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摸完之后又拉过我的胳膊描摹。半晌后发出一声更长的叹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就算有阿姨和叔叔给你兜着,你也委屈吧。”
“不委屈,不委屈,现在看到你了,我只剩下高兴了。”我见安然总算是不生我的气了,笑嘻嘻地耍赖道,“佳人,我可是想得很啊,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是隔了多少个秋?”
安然白了我一眼。
我打蛇随棍上,道:“好然然,晚上跟我见一面咱爸妈!”
“谁跟你……谁跟你咱爸妈?”安然瞪大了眼睛,她的一双眼睛本来就长得十分动人,猛然睁大后犹如清晨林间的小鹿一样勾动人心。我是女人,对同性之间也没有半分旎旋,但是人看到美丽事物总有留恋,我也忍不住看呆了几眼。
安然嫌弃巴拉地把我撇开到一边,问道:“你不会是在外面呆了两年,性取向也变了吧?”
我呸了一声,嫌弃道:“我就算是弯了也不会看上你,你这个脾气,谁爱忍谁忍去,我是忍不了。而且我看你才有这个倾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单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暗恋我久了!”
安然好笑地看着我,眼里星星点点的星光浮动:“你怎么回来以后嘴也变毒辣了?你姐姐我这不是没碰到好的吗?我正当如花年纪,才不愁着嫁出去……倒是你家薛睿,我这两年帮你把你的情敌们连打带消得,少了很多……但还是一把一把的年轻小姑娘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扑啊,你才应该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
我轻咳一声,脸上泛了一点点的红,小声地问道:“这两年……他……”
安然明白我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气定神闲地问我:“嗯?还请您把话问全了。”
我咬咬牙,道:“他这两年老不老实?有没有和别人眉来眼去?”
安然哑然失笑,没想到我问得这么直白,于是吃吃地掩了口笑,道:“你家薛睿很老实,他面上什么都不说,我看得出来,他惦记你。有时候他身边跟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他也是一点私情都没有,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还是挺满意的。对你死心塌地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不是?”
我含羞地点了点头,想必此刻的眼神是亮晶晶的。安然口中的美娇娘必然是嵇婉童,他果然在那事之后就不再对别人假以辞色……
我和安然正张牙舞爪地嬉笑打闹着,突然不远便是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两位佳人可否移步陪我坐到这里来?”
我和安然同时回头,看到了那把阴柔嗓音的来源。
那是个年轻男人,偏偏留着很文艺的满头长发,竟然是极少见的颜色,黑色上镀了一层金色一般,在咖啡馆打得暖黄的灯光下一转,熠熠生辉,低调奢华也许说的就是这种颜色,好看得很。安然和我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他头发颜色的兴趣。
那长发男人有一双桃花眼眸,他似乎刻意地在散漫着目光,便更显得迷人醉人,那双眼睛仿佛能让万里冰封回归春季,又好像是雪地里飘摇行走的银狐雪狼,流动的月华一样让人一不小心就想着迷地陷进去。
我怔了怔,从他的眼底看到隐藏得极好的几分阴郁和恶意,不由得一阵反胃。这般好看的眼睛,沦落成了恶人招染姑娘的利器,让我觉得实在是明珠蒙尘。
再细细打量他,那双桃花眼上的眉毛也不错,像是黑色墨水一笔构成,直直愣愣,没有半分弧度,给他颇为柔和的面部线条添了几许刚硬。
整体看起来倒不会女气,反而是独特的俊秀了。
我在桌肚下踢了安然一脚,安然这才回过神来。
我看了看那男子,敷衍一笑道:“我这朋友一向是看到好看的男生就走不动道,但是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人,我倒不敢像她那样随意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我朋友只要看到好看的都这么花痴,别以为她多看你两眼就怎么样。我家有猛虎,也请不要打扰。
男子的眸中像有流云深雾划过,绅士迷人的神色微微透了一丝探寻,他笑着站起身来,在我们身边站定,悠悠道:“我是嵇运。不知二位小姐可有兴趣认识?”
我轻轻皱起了眉头,一是没想到这男人如此不知情识趣,明明已经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还要凑上前来。二是他的姓氏让我心中微动,只是姓嵇,嵇这个字也有很多同音……
我微微眯了眯眼,扇翼一般的浓密睫毛眨了眨。这般神色落在嵇运的眼里自然是觉得我对他感兴趣了,便笑得更让我觉得不耐。
“嵇,哪个嵇?”我微微笑问。
“嵇生袭玄夜,阮籍变青灰。便是这个嵇。”嵇运的墨金色长发垂在宽厚的肩膀上,笑容里带了两分自信。
我确认下来,说曹操曹操到,果然是那个让我一直没有好感的嵇家……一个嵇婉童让我觉得不得劲,又来了个劳什子嵇运。我懒懒地敷衍道:“嵇运,这名字就好大的气魄。是觉得阁下能带领嵇家的气运吗?”
嵇运微微笑了笑,鎏金一样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我身上的穿着一扫而过,笑得滴水不漏:“作为嵇家长子,自然是有这义不容辞的任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