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安被问得一头雾水,旋即一个激灵,难道徐染把他与徐晶晶的事告诉父母了。想到这他怒火中烧,愤恨的瞪向徐染,“你又做什么事惹爸妈生气了?”
徐染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冯子安的指责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痛。呵,这就是自己曾经以为会疼惜自己的好老公。
“别说你媳妇,先管好你自己。”冯母呵斥。
“我?”冯子安讪笑两声,“妈,我怎么可能会做啥惹你们动气的事。”
“呵呵”冯母冷笑,“话别说得这么满,你不会没看过你们房间抽屉最底层里的那个医院诊断书吧。”
听到母亲这句话,冯子安脑海里首当其冲的是庆幸,幸好自己出轨的事没被长辈发现。妈,有话好好说,我们先吃饭”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冯子安试图圆场。
“吃饭?”冯母忽而面露狰狞,“我看你们谁敢吃,这事不说清楚,饿死人也活该。”伴随着她的咒骂,两手一挥,竟将满桌子的碗筷扫到地上。
耳朵被餐具摔裂的噼里啪啦声震得声疼,眼里是满地狼藉,这让冯子安与徐染都傻住了。
“妈,你干啥呀?”冯子安脸色一变,动了怒。
“你问我干啥,我还想问你。”比嗓门大,谁能强过冯母,“竟然帮你媳妇一起隐瞒不能生孩子的事,天天装模作样孝顺。冯子安,你是不是想欺瞒你爸和我到闭上眼睛那一天。”
“妈”冯子安皱眉,“看你说的什么,然然是身体情况特殊,可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呵”冯母笑得嘲讽,“如果真有办法,你们用得着瞒我。”
“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吗?”冯子安快步走到冯母身边,扶住她的手,“你看,光凭个检查报告就发这么大的火,如果我们事先让你知道,你不更担心更焦急。”他小心的安抚自己暴跳如雷的母亲,顺势朝一旁呆若木鸡的徐染使了个眼色。
徐染会意,忍住泪水弯腰收拾起地上碎裂的碗筷。
“妈,你听我说。然然一直在接受治疗,医生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连哄带骗,冯子安把冯母带离客厅。
徐染不知道后来冯子安到底跟婆婆说了什么,婆婆总算没有再冲出来吵个鸡犬不宁。徐染重新煮了面条,由冯子安端进公婆房间,他陪父母一起用饭,留徐染一人站在出发发呆。
夜深了,徐染没有睡,大门被拉开,沐浴后的冯子安带着身水汽出现。他深深的看了徐染一眼,径自走进房间。
“今晚我不能睡书房,被爸妈知道我们分房的话,他们心里更不舒服。”
徐染朝床另一边挪了挪,让出一侧。
冯子安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头发去吹干。”徐染道。
冯子安两眼盯着天花板,“就一晚,不会感冒的。”
徐染嘴巴动了动,还是起身下床,从浴室拿出条干毛巾递给冯子安。冯子安没有拒绝,接过毛巾坐起身擦头发。
“今天谢谢你了。”徐染沉默半响,开口。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护着你。”冯子安边擦头发边道。
徐染听得心脏一跳,结婚之前的冯子安就是这样,不经意间一句话都能让她心花怒放。
“昨晚是我莽撞了。”冯子安胡乱抓了把头发,说得窘迫。
徐染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幸好他也没再多说。
“我妈的脾气大,你多担待些。”
“不能怪妈,是我让她失望了。”
“唉,这事也不能怪你。”冯子安将用过的毛巾交到徐染手里,“你的身体先治着吧,总会有办法的。”他眸光清亮,让徐染恍惚间以为回到过去,回到没有徐晶晶出现的日子。
“如果真的治不好呢?”犹豫几秒,徐染咬着唇问。
“到时候再说吧。”冯子安疲惫的闭上眼睛,“现在我们不考虑这个,可能从明天起,妈会对你有些想法,你多忍忍吧。”
“嗯。”徐染垂眸。现在她竟然连冯子安出轨的事都没时间去想了,眼下,安抚婆婆要紧。
事实证明,冯子安这个做儿子的绝对了解自己的母亲。徐染从来没想到,在她印象里和蔼可亲的老人竟然会变得如此胡搅蛮缠,古怪暴躁。
“怎么每天早上都是清粥小菜,我看得胃都疼。”筷子一甩,瞪向徐染,“你是不是想要我得胃癌,早点死掉,这样没人逼你生孩子,你和子安日子就过得安生了。”
徐染无语凝噎。
第二天的早餐换成杂粮拼盘与现磨豆浆。
“我们家穷得只能吃地瓜玉米了吗?一点油花不见,你想饿死子安啊。不知道他工作忙,营养不够低血糖晕倒怎么办。徐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徐染垂眸不语。
而每当这时,冯子安只会自顾自的吃着早餐,然后拎包上班,从没帮徐染说过一句话,倒是晚上会来一句“然然,委屈你了,先忍忍。”
于是徐染忍了,谁叫她不能生孩子呢。
她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婆婆的挑剔,咒骂,动辄就用“用本事生个孩子让我看啊,我现在也不指望孙子了,只要你肚子里能出来个东西,即使是肉团子我都会高兴得烧香拜佛”来堵徐染,对于这些,徐染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
短短一个星期,徐染就迅速憔悴下去。
这天天气很不好,暴雨侵袭,大风狂刮。而婆婆一句中饭没吃饱,现在想吃新鲜出炉的炒板栗,就将徐染遣出门。
天气预报里说的六、七级强风吹得徐染的伞翻了个个,出门没几分钟她就被淋了个落汤鸡。时值深秋,湿衣服贴在身上,她冷得直哆嗦,却还固执的迈动脚步,朝街上炒板栗店挪去。
“小姑娘就这么喜欢吃我家板栗啊,中午到现在你是我家店里第一个客人呢。”老板熟练的称好板栗,热络道。
徐染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得几分尴尬。
回去的路依旧难行,反正浑身湿透了,徐染干脆把伞收了起来,将被塑料袋层层包住的板栗抱到胸前,朝家跑去。
刚出炉的板栗很烫,她的手心被热板栗烫着手背又被雨水淋着,真是冰火两重天。
夏时景今天轮休,他约了出差到本地的一关系比较好的大学学姐喝茶。选的地方离冯家比较近,大概在报出这地址时他心中某隐秘角落藏着份侥幸。
这种天气,那女人一定不会出门。轻轻搅拌着咖啡,夏时景有些神游。自那晚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发条消息报一下平安啊。
想到这,夏时景好看的剑眉止不住皱起。
“怎么,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他的学姐芳名齐雅,人如其名,是位气质优雅的美人。
夏时景喝了口咖啡,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把柄格外好看。齐雅目光短暂的停留后慌忙移开。
沉浸在自己某种思绪里的男人当然没发现学姐异样。没事,工作算得上得心应手。”说着,放下咖啡杯。
齐雅点的是绿茶,她垂眸看了看杯子里沉淀下去的黄绿色茶叶,才抬起头,正视向她清俊冷傲的学弟。时景,我上次电话里跟你谈到过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时景手指在桌面无意识一扣,“目前工作的环境我还满意,暂时不想离开。”
“你这是在拒绝吗?”齐雅眼里闪过焦急,“时景,你应该明白,二线城市大医院和一线城市是没法比的,不管是人才上调还是提供的科研资金,就是学术论文发表,我们都能提供更多的平台。”她一字一句的晓以利害。
而夏时景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因她的话带来的光明前景而激动。
齐雅急了,“上学时,你是教授口口称赞的优等生,是同学眼中的学霸男神,那个时候的你是让人仰望般的存在,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城市,屈居于一方小小的办公室,能用的只有简陋科研设备。”
她越说越激动,而对面的夏时景却是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这如一桶冷水从她头顶浇下。
“好吧,我明白了。”她苦笑,“学习好与有野心是两回事。”
听到她做出这样的评论,夏时景却是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丝无奈。我也有野心。”
“嗯?”齐雅以为看到了希望,又激动起来。
“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夏时景摊了摊手,他勾勾唇,目光瞬间变得幽深,“工作上想向上爬,称之为野心。生活中,想得到无法得到的东西,那也是野心吗?或者”语气一顿,唇角的淡笑变得苦涩,“应该称之为痴心妄想呢。”
他浓浓的自嘲口吻让齐雅眼神一暗,“难道你失恋了?”
“呵”夏时景轻笑,再次拿起咖啡喝了起来。
齐雅定定的望着夏时景,他垂眸的样子,他啜饮时的姿态,分明就在她眼皮底下,为何她却感到重重的疏离。
罢了,他摆明着不想继续讨论那个问题。自己何必执意追问。
夏时景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学姐说出那翻话,约莫天气太差,空气湿度过大,让自己脑袋进水变得情绪化了吧。
二人一时无话,各自喝着杯中饮料。忽而齐雅重重抽了口气。夏时景闻声望去,他的这个学姐一向优雅高贵,很难做出不淑女的举动。