着世界意识的虚弱,世界意识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世界的运转了,安德烈看见太阳停止移动,并开始缓缓下沉。
安德烈悚然一惊,太阳怎么会下沉,这不是恒星吗?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陷入知见障了,通过世界意识的观察,他才发现太阳也是世界意识组成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不是星球,而是大陆,他们完整的构成了一个位面。
安德烈真的绝望了,他看着太阳下沉,月亮降落,和大陆,和海洋发生大碰撞,那一刻光弥漫了整个位面,安德烈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他感受到了世界意识的逐渐消亡,血与火弥漫了整个位面。世界在燃烧,世界同时在破灭,人世间的种种就好似梦幻一般,在这一刻微不足道。
安德烈以为自己会随着世界意识的消亡而消亡,但他过了片刻,却任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存活,他睁开眼,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了眼这一个器官,说睁开眼,还不如说是放开感知。
他发现世界意识已经消亡殆尽,他成了世界的唯一意识,无穷的世界源力支撑着他意识的存在,但他的意识却无法调动整个世界源力,就像三岁小孩拎大锤,完全挥不动。
世界源力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心中疑惑不解,他开始深入了解,只是一刹那,他便明确了所有,因为位面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就用人来比喻,世界万物相当人的身体,世界意识如同人的意识,灵魂,那么世界源力就等同于人体的能量,人的意识通过能量来控制身体的成长,运动,而世界意识则控制着世界源力来控制世间万物的运行与发展。
他又开始好奇世界意识为何会毁灭,就如同忒休斯之船一般,用旧的木板重新组成一艘新船,那他还是原先的那艘船吗?想到这他的心中一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股扭曲,毁灭的意识在世界源力上产生,狂暴,毁灭,破坏····混乱的意识在不断漫延,他以为这是新诞生的世界意识,但很快他就发现错了,这是一股残念,那是世界对毁灭的不甘,对破碎的绝望。
随着这股残念的形成,世界的毁灭更加迅速起来,同时安德烈感受到位面外有一种庞大的排斥力传来,在某一瞬间,位面突然被传送出去了。
与世界源力相连的安德烈第一时间发现了位面外的变化,如果说位面原先所在的位置就像一粒沙在沙漠中,那么现在就好像沙子掉入了土地中。位面外漆黑一片,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偶尔闪过的一点亮光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遥不可及,位面所在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维度。
同时他感受到了位面随着毁灭正不断的往下坠落着,按理说,因为没有了空间的概念,那么自然也不存在上下,但安德烈就是有一种模糊感觉,越往下,毁灭越彻底,他不想知道最底下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毁灭彻底又会变成什么,他只是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大恐怖,大绝望。
随着位面的燃烧,毁灭,位面的物质开始向另一种状态改变,更加坚固,更加扭曲,更加向毁灭的形态转变。燃着火的永不熄灭,化成风的一直分裂,融入水的不断流淌····
在世界源力中的安德烈也感受到了源力的变化,更加狂暴,更加破坏。随着位面的下降,他突然在黑暗中感知到了一些不同,那不同之处映入他的神魂,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中,化为了他所认知的声音,知识。
那是在悼念位面的坠落,在感叹同伴的逝去,这是最不可思议的声音,也是最美妙的声音,更是最沉重的声音,因为那是群星的哀悼之词。
毁灭的世界意识安静了片刻,是在悲伤吗?还是在感叹,安德烈不知道,只知道世界任然在不停的下坠,不知坠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